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纵有怪罪,也不可罔顾乡情风化之所趋附。将军不需再劳使甲卒,樊城唾手可得,若是不愿分兵驻守,某等乡徒亦愿求赎!”
听完杜幼安这一番所谓壮义之声,李泰颈后不由得沁出一层浮汗,因为他这才真正见识到边境豪强的刁悍之处,继而便忍不住的干笑两声,因为不知该要如何评价杜幼安这一套说辞逻辑,最后才忍不住的挥拳重重的砸在案上,口中则怒骂一声:“王八蛋!”
杜幼安倒是听不懂李泰在骂什么,但通过神情语气能观察出这敌军主将应该不是很开心,方待开口乞饶补充,又恐言多必失,忙不迭又闭上嘴巴,再次恢复了最初那忐忑惶恐的样子。
李泰也不知他为何如此愤怒,或许是对南朝还有一点就连他都无所察觉、超出理智之外的期待。
在西魏和东魏看到一些丑恶现象,他都没有如此激烈的反感,甚至有时自己还加入其中,常常持有一种戏谑的态度甚至还作调侃,因为他对这两个政权骨子里都乏甚认可。
此番同南朝官场人物第一次接触,给他留下的印象极差,甚至突破了他对这个时代的下限认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是在这虫壳爬进爬出、蠕动的蛆虫实在是让人不适。
如果这杜幼安所言是真,这个法子倒是值得一试。起码这家伙有的地方说的挺准,那就是李泰此番用兵襄阳的确没有想从南梁获得什么实际的领土收益,就是单纯的想要立威,震慑敌人也震慑下属。
他需要一个更加稳定的内部环境来按照他的心意,针对荆州局面进行一系列深入的调整。荆州与南梁近在咫尺,又决定了他势必不可能用那种刮骨疗伤的自残方式进行调整。
既要确保这番调整深刻有效,还要尽可能保证荆州本身的实力,并且排除南梁方面加以干扰的可能,只能通过一场战争来达成。
以敌为墙,给荆州当地豪强势力塑造一个暂时的牢笼,让他们不敢投靠南梁,只能乖乖的留在当地等待自己批判整改。
如果他一着不慎玩崩了的话,那么杜幼安口中的岳阳王萧詧将要遭遇的情况,恐怕就在不远的未来等着他。
或是出于一种无聊的同病相怜,或是出于其他的原因,李泰却并不打算尝试这个看起来很划算的计划。
他站起身来垂眼望着趴伏在地的杜幼安,略作沉吟后便说道:“你所计倒也不失精明,但却算错了一点。我今统军南来,并不是要共你等江汉豪贼阴谋游戏,而是要让汉沔百姓知我是谁!
你如果想活命,可以致书你兄等,即刻运送与你性命匹配的资货来赎,须记得一点,我并非可以讨价还价的商贾,若你家人太过吝啬,那就对不住了。机会只有一次,你且珍重!”
说完这话后,他便要俯身拍拍杜幼安的肩膀,可当手伸到半途,却又停顿下来没有落下,只是着员吩咐将此人单独拘押起来,不准他随意接触别人。
杜幼安听到李泰的话自是有些傻眼,很是想不通明明对其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提议,这人非但不肯答应,反而又提出一个完全就是刁难的条件。
他连忙想要张口喊住李泰,再认真解释一下他们京兆杜氏所拥有的势力之大以及他所提出计划的可行性,可口中刚刚发出一个字节便被人粗暴的用破麻布塞住了嘴巴。
(本章完)
第539章 攻心之计
2023-07-13
结束了与杜幼安之间的对话之后,李泰便登上了下笮戍城楼,望向西南方几里外的樊城。
虽然杜幼安这家伙全无操守底线,但在一些地方也的确所言不虚。虽然正面来看樊城已经是孤悬危城,可若从侧后方望去则另有一片广阔天地。
宽阔的汉水河道与其南北两侧的两座城池连为一体,从李泰这个角度已经能够清晰看到襄阳城的轮廓以及停泊在码头上那大大小小的舟船,而在樊城南面的汉水码头上同样如此。
虽然眼下的汉水由于时令的缘故而江水消减、露出了好大一截的堤岸,但仍然不影响通航。正如杜幼安所言,如果不能控制住这一段汉水水道,便无从斩断樊城的补给线,想要攻克城池非常艰难。
超长射程的回回砲倒是能够发挥出一定的作用、打击江面往来舟船,但敌人如果大规模的进退,单凭两架石砲能够覆盖的范围和造成的伤害也比较有限。
当然这只是通常情况,可杜幼安这个降人所提供的讯息和所流露出的态度都表现出如今的襄阳正处于一种非常的微妙时期。所以很多情况只怕也难以通过常情去进行预估,具体会如何发展,真的是打过才会知道。
李泰心里盘算着明天后路人马抵达后便正式向樊城发起进攻,而此时的襄阳也因为下笮戍的失守而有些混乱。
“敌军才攻几日?下笮戍竟然失守!”
