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战国:若狭之虎的崛起 第2节

  “既然宫川殿和右京亮确已起兵,那目前便有三条路摆在殿下和诸位面前:

  一是出兵支援后濑山城的信丰公,事成后取代宫川殿成为最强分家;

  二是向宫川殿靠拢,事成后兴许能获得三方一郡,至少也是远敷半郡安堵,和宫川殿名为君臣实则分庭抗礼;

  三是隔岸观火,待两方决出胜者再做打算,这种风险最大但收益也最高,风险大,是因为必须两败俱伤才能成事;收益高,便是可以借机解决武田氏内部绵延三十多年的纷争,确立以殿下为首的本家权威,这不仅是武田氏,更是整个若狭国的一大幸事。”

  对于这三条路,信重毫不迟疑地选择最后一条:其他两条路对武田家来说都是治标不治本,后续还可能引发更大的内乱,这对若狭和武田氏都不是好事;第三条路确实风险很大,但如今羸弱的武田氏实在经不起折腾,必须尽快安内继而攘外,从目前若狭周边的形势来看,留给信重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

  “大师,在下选择第三条。”信重郑重地报出自己的答案,在场众人听罢神情各异,有的欣慰,有的愤懑,有的面露喜色,有的眉头紧锁。云峰龙兴看在眼里,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心想:“贫僧果然没有看错人。”

  “既然殿下已有决断,那便不用贫僧多言了,事已至此,只管去做吧。”

  云峰龙兴的认可对信重来说是莫大的鼓励,他长吁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环伺四周,紧握军配的手微微颤抖,声音青涩却又尽可能地庄重:

  “诸位,我武田氏乃是新罗三郎的后代,世属名门,奈何如今强敌环伺,家中又遭逢内乱,已是危急存亡之秋。信重不才,愿舍命平叛安内,护武田一族周全,还若狭一领安定,诸位若愿意跟随在下,在下感激不尽;若不愿相助,尽管可以离去,在下也绝不阻拦。”

  此话一出,刚恢复沉寂的御殿再次掀起了一阵躁动,几名受武田信丰所托,跟随信重来到霞美城的武士愤然起身,嘴里念叨着“殿下背信弃义,恕在下不能苟同”阔步走出大殿;

  一些附近豪族国人派来的与力也默默向门口走去;

  不过大部分家臣和武士还是选择留了下来,其中就包括松宫、香川等人和熊谷家派来的武士。

  这一幕虽然在信重预料之内,但心中还是不免失落:“人心如此,即便取胜,怕是也有很长的路要走。”

  “主公,臣回来了!”正当信重愁眉不展之时,熊谷隆直兴冲冲地跑进了御殿。

  “主公,臣此番带来了三百军势!不仅有大仓见的全部守军,还有从三方城调来的一百军势,家父特意嘱咐臣,这三百人就全权交给主公了!”熊谷隆直此话一出,本就躁动的殿内更加喧闹起来。

  “三百军势,三方殿(熊谷胜直)这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啊!”

  “是啊,三方殿都这般信任殿下,我们还有什么理由担心!”

  “在下不走了,愿追随殿下平定内乱!”

  “在下也是!”

  “没错,不走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少准备离场的豪族国人此刻又转身坐了回去,信重看到这一幕激动不已,殊不知更大的惊喜还在后头。

  “报!”一名使番快步跑进殿内,气喘吁吁地跪拜在地道:“主公,松宫、香川、山县等大人皆率兵赶来支援,初步估算,亦有近三百人!”

  “松宫?香川?!”信重下意识地看向下首的松宫清长和香川盛久,拿起军配使劲地指着他俩,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你……你们这俩家伙!”

  两人见状相视而笑:“既然认伱作主公,岂敢不竭尽全力!”

  “是啊,我连岳父的山县骑马队都借来了,主公千万别辜负我们啊!”松宫清长爽朗地笑道,这场景看得信重心里暖烘烘的。

  “盛久,立即清点兵马,我要进行军议!”此刻的信重可谓是斗志满满、信心十足:“此番,大事或许可成!”

