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战国:若狭之虎的崛起 第6节

  有些朋友希望熊仔能一天两更,熊仔能理解,但熊仔平时工作生活比较忙,实在有些做不到。这几天,我尝试一天更新3000字,希望大家也能够理解,谢谢了!

13.第13章 三大罪

  13.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武田信丰的节奏完全被云峰龙兴和熊谷隆直打乱了。

  这一老一少、一文一武,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把武田信丰直接弄了个哑口无言。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这名远道而来的高僧跟信重乃是一伙的,被他这么一忽悠,先别说利用封赏“二桃杀三士”了,自己家督的合法性都要受到质疑,自己实在是小瞧了信重身边的能人了。

  “诸位大人,你么也是这么理解的?”武田信丰寄希望于殿下坐着的那些重臣、国人能出面帮自己说说话,毕竟自己才是那个能给他们足够封赏的家督,换做信重,恐怕是没自己那么好说话了。

  可是,殿下众人的反应着实让他失望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支持自己,哪怕是调和气氛的人都没有。这么一来,武田信丰是彻底慌了神了。

  其实,这事很好理解,要是熊谷隆直没有出来搅和,这些重臣和国人也是乐见武田氏内斗进而从中获利的。

  可现如今,连克三城的熊谷隆直都愿意唯信重马首是瞻,他们再提出异议就有些不合时宜了,因此,不论是真心实意还是形势所迫,他们都不能在这时候站出来支持武田信丰。

  “呵呵,既然如此,彦五郎,为兄想听听你的意思,你,还认我这个当主么?”此刻,武田信丰仍想做最后的努力,试图用兄弟之情,牵绊住信重。

  “兄长。”信重对武田信丰的称呼也从“主公”变成了“兄长”,个中含义不言而喻。

  “事已至此,您就安心隐居吧,武田氏和若狭,就请放心交给我吧。”

  “彦五郎,你!”武田信丰猛地站起身,伸出手,浑身颤抖地指着信重道:“你难道,要和信孝一样谋逆么?!”

  “既已退隐,又何谈谋逆?”信重语气平和,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我都说了,我是被信孝逼迫的。好好好,先是堂弟,后是亲弟弟,你们真是好样的!”

  “主公息怒啊,切莫气坏了身子。”见武田信丰情绪激动,平八郎赶忙凑上前来劝慰,并且没好气地对信重说道:“本以为殿下是挽狂澜于既倒的英雄,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三方殿一般的逆贼罢了!”

  “混账东西!”听到平八郎斗胆侮辱信重,殿下的松宫清长和熊谷隆直,不约而同地拔出腰间太刀,明晃晃地刀刃寒气逼人,吓得平八郎再度躲到了武田信丰身后。

  “住手。”信重示意两人收回太刀,转而倒了一杯酒,递给平八郎:“你这小厮,敢这样跟我说话,可是比兄长要‘英雄’的多。”

  “你这话是何意?”武田信丰依旧矗立在原地,居高临下地望着信重和在场众人,心里既是悲愤又是怨怼。

  平八郎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接酒杯,却被武田信丰一个冷眼吓得缩了回去。

  信重见此情形也不以为意,既然事情已经挑明,自己也只能一条道走到底了:

  “兄长,你说宫川殿是逆贼,可他终究是从你手中接过家督之位,其后也愿意面对失败,敢于切腹自尽。可你呢,我可听说了,是主动从天守阁走出来投降的,不论是作为家督还是一名武士,您这么做,都让人所不齿。”

  “我……”听到这,武田信丰顿时语塞,憋了半天,总算想了个理由:“古语有云:生命为万物之本(命あっての物種),我留着这条命,也是为了今后东山再起做打算。”

  “能将‘贪生怕死’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弟弟我甚为倾佩。”信重算是彻底看透这位武田氏昔日当主的懦弱本性了,既然如此,便没什么好说的。

  “那我们开门见山吧,今天,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将家督之位禅让与我,自行选择一处寺社出家,吃穿用度由我按时供给;二是我直接当做是从三方殿手中‘继承’的当主之位,跟你没有一分关系,且因为你昨天贪生怕死的行为,实在不配留在若狭,只能将你放逐出去,从此之后不得踏入若狭半步。”

  信重这两条看似没区别,实则饱含深意。第一个选项,是顾及了武田信丰的颜面,信重从他那里继任若狭武田氏第八任家督,跳过了武田信孝,算是将“宫川之乱”的家丑掩盖过去;第二个选项,则是妥妥地打了武田信丰的脸,信重自行继任若狭武田氏第九任家督(武田信孝是第八任),武田信丰则背负骂名永不得返回若狭,今生都将如丧家之犬般四处流浪。

