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里,贾母就感到心中这股火气有些压不住。
她刚想说点什么,门外一阵脚步声,随着竹帘被掀开,王熙凤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老祖宗,大好事啊,元春妹妹又派人来传消息了!”
“哗啦!”
包括宝玉在内的一众人全都站了起来。
“元春姐姐传来消息啦?”
“太好了。”
“快……赶紧把人请入荣庆堂说话!”
一刻钟后,贾母一众人兴匆匆的来到了荣庆堂,一名身穿浅蓝色宦官服饰的小太监正在林之孝的陪同下喝茶。
看到被一众人拥簇而来的贾母,小太监笑着对贾母行了个礼:
“奴婢给老太太请安了。”
“小公公请起。”
贾母赶紧命人扶起了小太监,迫不及待的问道:“不知小公公如何称呼,老身那孙女又让您传来什么消息了?”
小太监陪着笑脸道:“好叫老太太知晓,奴婢乃是凤藻宫出来的人,您叫奴婢小安子就行。
此番出宫公干,正巧贾女史写了封家信,便让奴婢带来贵府,顺便转交给老太太。”
说完,小安子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双手递了过去。
一旁的鸳鸯见状上前接过信封交给了贾母。
贾母先是查看了一下信封,然后查看了一下火漆的完整,这才撕开信封取出信笺看了起来。
这封信很短,短短几分钟贾母便全部看完。
而看完了书信的她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最后对小安子笑道:“小公公,请你回去转告我那孙女,就说她说的事老身已经知道了,让她不用担心。”
说完,她转头对林之孝道:“你送这位小公公出去,再取来五十两银子给这位小公公喝茶。”
“是。”站在门口的林之孝低头应下。
等到林之孝将小太监送走,贾母脸上的笑容便沉了下来。
宝玉适时挤了过来好奇问道:“老祖宗,大姐在信里都说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
贾母神情有些落寞,“前天之事你大姐已经知道了,她写来这封信便是告诉我们。
如今的贾瑜颇得陛下的看重,让咱们宁荣两府跟贾瑜处好关系,切勿不要开罪他。”
“什么?”
宝玉差点跳了起来。
“那个国朝禄蠹贼子杀了余信老大,又打折了余二的膝盖,害得他变成了废人。
又将珍大哥和赦大伯吓得至今还卧床不起,大姐居然让我们不要开罪他,她这是失心疯了么?”
“你闭嘴,怎可对你大姐无理?”贾母叱喝了一声。
“可这就是明摆着的。”宝玉依然有些不服气。
原本贾宝玉对贾瑜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感觉这位素未谋面的金陵来的远亲身上有股少见的英气。
可这种印象很快就被打破了,他永远也忘不了贾瑜当着自己的面敲断了余二膝盖的那一幕。
冰天雪地里,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余二好端端的一条腿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弯曲。
随后那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更是不停的刺激着他的耳膜,以至于这两天他的耳中还不时响起余二那凄惨的叫声。
这样的场景对于从小在胭脂堆里长大的贾宝玉来说,冲击力是无与伦比的。
而贾瑜也在那一刻,被他列为世上最残忍的刽子手。
想到这里,宝玉又感到脑袋开始涨疼起来。
他捂住了脑袋喊了起来,“哎呀……头……我的头好疼!
袭人……袭人你在哪?”
一旁的袭人见状赶紧扶住了他,焦急的喊了起来:“二爷,二爷你怎么了!”
贾母一回头,看到宝玉正靠在袭人怀里,捂着脑袋哼哼唧唧的喊疼。
吓得她赶紧让扔掉了手中的信笺,一把冲到宝玉身前,将他搂在怀里。
陶陶大哭起来:“宝玉,我的心肝啊,你到底怎么了,你可万千别吓奶奶啊!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请太医!”
伴随着贾母的哭声,整个荣庆堂又开始鸡飞狗跳起来。
众人将宝玉抬回了绛云轩,又是喊御医又是拿安神汤的,一群人全都乱成了一团。
而贾元春写给贾家的信也不知被谁踩得皱成一团,踢到了角落里,再也无人关心它。
等到荣庆堂再次平静下来时,伴随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一个窈窕的身影蹲了下来。
将这封已经被踩得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信笺捡了起来,轻轻拍打了一会后,将信笺塞到了怀里,这才离开。
而此时,宁国府贾珍的寝室内,躺在床上的贾珍一脸不耐烦的对坐在一旁的尤氏喝道:“没听到我的话吗,赶紧去把蓉儿媳妇叫来,让她来服侍我。”
年过三旬的尤氏脸庞丰满圆润,如同满月,今日的她穿了一件桃红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牡丹花,显得雍容华贵。
被贾珍呵斥后,尤氏垂下眼帘,眼圈慢慢红了起来。
第60章 练兵(一)
面对贾珍的无理要求,尤氏为难之余眼眶也红了起来。
贾珍见状不但没有怜惜,反而愈发的不耐烦起来。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何用?