受到北岸传来的战报,岳阳王萧詧顿时便将雍州群属召集于州府内,脸色铁青的怒喝道。
他这里话音刚落,一名将领便站起身来说道:“杜幼安身为下笮戍主,不能专注于防,眼见贼势汹涌便不敢力战,竟然出投虏贼,实在难辞其咎!”
“下笮戍城池狭小,本就难容重兵!其城不过只是樊城外堡罢了,两地水陆勾连、唇齿相依,如果樊城能够及时给援,杜戍主又怎么会穷困投敌?”
又有人开口提出另外的看法,并且语气更加强硬:“樊城守将刘方贵调度失策、守御不利,以致痛失诸戍,理当承担首责!”
“你等都收声罢,战事进行如此,还要互相推诿过错、怯于担当,难道不该更加用心设想该要如何拒敌?”
岳阳王口中虽然忿然怒斥,但心里却暗生几分快意,他先望着其中一名将领沉声道:“杜戍主身陷虏中,我知公衡亦心急如焚,但今战事要紧,请你且将私情收敛,全力守卫乡土安宁!
如今贼逼江北,襄阳守军未敢轻动,请你西去访问新兴等诸郡,邀其渡江共讨贼之侧翼,届时我亦必跨江出击,不使虏贼叩江扰民!”
被岳阳王称作“公衡”之人名为杜岸,杜幼安的兄长之一,也是一名州府督将,听到岳阳王吩咐,杜岸便站起身来抱拳领命:“大王请放心,乡土安危为重,末将几日便访劝诸兄出兵击贼!”
待到杜岸领命离去,岳阳王又将与之亲近诸将各自发派任务,到最后才又拉下脸来说道:“速速传告刘方贵,着其一定要固守樊城勿失,不要再以败绩恶讯扰人!该当援救之时,我自遣员出救。”
刘方贵派遣来的使者听到这话后,只能苦着脸告退出城,再乘船返回樊城,告知主将城中仍无救援之意。
眼下城中尚有军民万余,刘方贵对于援兵需求倒是不甚紧迫。但是谁又介意自己掌握更多的人事力量呢?尤其是身处危险之中。所以眼见使者徒劳无功,刘方贵心中也不由得暗骂不已。
他自知岳阳王入镇以来便急于立威拿权,频发各种教令,又想将其王府随员们安排进州府之中,遭到了自己等一众州府老人的阻止,使得岳阳王一直怀恨在心,想必是要借此机会狠狠拿捏报复自己一番。
至于使者回报京兆杜氏亲属所表现出对自己的敌意,刘方贵更是颇感遭遇了无妄之灾。在他看来,敌人只是投用两架砲车,虽然威力看起来比较强劲,但下笮戍远没有达到城破人亡的程度,杜幼安自己怯懦求降,有什么道理归罪于自己?