  听完信重给出的两个选项,武田信丰瞬间失去了力气和希望,“扑通”一声摔坐在地上,他双手紧紧地握住衣角,仿佛要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

  “我究竟有什么错?在位半年不到,竟要遭受两次羞辱……”

  “兄长,你错就错在志大才疏。”信重深吸一口气,随即列举了武田信丰的“三大罪”。

  “首先,你不顾本家现状,坚持向幕府频繁献金,以换取将军对你的口头支持,此举造成本家财政日益困窘,百姓苦不堪言,其罪一;

  其次,你耗费重金收买尼子家,妄想恢复本家在安艺地方的势力,结果血本无归,造成本家财政更加拮据,其罪二;

  此外,你推行‘赖母子’政策,造成国内寺社、商人势力不满,一揆此起彼伏,其罪三。

  上述三条,难道还不够让你清醒么?”

  为了应对今天这种局面,信重也是下了些功夫准备的。

  这第一条罪名,源自若狭武田氏的立国之本——即与幕府、管领乃至近畿强力大名保持密切联系,以获取外界强力的支持。

  这一惯例,在“应仁之乱”前确实有效,武田氏也多次借助幕府的力量平定了国内的叛乱。但随着幕府、管领实力的衰弱,继续秉持这种政策,最终只会造成武田氏入不敷出,财政困难。

  这第二条罪名,就说来话长了,涉及到了若狭武田氏和安艺武田氏之间的纠葛。

  简单说来,安艺武田氏的家督武田信荣,跑到了若狭担任了若狭守护,创立了若狭武田氏,并一度担任安艺、若狭两国的守护,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安艺武田氏虽然出现的早,但应该算是若狭武田氏的分家。

  后来,若狭武田氏因故失去了安艺守护一职,虽说后来又通过幕府的关系,获得了安艺国内安南、佐东、山县、安北四郡“郡主”(分郡守护)之职,但彼时已经是有名无实,安艺武田氏也逐渐剥离出来,若狭武田氏在安艺的影响力名存实亡。

  因此,为了恢复对安艺武田氏、乃至安艺四郡的影响力,武田信丰耗费巨资讨好中国地方的强力大名尼子诠久,可老奸巨猾的后者怎会允许自己肘腋之下出现其他不臣服于自己的势力?当武田信丰发现被尼子氏玩弄了时为时已晚,花出去的钱全都打了水漂。

  这第三条罪名,就连信重也忍不住称呼武田信丰一声“天才经理人”。

  财政亏空导致武田信丰没有能力给家臣发放俸禄,他也因此独辟蹊径,想到了一个“天才”的计划——“赖母子”。

  所谓“赖母子”,是当时流行于民间的一种互助金融机制。参与的成员会各自贡献一部分的米粮,收齐后交给第一位使用,待到下一次,依序由另外一位领取。这在当时是小商人借贷援助穷困者的金融政策,或是寺社等为了筹措建设经费采取的敛财方式。

  武田信丰便是借助这种机制,以统治者的名义,要求若狭国内的寺社、商人凑齐了一千石米,武田氏再将此作为俸禄分发给家臣。

  谁知,随后轮到寺社和商人领取收益时,武田信丰直接“摆烂”,先是说没钱,后来索性就不认账了,寺社、商人捐出去的大米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血本无归。

  一国之主做出这种事情,自然使得武田氏信誉极大受损,在寺社的煽动下,百姓发动的一揆此起彼伏,商人也对武田氏失去了信心,纷纷远走他国,若狭遭受的损失远远超过一千石。

  也正因为如此,领内经济和社会稳定受到影响的地方势力,对武田信丰愈加不满。这也使得武田信孝有了可乘之机,借机拉帮结派,闹出了“宫川之乱”这样的大事件。

  短短半年时间,武田信丰就做出了这样三件荒唐事,再让他这样胡闹下去,怕是不用等信重出手,那些暴怒的百姓就要把武田氏馆掀个底朝天了。

  “别说了,彦五郎,给为兄留点颜面吧。”武田信丰双臂撑在桌上,双手捂住脸痛苦地说道。

  见他这般,信重便点到为止:“兄长,该醒悟了,我知道你想恢复武田氏的荣光,可以本家目前的情况,你那么做毫无意义,反而让我们武田氏在泥潭里越陷越深啊。”