没听到本老爷的话吗,还不赶紧让蓉儿媳妇来服侍我?”
尤氏终于忍不住哭泣道:“老爷,服侍您原本便是妾身的责任。
可卿再怎么能干那也是蓉儿的媳妇啊,怎能让她过来服侍公公呢,倘若传了出去是会惹人笑话的!”
“啪!”
尤氏的话音刚落,怒不可遏的贾珍便起身给了他一巴掌。
鲜红的掌印瞬间在尤氏细嫩白皙的脸上浮现出来。
“贱人……倘若连这点小事也办不了那你就不要在这里呆着了,老爷我立刻便休了伱!”
“呜呜……”
尤氏捂着脸哭泣着出去了。
看着离开的尤氏,贾珍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还有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容儿媳妇叫来服侍老爷!”
“是……”面对无能狂怒的贾珍,一众丫鬟下人们也吓得做了鸟兽散,争先恐后的离开了贾珍的屋子。
不提贾珍在家中撒泼打滚,此时的贾瑜已经来到了位于京城西郊的选锋营营地。
在他身后的校场上,一千五百名东城兵马司的士卒正在军官的叱喝声中排着队列。
只是尽管各个百户、总旗们喊得嗓子都哑了,但依然有不少兵丁在里面嘻嘻哈哈,一点也没有训练的模样。
而在校场的周围则是围满了选锋营的士卒,一个个正用看热闹的表情看着正在训练的兵马司兵丁,不少人还冲着校场指指点点说说笑笑,俨然一副看猴戏的模样。
贾瑜对闻讯出来的冯唐有些不好意思道:“世伯,这次给您添麻烦了。”
冯唐笑眯眯道:“不麻烦,说实话老夫也很好奇,想知道你是如何训练这些痞子兵的?”
贾瑜闻言脸都有些黑了,五城兵马司的兵是什么德行,整个神京上至百官下至百姓,几乎就没有不知道的。
要说他们能征善战那是一个信的人都没有,可要说他们捞好处、调戏一下大姑娘小媳妇,绝对没有一个人会怀疑。
看着冯唐一副看热闹的模样,贾瑜没好气道:“世伯,您不帮忙也就算了,可也不能给侄儿泼冷水啊。”
“哈哈哈……”冯唐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拍了拍贾瑜的肩膀:“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
既然你来到了选锋营,老夫还能让你吃亏不成?
这样,你先练着,倘若有何需要尽管开口。
要不要老夫先挑一批军官出来,替你教教他们?”
贾瑜回头看了看后面几乎不成样的队列,长吸了口气点点头。
“那就劳烦世伯了,还望世伯费心。
世伯也不用担心,侄儿不会让兄弟们白忙活的。
明日侄儿便让人送五千两银子和一批酒肉过来犒劳选锋营的弟兄。”
贾瑜知道,虽然他和冯唐的关系愈发亲近,但公是公私是私。
冯唐帮忙是情分,他却不能当成本份。
人家既然帮了忙,你就得做出相应的回报,否则下次谁还愿意帮你。
“那感情好。”冯唐看向贾瑜的目光就更满意了,明事理知分寸,是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他转身朝身后摆了摆手,一名哨官见状后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天鹅哨。
“嘎……”
伴随着阵阵犹如被割裂的空气发出的尖锐声响,数十名顶盔披甲手持棍棒的军士从军营里冲进了兵马司队列的阵形里。
他们二话不说,手中的棍棒对着那些依然在嘻嘻哈哈自顾自说话,亦或是不认真排队的兵马司的兵丁们打了过去。
“啪!”
一名正在跟同伴嬉皮笑脸开着玩笑的兵丁只感觉屁股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他刚转头就看到一名全身披挂的选锋营总旗正狞笑的看着他。
“你不是喜欢说话吗,继续说啊……说啊!”
总旗一边说话,手中的棍棒则是毫不留情的打了下去。
三五棍下来,这名兵丁便被打得哭爹喊娘,疼得满地打滚。
这些出来的军士都是冯唐特地挑选出来的好手,他们很清楚如何打人才能把痛苦拉到最大,同时也不会把人打成重伤。
和那名兵丁有着相同命运的人还有很多,一时间整个校场上到处都是痛苦的哀号声、求饶声以及哭泣声。
当然了,这里面还夹杂着看热闹的选锋营军士们的笑骂声。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么,这个世界上许多人的快乐往往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