虽然心中愤懑不已,但今大敌当前,他总也不能抛下城防、返回后方去与那些人打什么口水仗,还是应付过眼前的正事才最重要。
第二天一早,李泰便先命人在樊城城外测量一番,然后将两架石砲架设在方便进攻的位置上。
樊城守军们自然也看到昨日下笮戍昨日被砲击的惨状,当见到今日自己也将要遭受此番待遇的时候,顿时便也有些慌了神,然后便有将领向刘方贵提议不如趁着敌军尚未设置好,派兵出城抢夺或者破坏掉这两架石砲。
刘方贵眼见到城外敌军数量并不算多,略作权衡后便也答应了这一提议。虽然心内嘲笑杜幼安胆怯,但其实他心里对于面对这两架石砲也是有些犯怵的。
随着刘方贵一声令下,侧边城门缓缓开启,而城外平野上的骑兵们顿时便也察觉到,快速的以号角声示警。与此同时,数百名骑兵从开启的城门内冲了出来,直向其中一架石砲处冲锋而去。
南人少马,但并不意味着没马,若肯花费时间本钱,蜀中、汉中等地还是能够获取到一些马匹的。虽然蜀马并不算是质量最佳的战马,但也能够提供远远超过步卒的机动力。这些梁军骑兵们蓄势已久,此番冲出倒也气势颇壮。
刘方贵望着那几百名冲出城去的骑兵,心内也是捏了一把汗,这是樊城内能够凑出来的所有骑兵作战单位,如果不能凑效,那也基本告别接下来再作野战交锋的可能了。
当他见到战场上游弋的敌骑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聚结阻拦,自是暗自幸庆,当见到敌骑聚集起来后却向开启的城门处冲锋后,却是顿时一愣。
难道敌军此时在战场上最重要的不是保护那还未架起的石砲吗?这些敌骑怎么放弃如此重要的军械转向城门冲来?
他心内尚自疑惑,却见到己方骑兵们已经冲进到敌方石砲前那区区几十人的步阵前,然而预想中摧枯拉朽的画面却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却是己方人马血肉翻飞。
他们仿佛撞上了一块钢铁铸成的坚固岩石,刘方贵都还没有看清楚敌人反击方式,却已见到己方骑兵们已经是层层倒下!
与此同时,敌骑也已经冲进到了打开的城门前,此时成门内尚有正在集结以接应骑兵的刀盾步卒,还未及行出城门,便先遭到那长大锋利的马槊刺击,本就初成的阵势顿时便乱作一团。
听到下方传来的厮杀嚎叫声,刘方贵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顾不得再去心疼那些派出城外的骑兵,忙不迭指挥一支强弩队前往那处城门支援。
此时的下笮戍城下,李泰也刚将部伍整顿完毕,眼见这一幕,忙不迭命令高乐率众前往增援。只可惜战机稍纵即逝,当高乐率领后路人马抵达时,这一支差点突入城中的小队又被敌军给逼退出来。
但仅仅只是持续不长时间的战斗,也已经让敌军损失惨重,尤其是城门内尸首相枕,以至于城门都迟迟闭合不上。
高乐虽然有心再想冲杀一阵,但城门内强弩手林立,城头上也有守军弓兵弩手增援而来,只能遗憾退回,并且发现了新的目标,将那支奔袭未果而正在逃窜的敌骑分割包围起来,很快便将之俘杀殆尽。
李泰着员将战场上的敌军尸首收拣一番,装载在牛车上拖至城门前弓弩射程外,然后向城中喊话让他们亲友入前收殓:“我军入境,只为惩罚梁军不义扰我之前师,非为虐杀汉南百姓!我军将主李大都督有令,尔等但居城中,刀兵不伤,若敢持械出城,定斩不饶!”
听到这些喊话声,尚自心惊于魏军凶恶的守军将士们不由得都窃窃私语起来,老实说他们还真不知这场战争是因何打起来,此时听到对方喊话,似乎也并不是非打不可?
刘方贵听到将士们窃窃私语声,心内自是有些紧张,忙不迭勒令城头擂起战鼓,想要压过这些喊话声。然而正在这时候,两架石砲也已经调试完毕,开始向城中发射砲弹。
眼见到这一幕,昨日便目睹下笮戍惨况的守城将士们不由得便悲鸣一声,求神拜佛不要被那迅若霹雳的砲石给命中,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两发砲石发出,准确命中城中建筑,但预期中的霹雳震响声并未响起,那些砲石威力似乎远较昨日小得多,非但没有砸破建筑,反而顺着建筑滚落到了街面上。
有惊慌奔走夺逃的民众这才发现眼见滚落并非砲石,是石头但外面却包裹着厚厚的麻包,而破损的麻包里则洒落出许多的纸团。便有好奇胆大之人走上前去,抓起纸团展开查看,发现纸团上还写着字,但却不认识,连忙呼喊识字之人。
有人自告奋勇走上前,大声念道:“杜氏献樊城、欲逐岳阳王!这、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还有!这一张、这一张上又写的什么?”