第4章 出阵

  约莫半个时辰后,众人再次聚集在御殿内,原来因个别武士退出所空下来的位置,也被几张陌生的面孔填满。

  “在下熊谷平次郎元直,奉家父之命前来,听候殿下差遣。”熊谷胜直次子、熊谷隆直之兄熊谷元直如是道。

  “在下久村善次郎光泰,奉家父之命,率岩屋城守军前来支援殿下。”国人久村氏少主久村光泰率领八十余足轻前来参见。

  “在下山县源内盛信,奉下野守之命特率八十余骑赶来,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这位山县盛信背景可不简单,他本是信重同父异母的哥哥,早年迎娶武田氏家老山县下野守秀政的女儿从而继承山县家名。

  而那位山县秀政,又是武田氏第五任当主武田元信的儿子、现任当主武田信丰的叔叔,可见山县一族虽未能跻身“武田四天王”,却是与武田氏同气连枝,他们能站出来支持信重,可谓是一个重要的加分项。

  听完在场众人的介绍,信重欣喜不已,连连点头表示感谢。前去清点兵马的香川盛久此时也返回御殿,兴冲冲来到大殿中央,扯着嗓子,声音洪亮地“广而告之”道:

  “启禀主公,臣已清点完毕,算上各家增援的军势,现在我军有骑兵一百二十余,足轻八百余,加上殿内外的武士,人数在一千人一百余。”

  “兵马已就位,请主公速做决断。”松宫清长环视一周,看着众人激动的神情,率先向信重拜伏道。

  信重知道,这些家族跟自己一样,都是在豪赌,只不过他们是赌“一人得道鸡犬飞升”,而自己是赌武田一族的和睦,若狭一国的安宁。事已至此,别无他法,路是自己选的,刀山火海也要走下去。

  “诸位,宫川殿和右京亮倾巢而出围攻后濑山城,必是一场血战。因此,为减少伤亡,在搞清楚主公(指武田信丰)有多少兵马之前,不宜直接杀到城下。当今之计,可趁防守空虚,先拿下宫川城,另派遣一路奇兵攻取谷小屋城,截断右京亮后路,其后再谋取决战。”

  “臣愿做先锋!”松宫清长率先站了出来,此战既是信重的初阵,也是他的初阵,作为家主庶子,他也想借此机会向松宫一族证明自己的能力。

  “还是在下来吧。”众人循声往去,原来是山县盛信,此人沉默寡言,但信重知道他确实是若狭难得的骁将,历史上,在抵御朝仓家侵扰时屡立战功,始终践行着对武田家的忠诚。他能站在自己这边,也让信重平添了不少底气。

  信重微微颔首:“那就劳烦盛信殿下了。”

  同时,他也顾及到松宫清长的情绪,好言安抚道:“今后机会多着呢,你就担任马廻组头,负责本阵的安全吧。”

  “哈!”松宫清长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他也能理解信重,毕竟自己资历尚浅,还不能服众,前锋这样的重要角色还是需要能征善战、素有威望之人。

  至于奇袭谷小屋城,信重就需要心腹之人领衔了。毕竟若是这个口子没有堵好,让粟屋元隆逃回居城,后续可能会演变成持久战,这对自己并不是一件好事。

  “茂五郎!”

  “臣在!”信重突然间一嗓子,让众人纷纷望向坐在尾席的熊谷隆直。

  “由你率两百熊谷军前去夺取谷小屋城,只许成功!”

  “臣领命!”熊谷隆直大喜过望,在信重麾下竟然可以独领一军,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毕竟在熊谷家中,他只是几位兄长的“跟屁虫”。

  “殿下,”听到让自己弟弟领军出阵,熊谷元直不禁有些惊讶:“茂五郎年纪尚轻,还是让在下前去吧。实在不行……让他做在下的副将也可以。”

  信重笑着摆了摆手,解释道:“雄鹰终究是要独自翱翔蓝天的,少年终归是要离开父兄的羽翼独当一面的,我相信,茂五郎此战定能成功,绝不会辱没熊谷氏家名。”

  信重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也在打鼓。但他必须培养自己的势力,相较熊谷家其他几位兄弟,熊谷隆直羽翼未丰,是最合适的人选。况且,此时叛军倾巢而出,谷小屋城应当防守薄弱,两百人攻下此城应不是问题。

  “平次郎,你就作为副将,率剩下的熊谷军随我行动吧,后续出阵后濑山城,免不了一场恶战,到时候还仰仗伱呢。”信重的一席话,既是给了熊谷元直一个台阶,也打消了他心中的些许疑虑。话已至此,他也不便多言,只好颔首领命。

  “香川盛久,这次由你担任军目付协调、监督全军各备行动。”

  “哈!臣领命!”

