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都是不服输的性子,上位更是如此,
在人未死之前,所有认输都是韬光养晦,隐忍不发。
你我若是不留一些置之死地的手段,怎么能赢?”
说到这,唐胜宗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这一步棋永远都不会用,
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危机的关头,不用也不行了。”
陆仲亨眼帘低垂,拳头紧握:
“我知道了,我回去信给敬业,让他完成此事。”
“锦衣卫最近在做什么?”
唐胜宗脸色凝重地提醒,
“毛骧是个后生,但依靠宫中,能笼络许多人马,你要小心。”
陆仲亨心思一沉,沉声道:
“锦衣卫曾经有过一些动作,但最近却偃旗息鼓,
这让我觉得,他们可能已经获得了一些东西。”
“什么?偃旗息鼓?他们没有动作?”
唐胜宗诧异地发问,整个人心思沉重。
他深刻地知道,锦衣卫这等衙门,
风平浪静的时候才是最可怕之时,这便意味着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这段日子毛骧深居简出,一直在锦衣卫衙门,
禁军也时常守着,想要探查消息很难,
邓铭已经试过了,但他埋下的一些暗棋都被拔出,要么无法接触核心,
总之锦衣卫衙门内,现在我们一无所知。”陆仲亨无奈道。
唐胜宗站起身来回踱步:
“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
在外我等落入下风,在京城内不能再落入下风,否则事情无法处置。
锦衣卫的事要抓紧查,
他们不是有一个妙音坊吗,可以从这里入手。”
“已经在查了,先前有个百户被下狱,
我打算从他身上入手,看看能不能探查到妙音坊的一些讯息。”陆仲亨说道。
“嗯”
唐胜宗轻轻点了点头,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现在我被禁足,无法出去,京城就靠你了。”
陆仲亨眼神莫名,声音有些空洞:
“时过境迁,几十年弹指一挥间,
当初说好的荣华富贵现在都成了过眼云烟,
你我的爵位到现在都没有指望,陛下看来是不打算给了。”
“你还抱有幻想?”
唐胜宗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
“张铨刚被封了永定侯,还去了浦子口城掌握军权,
这分明就是对你我这等老兄弟不放心。
我劝你啊,早些做好心理准备,
现在就算是投降,也要家道中落,爵位无法承袭。”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好日子不过,非得弄到现在打打杀杀。”陆仲亨叹道。
“吾本不欲战,然形势所迫,唯有奋起而战。
上位的年纪越来越大,为了天下也好为了太子也罢,终究会对我等老家伙动手。
你我若是忍气吞声之人?何必起兵造反?”唐胜宗沉声道。
听了唐胜宗的话,陆仲亨慢慢站起身:
“只是发些牢骚,我先走了,有消息会来通知你。
门口的卞睿杰现在失意,可以拉拢,
临到关键时候,力量多一分是一分。”
唐胜宗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年轻千户的身影,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早些离开吧。”
“嗯”
陆仲亨踏出正堂,迈步离开。
唐胜宗就这么坐在上首静静看着,
看着他的身形在视线中越来越小。
等到陆仲亨彻底离开后,
一声沉重的叹息才在正堂悠悠响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来人。”唐胜宗轻唤。
“老爷”
一旁阴影中突兀出现一道身影,躬身一拜。
“去将门外的卞睿杰请进来,就说本侯闲着无聊,让他进来吃酒。”唐胜宗吩咐道。
“是。”身影领命而去。
陆仲亨离开唐府,踱步回到了自己的陆府。
在门口他顿住脚步,看向周围漆黑且朦胧的天色,眼神愈发冰冷。
他对着身旁的封贴木,轻声开口:
“彰德街的探子记录多少了?”
“回禀侯爷,足足有将近二十人,
分散在彰德街附近各处房舍的屋顶、树木上。”封贴木回道。
“用的都是千里镜?”陆仲亨问。
封贴木轻轻点了点头:
“侯爷,若是不用千里镜.根本无法探查如此远的距离。”
陆仲亨神情一下子变得复杂,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在京城搅动风雨的年轻人,叹了口气:
“一条滑溜溜的泥鳅,怎么哪都有你”
封贴木神情怪异,眼睛一转便知道他说的是谁,
不过他没有接话,就那么静静等在一旁。
过了许久,陆仲亨才果断开口:
“监视之人尽数拔除,今夜就动手,
勋贵居住之地,岂能旁人觊觎。”
“是,侯爷,是抓起来还是”
封贴木做了一个隐晦的抹脖动作。
陆仲亨一挥袖袍,向府中走去,隐隐有淡淡的声音飘来:
“杀了吧。”
第737章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北平城北大营,天津卫一千军卒驻扎在此地休养,
陆云逸也从清平镖局搬到了这里,住在燕山右护卫的营房内。
就在下午,燕王府的两位世子进入军中,开始忙活外出操练的事。
此刻,陆云逸坐在一顶毫不起眼的帐篷里,静静地看着燕王府送来的讯息,
上面记载着疑似唐兴邦的行踪。
然而,随着一本本文书看去,
陆云逸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没有进行筛选的信息太多,纷乱复杂,看得他眼花缭乱。
这时,一名三十余岁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进来,
他身材高大,肤色黝黑,两条狭长的臂膀尤为引人注目。
他是刚刚承袭父职的燕山右护卫副千户谭渊,
也是奉王府之命来配合陆云逸的人。
谭渊刚进来,就快步走到桌案前,神情振奋地说:
“陆大人,您看看这个,有眉目了。”
陆云逸接过他递过来的文书,有些惊喜地翻开,
发现唐兴邦竟然在入城当日就从南城门离开,
上面清楚地记录着离城时间。
“走了?”
陆云逸眉头瞬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在他的推测中,唐兴邦应该安安稳稳地待在京城,把消息送出去才对,
这么急匆匆地走了,难道他知道货物运送的准确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