民众们沸腾了,虽然他们一时间搞不清楚这些文字所讲述的事情与内中逻辑,但却莫名感觉似乎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发生。
脸色铁青的刘方贵闻讯赶至,喝令驱散此间聚集的民众,继而将麻包中滚落出的纸团全都搜集起来,逐一查看,脸色也越发的难看。
樊城外,李泰已经在亲兵簇拥下策马迎向已经赶来此间的后路诸军。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要用此计,哪怕不屑与杜幼安之类为伍,这样的攻心之计也谈不上高明。
如果真要给这行为找个理由,那就是希望城中军民们能够有所明悟,继而明哲保身。因为刀剑真的无眼,当真正的战争开始,任何人也做不到去细辨无辜。
(本章完)
第540章 奇货可居
尽管后路人马陆续到位,李泰也并没有下令立即向樊城发起新的攻势,而是中规中矩的着令大军在樊城数里外扎设大营略作休整,顺便就近砍伐竹木材料以打造各类攻城器具。
速战速决的攻克下笮戍,也让李泰初步确立了他在荆州诸军中的军事威望,众属官豪强们各自率部抵达便是表明了态度,对李泰的命令也都不打折扣的执行,很快就在樊城北面构建起了营垒基地。
城外敌军大部汇集于此,自然给守军将士们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然而眼下对他们而言,扰乱军心的还不止于此。
之前那种被麻布包裹的砲石还会不时砸入城中,除了纸团之外,还有一些精美的绢帛也用作了书写的材料。
一般的民众目不识丁,即便捡到纸团也不太留意上面书写的信息。可那些帛书材料本身便具有价值和用途,想要尽数回收上来却是困难。
为了确保类似的消息不在城中流传开来从而动摇军心,刘方贵不得不从城头抽调一部分甲卒组成多支小队,时刻留意那些砲石的落点,然后在第一时间赶过去收取。
至于这些消息是真是伪,他无从取证也不敢妄加判断,在权衡一番后决定还是要通知后方的岳阳王。如果是真的那自然需要对杜氏多加防备,如果是假的或许也能借此从襄阳获取更多援助。
刘方贵作此思计,但却并非人人都如他这般想法。
当樊城使者携带这些纸书帛书渡江回到襄阳呈献,岳阳王在看过之后脸色顿时大变,当即便疾声发问道:“这些惑众妖言,可曾流传于外?”
“敌人以石砲传入城中,城中不乏军民有见,但刘司马已着令封锁水门码头,除了末将之外,并无军民南来……”
听到使者这么说,岳阳王才松了一口气,转又闻声吩咐使者且先退下休息,待到使者退出后他便又目视亲信低声吩咐将此使者严加看守、不准接触外人,同时严查汉北归人,不准混入城中。
待到诸事安排完毕,岳阳王视线再落回那些材质各异的书文上时,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捶案破口大骂道:“狗贼、狗贼,将此妖言传回襄阳,是何居心!”
堂内众亲信已经打好腹稿,准备痛斥杜氏胆大包天了,可当听到岳阳王的斥骂声时,不由得便愣了一愣,转又细细品味这才确定,岳阳王所斥骂的的确是揭发阴谋的刘方贵、而非心怀不轨的杜氏,一时间全都有些不明所以。
“杜氏刁恶,由来已久,因其族势雄大难制,有此阴谋不足为奇。我所以不作深问,恐其惊惧弄险、害此一方安宁。刘方贵不能感此相忍为国之怀抱,助敌发扬丑恶、传播妖言,着实可恨!狗贼是欲借我势力助其乡斗,罔顾国家安危,我若因此自乱阵脚、伤害强宗,又该凭谁克制虏贼?”