  “仁右卫门,命你为小荷驮奉行,负责全军粮草输送。”

  这个仁右卫门全名是平井利政,本是三方郡的一名地侍,早先听闻信重担任霞美城主,便毛遂自荐,希望能入其麾下,后来通过了层层考察正式成为信重麾下一员。因其曾多次参与运输粮草支援武田信光、武田信丰对外作战,信重此番任命也算是人尽其用。

  “其余诸位,便随在下先去取那宫川城吧!”

  “哈!”

  “嘿嘿!”信重猛地站起身,高举手中的军配,竭力扯着嗓子嘶吼道。

  “吼!”众人见状也纷纷起立,振臂高声呼应。

  此刻,浑厚激昂的“糁毕斐拐龃蟮睿馐切胖氐谝淮巫魑艽蠼傩姓庵旨虻サ旨哒鸷沉Φ囊鞘剑唤雠缯牛某迸炫取�

  “出阵!”信重一声令下,大军即刻开拔。除去分给熊谷隆直的两百军势,剩下的近千人皆追随信重沿着丹后街道向宫川城挺进。

  印有“四割菱”的军旗在前开路,山县盛信率骑马队威风凛凛紧随其后,信重则是骑在熊谷胜直赠予的良马“云雀鹿毛”上,在一众马廻的护卫下昂首挺胸,身旁的“丸内菱”旗印迎风飘扬,大军所到之处,皆引得行人驻足观望,啧啧称赞之声不绝于耳。

  所谓“丸内菱”,顾名思义,是在四割菱外面套上一个圆圈,这是信重临时想起来的旗印,为的是和主家的四割菱相区别,后来也作为副纹被若狭武田氏代代使用,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大军一路西进,沿途不少豪族国人临时起意,奏请信重同意后,也率领麾下武士足轻加入行列,临近宫川城时,大军已有一千二百余人。

  丸内菱也是北海道松前家的家纹。他们和若狭武田的关系大家可以先网上查查,挺有意思的。

第5章 无血开城

  宫川城,位于宫川西岸,是一座规模不大的平城,不过霞美城与之相比仍有一定的差距。城中虽没有天守,但四面皆有望橹、井楼,大手门和搦手门上设有渡橹,密布着形状各异的狭间,从远处望去,还真有些“坚城”的样子。

  不过信重等人知道,如今的宫川城已是空城一座,所谓的城防也只是外强中干的花架子,凭借他们的这支大军,一波冲锋应该便能拿下。

  但为了尽可能地减少伤亡,他还是请云峰龙兴作为外交僧出面,与宿卫宫川城的难波胜孝协调开城事宜。

  难波胜孝虽是武田信孝的家老,但本身也是远敷郡的强力国人,自是以本家利益为重,加之历来信奉临济宗,面对信重大军压境,手下只有八十余人的他,决定答应信重开出的条件,即无血开城,自己则率领城中军势退回本领,信重也保证事后不追究他的责任。

  腊月十九日傍晚,信重大军鱼贯进入宫川城,不费一兵一卒便将武田信孝储存的军械、粮草收入囊中,数量之大,也让信重短期内不再为粮草问题发愁。

  本来是安排大军稍作休息,待探清楚后濑山城的战况再行出发。

  可就在这时,一名身着褐色腹当(一种简化的具足)、背插“四割菱”旗指物的使番模样的家伙,骑马来到宫川城附近,伤重落马,幸好被巡逻的足轻及时发现,随后被快速送往城中救治。

  天色渐暗,宫川城内升起了点点篝火。一间武士屋敷内,脸色煞白、身上多处创伤的使番静静地躺在榻上,在医师的精心治疗下,总算勉强稳定了伤情,在信重等人的注视下慢慢恢复了神志。

  刚一睁眼,使番便看到信重身上的“四割菱”家纹,顿时激动不已,伸出手紧紧抓住信重的衣襟,挣扎着艰难地说道:“殿下,后濑山城怕是撑不住了,快去救主公啊!”

  “怎么可能,宫川殿昨日才出阵,今天后濑山城就守不住了?!”众人听闻,皆是大惊失色,要知道此城是上一任当主武田元光倾注大量心血打造的,好不夸张地说,算是若狭有史以来最坚固的城池。

  十六年前,考虑到武田氏馆地处平原易攻难守,武田元光便在其南侧的《万叶集》中的名山——后濑山上修筑山城作为新的居城。

  这座城的本丸设在海拔一百七十米高的山顶,每一条山脊上都配备有曲轮作为防守阵地,西北侧坡度较缓的山脊上还密布亩状竖堀(堀的一种,类似于田间的垄),绝对的易守难攻。

  若说真要开启战端,唯有山下东北方向的武田氏馆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但也需要攻破多个曲轮才能到达本丸,正常情况下,绝不会一天就失守。

  “兴许是这厮小题大做,为的就是让我尽快率兵支援武田信丰罢了。”此刻,信重不禁怀疑其眼前这名使番传递的信息是否可靠。

  使番见信重未有所行动,情绪更加激动起来:“殿下,小人说的句句属实,那右京亮拉拢了内藏助,夺取了武田氏馆,而且……逸见骏河守的援军也迟迟不来,山腰的几处曲轮已经被攻破了!”