  “武田家,今后就拜托你了……这渡让仪式,还要再弄一次么?”武田信丰有气无力地问道。

  “不必了,”信重摇了摇头:“家督印信我已经拿到了,回头我再派人把文书拟好,送你过目并签上花押即可,没必要兴师动众再搞一次。”

  “也好,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就这么办吧,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一天之内,两次渡让家督,普天之下,怕是没有哪家会出现这种奇葩事了。

  这一章可能有点枯燥,但也算是将若狭武田氏当前的困境说清楚了,便于后续剧情的开展。

  另外,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上了历史分类的“人气连载”,心里很是开心,我尽可能努力多写点,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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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父子夜谈

  “恭贺主公继承家督之位,祝主公武运昌隆,愿我武田氏踏火重鸣!”武田氏馆的御殿内,上至山县盛信、熊谷元直等强力家臣,下至平井利政这般的底层地侍,皆深深拜伏在地,向信重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这一日,乃是天文七年,腊月二十日。武田彦五郎信重,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正式继任若狭武田氏第八任家督,一个崭新的时代正式拉开了序幕。

  举办完简短的庆祝仪式,时间已经来到深夜,众人皆已喝得酩酊大醉,纷纷返回房间休息。唯有始终沉默不言、在宴席上滴酒未沾的武田元光,仍保持着足够的清醒,待众人散去,他依旧坐在原地,信重见状,心想他定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便将侧近支出去,独留二人在殿内。

  作为武田氏“由盛转弱”的“明君”,二十七岁便继承家业的武田元光也有着自己的苦衷。

  起初,他也想做一位明主。继位后的第二年,他便将居城迁往后濑山城,接着对家臣的知行进行调整,在一定程度上扭转家中“主弱臣强”的局面。

  但他还没来得及施展抱负,一场风暴又让一切努力付诸流水。

  大永六年(1526年),管领细川高国无力抵抗细川晴元与三好元长的进攻,于是邀请武田元光上洛支援。

  由于依旧固执地奉行对朝廷的亲善政策,维持与幕府之间的密切关系,武田元光不顾自身实力弱小、领内暗涛汹涌,轻率地起兵上洛。次年,双发爆发桂川原合战,高国、元光方大败,包括重臣粟屋、熊谷一族在内的数百人被讨死。

  此役不但输掉了若狭武田氏自武田信贤起建立的武名,更导致元光前期为巩固武田氏权威所做的努力付之东流,若狭国内的家臣叛乱从此就没有停歇过,包括这次粟屋一族的叛乱,也是从那时起长期积蓄的不满情绪的大爆发。

  不久后的享祿四年(1531年),细川高国在“大物崩”中兵败自杀,作为其支持者的武田氏更是元气大伤,不但淡出了畿内的政治舞台,其周边形势也在持续恶化:丹后方向侵入的海贼不断袭扰他沿海地区,越前朝仓氏的觊觎和对家臣的调略愈演愈烈,进入天文年间,若狭盗贼、一揆蜂拥而起,规模“前代未闻也“。

  也是在这种情况下,武田元光心灰意冷,最终选择出家隐居,完全沉溺于佛法文化的研习之中以求麻痹自我。

  面对这么一位经历坎坷、意志消磨的昔日武田氏当主,信重想到了那句古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终究是自己的“父亲”,信重还是想听听他有什么金玉良言要传授给自己。

  “彦五郎,没想到啊,这家督之位最终还是回到了你的手里。”武田元光面带微笑。

  “此话怎讲?”信重一头雾水。

  “当年我虽然传位给彦二郎(武田信丰的幼名),但内心其实一直属意你这个小儿子的。奈何彦二郎是嫡长子,拗不过那些家老,我只好……哎,这一切都是天意啊。”

  “父亲留下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么?”信重显然不想听这种“马后炮”的言论,便催促武田元光言归正传。

  “为父虽已出家,可还是想听听,你对本家今后发展有何想法,毕竟治理国家不能全靠打打杀杀,我们武田氏,面临的问题比其他大名有过之而无不及……”

  “事到如今,父亲还是觉得我只会‘打打杀杀’?”信重尽力想保持对这位前家督的尊敬,但他的这些话确实让人有些不太顺耳。

  “为父并没有别的意思……”武田元光察觉到信重话语间的不快,赶忙解释道:“为父只是希望,伱别犯我和你兄长一样的错误。”

  “父亲您刚才也在场,我列举的兄长的三大罪,可是信口胡言?”

