瑜为了活命,不得已还了手。
没曾想对方居然恼羞成怒,操起了大棒。
在下技不如人,被一名门子一棍子打在了头上,最后躺在客栈半个月差点没缓过来。
瑜今日过来,只想为讨个公道。
不知……这个理由足够么?”
贾瑜的一番话让贾赦、贾珍俩人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众人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番景象。
冰天雪地中,从金陵一路赶来,吃尽苦头的少年好不容易来到了荣国府门前。
想要求见管家某个差事,亦或是弄点碎银也好,只要能活下去就成。
没曾想,却被几名豪奴给拦在了门外,一番辱骂之后便是棍棒伺候,可怜的少年躺在冰天雪地里奄奄一息。
要不是命大,恐怕早就变成乱葬岗里的枯骨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讨回公道。
想到这里,性子柔弱的迎春顿时泪如雨下,伏在探春的怀里哽咽起来。
就连向来爽朗大气的湘云和要强的探春也红了眼睛。
黛玉望向长身玉立当场的影子少年,似乎想到了当初自己孤身一人进京投靠荣国府的场景,一种名为感同身受的情绪充斥心头。
情不自禁低下头嘤嘤哭了起来。
不提几名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贾赦、贾珍对视了一眼,也是大感挠头。
贾政则是坐在椅子上手捋胡须,不停的叹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贾赦一咬牙,突然暴喝了一声:“赖大!”
“老奴在。”
伺候在花厅外的赖大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贾赦指着他的鼻子喝骂道:“看看……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你是怎么管的家?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给带过来?”
赖大没动,而是看向了贾母。
贾母也是感到一阵难堪,见状骂道:“看我做什么,没听到大爷的话吗?
老婆子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如此大胆,居然敢当众行凶伤人?”
“是是……”
不到两刻钟,赖大小跑着进了花厅,点头哈腰道:“老太太,几名门子已经带来了。
其中一人是余信家的老二,如今余信领着全家都跪在了外头。”
贾母站了起来,鸳鸯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只见她面色格外难看,“走……都出去看看!”
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出了花厅,便看到十多人跪在了院子里,旁边围满了仆役、壮妇、婆子乃至丫鬟等人。
赖大低下头,指着跪在最前面四个垂头丧气的人对贾母道:“老太太,当日便是这四个门子打的贾大人”
贾母问贾瑜:“瑜哥儿,是这几个人么?”
贾瑜扫了眼四人,眼中掠过一丝寒意:“没错,当日就是他们四人打的我。”
贾母深吸了口气,“瑜哥儿,当日之事是老身没有将下人管教好,今日要打要罚都任凭你处置。”
听到贾母的话,一名跪在地上的门子吓得大喊起来:“老太太,救命啊!”
“老太太,当初是我等被猪油蒙了心,居然敢对瑜少爷动手。
只求老太太大发慈悲饶了我等这一遭吧。”
旁边一起跪着的还有生下三名门子的家人,他们也纷纷七嘴八舌的向老太君哭诉求饶,祈求放他们一马。
第49章 辣手
贾瑜静静的看着最先开口的门子,一件原本还算崭新的蓝灰色长袍,因为上沾满了泥垢和雪块后看起来污秽不堪。
他年约二十来岁,身材矮胖,头皮屑多,鼻子显得格外显眼,通常这种鼻子被人称之为“酒糟鼻”。
前身的记忆告诉他,这个看起来模样滑稽的男人,却是当初对前身下手最狠的人。
其余个门子打的是他的躯体,唯独他是直接朝着自己下了死手,原主后脑勺挨的那一棒子就是他打的,也就是那一棒要了原主的命。
要不是自己穿越过来,这具身体早就死在客栈了。
贾母是个好颜色的人,看到门子后她强忍着厌恶冷声道:“你是哪家的?”
门子颤声道:“老太太,奴才是余信家的,排行老二,旁人都称呼小人余二。”
贾母指着贾瑜问道:“余二,你可认得这个人?”