  使番口中的内藏助,便是同为“武田四天王”之一的内藤胜高;逸见骏河守则是另一位“天王”逸见昌经。

  “四天王”中的两位和最强分家宫川武田氏一同谋逆,还有一位坐山观虎斗,剩下的熊谷胜直则是站在自己这边。

  看清形势的信重不禁后背发凉:“难怪历史上是靠着武田信重的帮助才勉强平定叛乱,现在的局面,武田信丰完全处于劣势啊。”

  “我知道了。”事情没有按照自己设想的发展,信重此刻也陷入了深深的犹豫中。

  “据你观察,叛军有多少人,城中还有多少守军?!”信重问道。

  “加上内藏助麾下的兵马,叛军本该有一千五百人,不过在攻打曲轮和武田氏馆的时候与我军发生激战,战损不少,目前应该也在一千两百人上下。城内……目前守军不足四百人……”

  “四百人?这不就是后濑山城的常备人数么?”信重愣住了:“也就是说,主公压根就没请到多少援军?”

  使番听罢面露赧色:“也就只有远敷郡的少量国人前来支援,还有发心寺的四十多名僧兵……”

  “发心寺?”信重突然想到已经出家的武田元光:“发心寺那位殿下怎么样了?”

  “战火并未波及发心寺,老殿下暂时无虞。”

  “也没有出来劝和么?”

  使番摇了摇头,颇为失落道:“老殿下自言已经出家,不再掺和俗世之事……”

  “还真是甩手掌柜。”信重不免对这位老家督心生鄙夷:“当年若不是他枉顾自身势力,几次三番蹚京都那摊子浑水,先后在‘桂川之战’和‘大物崩’两次惨败,若狭武田氏也不会落入这般境地。如今却眼睁睁看着武田氏内斗,躲起来做缩头乌龟,着实可恶。”

  “既然将家督之位让予伊豆守(武田信丰的官位),不应该站出来支持他么,置身事外岂是良策?”松宫清长嘴上没把门的,心里想啥就直接脱口而出,一旁的香川盛久赶忙给他后脑勺狠很拍了一巴掌,这才让他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随即躬身向信重致歉。

  信重此刻并没有心思怪罪他,而是安抚使番好生修养疗伤,驰援武田信丰之事他会和诸将商讨后尽快行动。

  离开屋敷,信重立即派出飞脚前去查探后濑山城目前战况,另派出一路使番,前往熊谷隆直军中,催促他加快行军速度,赶早夺取谷小屋城。

  此时的后濑山,双方因天色已晚鸣金收兵,但遍观整座山,已然是硝烟弥漫,尸横遍野,断壁残垣之中,受伤的士兵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哀嚎,将领们则围聚在一起,商量着天亮后的行动。

  “主公,东北方向的曲轮全被攻破了。明早,叛军怕是要对本丸发起总攻了。”本丸御殿的大广间内,一名侍大将指着面前的地图,神情严肃地说道。

  “请主公准许臣晚些时候率领百名精锐发动夜袭,兴许能打乱叛军的阵脚。”武田信丰麾下大将武藤光佑主动请缨。

  “殿下,贫僧也愿意率帐下僧兵一道参与。”发心寺的僧兵头目也站了出来,虽为出家人,但眼中杀气却丝毫不输在场的武士。

  武田信丰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拒绝了他们的提议:“城内就剩不到四百人,若是夜袭失败,怕是撑不到天亮本丸就要失守……为今之计,还是等待援兵吧。”

  “援兵?主公,请恕臣直言,已经开战两日了,使番冲出去一批又一批,可骏河守和三方殿的兵马在哪里?倒是宫川殿和内藏助先后起兵支援右京亮,照这么下去,最多一日,本丸也要……哎!”武藤光佑悲愠不已,一向忠诚的他,此刻也质疑武田信丰是否太过怯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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