  武田元光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桩桩件件,有理有据,可是,彦二郎那么做也有他的苦衷。这也是为父想跟你说的,有几条‘底线’,希望你能坚守住。”

  “底线?请父亲指教。”信重觉得,若狭武田氏已经糜烂至此,哪还有什么“底线”可谈。

  “第一,和朝廷、幕府的关系必须要维护,这是历代当主延续下来的政策,不可偏废;

  第二,我若狭武田氏对安艺的统治虽然名存实亡,可终究还是安艺西四郡的‘郡主’,有此大义名分在,今后但凡有机会,还是要争取的;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第一点,本家奉行‘重臣合议制’,这是顺应形势之举,不可轻易改动,特别是对粟屋、内藤两家,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趁此机会赶尽杀绝。之前我不明白,但如今知道了,旧的势力下去,必定有新的势力崛起,此起彼伏,你是无法控制的,不如利用他们相互制衡,以维护本家的地位。”

  “这就是父亲认为的三条底线?”此刻,信重对武田元光的评价又下调了一个等级。

  “你有何想法,不用顾忌为父的颜面,但说无妨。”武田元光从信重的口气中,听出他对自己的建议不以为然,便想听听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也是他留下来的主要原因。

  “首先,我答应你,会尽力维持和朝廷、幕府的关系,但绝不会像以前那样毫无底线地提供支持和帮助,毕竟本家已经这般境地了,再那样下去,迟早要被反噬。

  其次,安艺如今什么状况,想必您也清楚,尼子、大内、毛利三狼虎视眈眈,安艺武田氏孤悬中国,别说现在有心无力,即便是元信公在世时也只能望洋兴叹,大义名分不可舍弃,但以现在本家的实力,想染指安艺,绝对是痴人说梦,这件事只能从长计议,算不得本家当务之急。

  至于第三条底线,很抱歉,我实在不能认可,‘重臣合议制’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了,武田氏要想振兴,就必须压制重臣和豪族国人的势力,提升本家的威望,目前这种‘主弱臣强’‘强枝弱干’的局面必须终结,这也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可以说,对于武田元光提出的三条底线,每一条信重都从自己角度予以新的诠释,特别是第三条,他直接全盘否定,这也让武田元光颇为吃惊。

  “刚刚继位,便要如此冒险行事么?彦五郎,小心步你兄长的后尘。毕竟熊谷、山县这些重臣今天可以支持你,明天就能支持别人,只要你触犯了他们的利益,没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武田元光出于好心的提醒道。

  但是,信重认为,各地守护大名已开始向战国大名转变,武田元光所谓的依靠重臣维护本领统治的观念,已经与当前的形势脱节了。

  “父亲您也知道,早先各地的守护大名长期留守京都侍奉公方,领地的管理都是由家中重臣负责,久而久之形成了‘重臣合议制’;可现在不一样了,幕府式微,守护们纷纷返回领地自保,这便与长期把持领地管理权的重臣产生了矛盾。

  这种矛盾是无法调和的,最终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是如现在武田氏这般,在重臣的掣肘下苟延残喘,维持面上的盟主地位;要么是彻底实现对家中所领安堵权、军事指挥权、裁决权的掌控,将重臣、豪族、国人尽数纳入控制下,实现一元化统治,成为名副其实的统治者。

  父亲大人,您觉得哪种结果对武田氏更为有利呢?”

  “但是……风险太大了,彦五郎,风险真的太大了。”武田元光在位时期便饱受家臣叛乱之苦,粟屋氏叛乱两次,逸见氏叛乱三次,最终也都是在自己的被迫妥协下,暂时平定了风波。他由衷希望信重步子慢一点,毕竟现在的武田氏刚经历内乱,还不是那些强力家臣的对手。

  “请放心,我知道分寸。”虽然对武田元光的治国能力很是不屑,但念及他是出于好意提醒自己,信重的语气也有所缓和。

  “既然如此,为父也不便多说了。既然是一家人,你今后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为父在朝廷和幕府那里还是有些门路的,如果需要,只管开口。对了,还有一件事……有一门亲事,想跟你商量下。”

  “亲事,谁的亲事?”信重一头雾水。

  “说起来话长,本来是细川京兆(细川晴元,京兆是‘右京大夫’的唐名)说媒,想让彦二郎迎娶六角家的公主为正室,为父当时是答应下来的。可现在这情况你也知道,彦二郎不再是家督,六角家自然也不会乐意把女儿嫁给他了。但这门亲事,可是结交六角氏的绝佳机会,为父实在不想就此搁置,你看……”

  “我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是,让我迎娶六角家的公主?”

  “正是。”

  “可是,六角家愿意自家公主屈身侧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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