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侯爷与延安侯相识快三十年,是多年老友。
敢问卞大人,延安侯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不得让好友探视?”
“陛下.”卞睿杰欲言又止。
“好了,陛下与两位侯爷同样相识了三十多年,情同兄弟,见见面不碍事。
快些将门打开,
否则卞大人能从太子府来到这,
下一次可能就是要去守城门了。”封贴木的话直击要害。
卞睿杰脸色猛地大变,呼吸粗重了不止一成。
在他来到这里时,就曾做过此等设想,
若是有侯爷前来探视该怎么办?
眼下,真的来了.
双方都没有再说话,吉安侯陆仲亨静静站在那,封贴木负手而立,
二人轻蔑的目光直直刺了下来,
让卞睿杰脸颊生疼。
“啪嗒.”
“嘀嗒.”
冷汗滴落青石板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挣扎在卞睿杰心中升腾,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直起身,朝着身后用力一挥手:
“让开。”
紧绷的气氛一下子松弛,平静的夜里像是出现了无数松了口气的喘息声。
一众守卫禁军眼中闪过庆幸,
不论如何终究有一个结果。
守卫禁军让开道路,吉安侯与封贴木踱步而行,迈上台阶。
不等走到近前,沉重的朱漆大门便缓缓打开,露出了通向府内的道路。
二人漫不经心地走了进去,
随着“砰”的一声,大门紧闭,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
唐府正堂,陆仲亨脚步飞快走近,
神情不似先前那般淡然,反而多了几分凝重焦急。
延安侯唐胜宗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正拿着一盏热茶轻轻品着。
见他急匆匆走进来,眼眉微挑:
“如此着急忙慌作甚?”
“出大事了!”
陆仲亨没有任何客套,一屁股坐在他身旁,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件递了过去:
“看看吧,你侄子的信!”
唐胜宗脸色平静地接过信件,瞥了他一眼:
“怎么你消瘦了这么多,比我这个禁足之人还要憔悴。”
陆仲亨脸色一黑:
“局势太紧张了,湖广、江西、福建、广东都因为鱼鳞黄册掀起了民变,
一些在我们掌控之中,一些是有人浑水摸鱼,
打算借着我们的名号,掀起事端。”
唐胜宗神情淡然地拆开封蜡,淡淡道:
“都是早有预料之事,天下权贵何其多?
总有人不服朝廷,不用理会。”
“这些都是小事,乱就乱了,
至多死一些人,也不会影响大局,
但北方的事才是大事!”
陆仲亨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哦?女真人出尔反尔?
既然他们想要的更多,给他就是,何至于如此着急忙慌。”
唐胜宗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动作慢条斯理。
陆仲亨抿了抿嘴,将身体靠在红木椅背上,眼神空洞:
“要是真的如此,那便好了”
唐胜宗就算是再乐观,也知道情况不对,动作慢慢加快,
将信件抽了出来,打开查看
仅仅是第一眼的第一行字,就让唐胜宗瞳孔骤然收缩。
[兵出北平行都司,女真三部大败,阵斩十万余,汝南侯不知所踪。]
“怎么可能?”
唐胜宗不再保持先前的淡然,猛地直起身,有些震惊地看着陆仲亨,
“兵出大宁?谁带的兵?”
陆仲亨深吸了一口气:
“多方消息证实,陆云逸可能收到密旨,隐秘出兵。
明面上是天津卫,暗地里是他。”
“混蛋!!”
唐胜宗一声怒骂,噌的一声站起身,
手掌微微颤抖地看完信件,整个人如一头暴怒的狮子,
“到底是怎么看的人!怎么会有密旨送出去!”
“蠢货!”
“这个梅义也是蠢货,这都能败!难堪大用!”
“行了,冷静一些。
为今之计要将梅义找出来,
将他安稳送回辽东,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至于那些女真人,死了就死了。”
陆仲亨眼中阴霾一闪而过,继续道,
“我已经传令给北平、河南、山东、山西所部诸多亲信,
让他们仔细打探,寻找梅义的踪迹。
这次我来,是看看你有什么好办法,你在北方能调动的亲信比我多。”
“就算是他死在外面,也不能让梅义进京!”
唐胜宗顷刻之间就有了判断,声音阴寒。
陆仲亨轻轻点头:
“理当如此,若是他入了京城,
那一应罪名还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局面顷刻皆坏。”
“我写信给旧部,让他们调兵阻拦各地交通要道,
仔细盘查来往商队,一定要将人找到!”
说完,唐胜宗便踱步走到一旁书桌后,开始快速书写,
陆仲亨一直坐在那,脸色阴沉。
过了不知多久,唐胜宗拿着六封信件走了过来:
“这些人都是我的旧部,你将信送去给他们,让他们按令行事,另外”
唐胜宗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我们要做两手准备,我会写一封信去辽东,
让他们准备一份尸骨与军报,就说梅义死在了战事中。
这样一来.就算是梅义入了京畿,咱们还有动手的机会。”
陆仲亨脸色平静,淡然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京畿之地的人我会拜托费聚安排。
在外动兵的人你想好了吗?
护送梅义的人必然是精锐军卒,想要截杀他们,不是易事。”
唐胜宗脸色沉重,眼神略有黯淡:
“敬业在开封手下有两千精兵看守周王府,等找到了人,让他动手。”
陆仲亨眼睛略有瞪大,神情吃惊:
“让敬业动手?日后追查起来,可不容易逃脱干系啊。”
“既然是辽东出了问题,那后续也由我来处置。
敬业是长子,也该承担一些男儿的责任,就让他动手。
自从周王被放到云南,拱卫周王的两千精兵就无所事事,
都督府几次想要将其归入都司,都被我以各种理由推脱,
现在,有他们的用武之地了。”唐胜宗沉声道。
陆仲亨瞳孔骤然收缩,刹那间想明白了一些事:
“你早做好了准备?”
唐胜宗轻轻一笑,嘴角生出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