荣国府是什么地方,那就是个四处漏风的地方。
其实早在贾瑜被赖大第一次带到荣国府见贾政的时候,余二等人便得到了消息。
但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尤其是当贾政听说贾瑜被革了功名后便将他打发出了贾府,随后一个多月都没有消息,原本还心中忐忑的几人又开始故态复萌。
但方才赖大带人将他们押到荣庆堂后,他们就知道那天的事还是发了。
余二看着一身官服,手按长剑,挺身而立的贾瑜,心中后悔不已,早知道这位这么快就发了迹,当初打死他也不敢对他动手啊,
不假思索的找着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瑜大爷……千错万错都是小的错,小的当日被猪油蒙了心。
瞎了眼这才跟您动的手,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把小人当个屁给放了吧。”
余二说完,其余三人也纷纷跪了下来,对着贾瑜不停的磕头求饶。
要知道,余二等人都是荣国府的家生子,他们这一求饶,周围十多名他们的家眷也全都跪了下来,一时间啼哭声哀求声响成了一片。
一旁的迎春见状心中有所不忍,低声对探春道:“这些人也太可怜了,依我看对他们还是小惩大诫一番就好。”
探春却伸出食指放在樱唇上嘘了一声,指了指贾母又指了指贾瑜,这些人如何发落当由这两人来决定,她们不能多嘴。
而贾赦、贾珍、贾政等人也看向了贾瑜,他们都想看看贾瑜要如何处置余二等人。
贾瑜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几名壮仆都拿着棍棒,于是走过去将一名壮仆手中的棍棒拿了过来,缓缓走到余二跟前。
突然,一名四十来岁,身材肥胖长得跟余二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哀嚎道:“大人,您行行好,饶了小儿吧。
您要打要罚尽管对小人来,小人愿替犬子挨罚,纵然被您打死小人也绝无怨言。”
紧接着,余二的母亲也扑了过来跪在地上。
余二也趁机跪着向前走了几步,搂住自家父母,放声大哭,一时间哭声哀嚎声又响成一片。
看着相拥在一起抱头痛哭的余二一家人,贾府里不少人都面露不忍之色,就连方才还说任凭贾瑜处置的贾母也轻叹了口气,看向了贾瑜。
“瑜哥儿,这件事能不能看在老婆子的面子上饶了他们这回,老婆子保证再也没有下回了。”
“饶了他们?”
贾瑜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犀利的眼神直视贾母,“老太太,瑜斗胆问一句。
倘若当日被余二几人打的人不是我,而是宝玉,您还会饶了他们几人吗?”
“你……”
贾母没想到贾瑜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如此强硬的怼了回来。
开什么玩笑,真要是贾府的凤凰蛋被自家的门子打了,她把几个人抽筋剥皮都是轻的,怎会轻饶他们。
不只贾母面色不愉,一旁的王夫人也脸色一变,看向贾瑜的目光也变得不善起来。
伱算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们家的宝玉相提并论?
贾瑜不等众人再说便朗声道:“瑜当日饥寒交迫,为了活命不得已想要求见赖管家。
没曾想却被贵府几名豪奴恶语相向,随后拳脚相加,几乎被当场打死。
瑜虽自问不是什么王公子弟,但和宁荣两府于百年前好歹也曾是一家人,纵然已经隔了五服,但称一声客人应该不为过吧?
但贵府却是如何待客的?
眼看着客人被几名豪奴当街羞辱殴打,如今却还想让贾某人放过他们,堂堂宁荣二府便是这般待客的?
倘若如此,这个仇贾瑜只能自己来报了!”
他的话刚说完,只见贾瑜身子一转,手中的木棍带着一股摄人的呼啸声闪过一道残影。
“咔嚓!”
“啊……”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原本还在和父母相拥痛哭的余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吼声。
只见他噗哧一声跪在了雪地上,右腿的膝盖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成了九十度。
余二一边惨叫一边疼得满地打滚,脸上也因为疼痛扭曲得看不出原来的谈卿云样子。
贾瑜的这一棍迅速而突然,就在众人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就动了手。
看着那条扭曲的右腿,所有人都知道余二算是废了,他膝盖里的骨头已经被完全打碎,日后就算养好了伤好了也是个废人。
“啊……好你个心思歹毒的畜生,我跟你拼了!”
一声吼声响起,原来是余二的父亲余信看到儿子被废,愤怒之下朝着贾瑜扑了过来。
贾瑜眼中冷芒一闪,手中木棍飞快闪动。
伴随着啪啪两声响起,余信的左右两侧的脸庞各挨了一下。
遭到击打后,余信整个人如同喝醉了酒般原地转了两圈,最后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喷洒出了好几口混杂了十多颗牙齿的鲜血,在雪地的照耀下格外耀眼。
说实话,在场的绝大部分人包括贾母在内,谁不是从小养在深宅大院里的妇人小姐和公子哥,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看到那位方才在荣庆堂还和他们笑盈盈说话的贾瑜仿佛换了个人般下手如此狠辣,一时间全都集体失声。
突然,只听到“呃”的一声,一直和姑娘们呆在一起的宝玉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时间全场顿时大乱……
第50章 杀
“宝玉……我的宝玉啊……你怎么了,可别吓奶奶啊!”
伴随着宝玉的昏阙,场面更是一度失控。
众人一拥上前,掐人中的,解开衣襟揉胸口的,喊大夫的都有。
最后还是王熙凤喊来两名壮妇将宝玉抬回了厢房。
等到宝玉被抬走后,众人这才想起了贾瑜这个“始作俑者”。
看着将自己的心肝宝贝吓晕的贾瑜,贾母原本心里对他的那一丝好感也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