岳阳王口中怒骂着,一副声色俱厉的模样,以此来掩饰心中的惊惧。
这些书文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揭露出一个事实,那就是他要假借今次与西魏战事削弱雍州当地势力,而此间势力雄大的豪强大宗同样也可反过来借此打击他。
杜氏兄弟多在汉水上游担任郡守,在襄阳本地也颇具部曲与人脉,毫无疑问是具有这种能量的。
岳阳王不是没有预知到这个风险,所以他也并不想将自己摆在杜氏此类豪强大宗的对面,他真正想要打压的是刘方贵这种虽然颇具资望但本身势力并不强大、却又妨碍他施行政令的州府老人。
刘方贵没能有效支援下笮戍、致使杜幼安陷于虏中,自然是交恶于京兆杜氏,而这对岳阳王来说就是非常好的局面。
刘方贵因恐杜氏追责,就必须要力守樊城不失,通过战功获取保障。稳坐襄阳的萧詧就可以逐步添油的将与刘方贵有关的军政人员派往樊城加以消耗,最终虏贼退走,刘方贵势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他便可以用此当作一个筹码与杜氏交谈。
可现在此人非但不将心思用在正途,反而还将敌人投来的妖言传往汉南,在萧詧看来,不只是挑拨离间,更是隐隐的示威。就算他与京兆杜氏有什么矛盾纠纷,又岂是区区一介州中老吏能够置喙!
因为担心身在前线的刘方贵再有什么杂念以致失控,岳阳王稍作沉吟后,便对其心腹部将王操说道:“刘司马身在前线与敌交战,难免忧思重重,偶或心防失控、难免行差踏错。为免他后顾之忧,王参军访其家宅,将他家人暂且引入王府款待保护。”
王操连忙便起身领命,旋即便退出直堂、带领一部人马前往城中捉拿刘方贵的家眷。
除了刘方贵之外,京兆杜氏这个大隐患也不能视而不见。岳阳王环顾直堂一遭,顿时便皱起眉头道:“蔡参军何在?速速召他来见!”
时间足足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蔡大宝才从外间匆匆入堂进拜大王。
岳阳王也没有再怪罪他缺席,摆手屏退其他人后,便望着蔡大宝说道:“蔡参军,我不想再与虏贼交战下去,你可有计?”
“什么……”
蔡大宝听到这话后顿时一愣,下意识的惊呼一声。
岳阳王脸上闪过一丝羞赧,他也自知这决定有些轻率,很快便面露愁容道:“我并非怯战,虏贼虽然攻克下笮戍,但仍有樊城、汉水为阻,想要抵近襄阳谈何容易!唉,只因内部不靖、为敌所趁,若不尽快止戈于外,恐怕将要兴乱于内了!”
说话间,他将樊城递交上来的那些书文展示给蔡大宝,而蔡大宝在看完之后顿时便也皱起眉头道:“无论此计真假,的确需要严阵以待。方今雍府人物毕集襄阳以待虏贼,军民望北皆有切齿之恨,若杜氏果真妄结虏贼,这正是趁势拔除痈毒的良机啊……”
听到蔡大宝劝他趁此时机直接铲除杜氏,岳阳王却摇头叹息道:“杜氏方镇相结于外、势力当我上游,哪怕太平岁时若欲谋之都不容易,更何况今尚有虏贼临水望我。
蔡参军计议虽有道理,只憾我势力仍有未及。更何况我若强杀杜氏,襄阳诸族则必痛伤其类,韦、柳诸族恐怕都要目我为仇。唯今之计,与敌止戈,安抚治内,忧患自解,蔡参军可愿为我行使一程?”
“大王既有所命,下官岂敢推辞。但此行能否遂愿,却难以预知。”
蔡大宝见岳阳王心意已决,便点头说道,稍作犹豫后他才又开口说道:“下官前之所以缺席,是为探证一事,正待奏告大王。大王可还记得日前府中所召门客李仁略?”
岳阳王闻言后点点头道:“这李仁略学术虽然未达玄微奥妙,但也还算可观。可见这些虏廷旧户倒也不失传承,难怪其宗族能著于一时。但今战事为先,这种访贤征才之事还是暂放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