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那些陋习可千万要改喽,
若是被抓个典型,可别怪我没有告诉你们。”
念告示的人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吏员,个子高大,长得十分张狂,说话起来自有一股凶悍之气。
但在场的诸多民夫与他都是老熟人了,
知道他是长得凶,但人很善良,所以也不怕他,纷纷出言。
“快说快说,磨叽什么呢?我还寻思着早点上工,打扫扫卫生!”
“对对对,主要是收工那么晚,今日我们特意早点起来。”有人在旁附和。
年轻人笑了笑,压了压手沉声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
昨日晚上子时,陆大人从应天回来了,而且升官了!
成为咱们北平行都司的都指挥使!
自此之后,咱们这地界,陆大人说一不二!”
此话一出,原本嘈杂的氛围顷刻间安静,
所有人面面相觑,甚至有人掏了掏耳朵,有些不敢相信。
“真真的吗?”
当有人第一个发问,沉寂的气氛才慢慢舒缓,转而变得更为喧闹,
不少人用力向前挤了挤,希望能听到更近的消息!
“真的!最近你们多关注告示,
陆大人的政令以及吩咐随时可能出现在上面,千万别漏了。”
到了这时,众人才深信不疑,
一下子就变得高兴起来,笑声顷刻之间就弥漫四方,喧闹声不止。
大笑声中,有许多草原人朝着府衙的方向恭敬地拜了拜。
在他们眼中,让他们吃饱饭,并且在大宁城安定下来的陆大人就是天神。
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热闹无比,
就连上首年轻人念的告示也没听进去几分,
反而想的都是既然陆大人回来了,过活的机会想来也会多上许多。
到时候让亲戚朋友都吃上皇粮!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辰时,
大宁都指挥使司衙门口,同样汇聚了不少人在看告示。
陆云逸在抵达这里后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
他发现这里并没有人前来诵读,以往每日都在的乔晖也消失不见。
陆云逸压下心中疑惑没有声张,就这么从他们身旁走了过去。
一进入衙门,扑面而来的繁忙气息就让陆云逸神情萎靡,
觉得昨日好像没有休息,依旧十分疲惫,
可他明明在家中生龙活虎。
“要是能不上班就好了”
陆云逸心中默念两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向着衙门后堂走去。
一路行来,陆云逸点头如啄米,原本对于这些行礼,他不打算回应。
但想到是刚刚回来,即便心中疲惫万分,也露出笑脸,频频点头。
陆云逸照例,前往左侧衙房,
刚一推门,他就觉得有些不对.
房门推开,映入眼帘的装饰相较于以往有了很大改变,
门口原本摆放着一盆巨大青松,
此刻却换成了一个书架,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文书。
“哎?怎么改模样了?”
陆云逸迈步走了进去,当看清长桌后的刘黑鹰时,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儿?”
刘黑鹰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睁大了被黑眼圈笼罩的眼睛,眼中全是疑惑,声音也尽是疲惫:
“云儿哥,我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
眨了眨眼睛,二人面面相觑,
刘黑鹰一下子醒悟过来,狠狠地一拍大腿:
“云儿哥,你的衙房在中间!”
陆云逸愣在当场,有些恍然地一拍脑袋,笑了起来
原本他作为都指挥同知,是在左侧衙房中办公,
最中间那间衙房是留给指挥使周兴的。
现在周大人去了北平做总兵,他成为都指挥使,衙房自然也要跟着挪动,否则有失礼法。
既然来了,陆云逸也没有打算立刻走,
而是摇着头坐到了刘黑鹰对面,发问道:
“昨晚上没回去?”
刘黑鹰将手中毛笔一丢,靠在了椅背上,有些悻悻然地摇头:
“云儿哥,你是不知道啊.
这衙门的活儿但凡是想干,那就永远也干不完,
昨晚上我已经回家了,但左思右想都睡不着,便又来衙门了。”
对于他这种感觉,陆云逸深有体悟,笑着发问:
“有什么事吗?”
刘黑鹰将正在看的一封文书递了过来,脸色有些凝重地说道:
“云儿哥,自从去年开始与白松部做生意,
府衙就对于白松部的诸多物件需求做过分析,
从供给他们的货物来看,白松部的族人大概在两万人上下,
若是算上牛羊可能要到五万!
是实打实的大部,在当时的捕鱼儿海一时无两,无人能与之争锋,
也就是在对敌女真精锐时吃了几场小败仗。
“现在呢?人多了?”
陆云逸的脸色有些凝重,他一听刘黑鹰说这话就知道什么意思。
刘黑鹰又掏出了一份文书递了过来:
“这是九月底与去年十月底的对比,
府衙户房做过测算,若是按照现在的规模,
白松部进取的货物应该可以供给七万人所需,
尤其是白糖,尽管工坊已经在不停地增加产能,但是依旧不够,
而现在的白糖产量,足够三万正规军打一场大仗所需。”
陆云逸看着手中文书,眉头略有紧皱,轻轻点了点头:
“按理说白松部还会做一些转卖生意,以此来达到地区称霸和丰富钱财的目的,
这七万人所需中,衙门有测算吗?转卖的有多少?”
“至多四万人所需!与白松部接洽的米辰曾不止一次说过,
这些货物中大概有半数可以掺杂一些残次品,
甚至可以以次充好。
所以我推断,白松部的族人已经从去年的两万增加到今年的三万,至少三万!
至于牛羊,增加的就更多了,可能会增加一倍有余。”
“嗯?为什么?”
陆云逸眉头紧皱,对于人口的增加,他并没有什么吃惊,
因为草原上强者为尊,
一个新兴大部出现一定意味着无数小部落消亡,
但牲畜的增加未免太快了。
刘黑鹰的脸色变得古怪,视线撇了撇西北方向。
“北元王庭做得太过分,
在乃儿不花与北征大军争斗的过程中,
他们非但不出手相助,反而还断了与乃儿不花的联络、粮草,
可谓是让乃儿不花遭受了两面夹击,
他这么一干,不少原本的故元旧臣以及那些投靠的部落,逃的逃散的散,
有不少人带着大批牲口回到了捕鱼儿海,被白松部所吸纳。
而且根据衙门的测算,其中有很多牲口都是战马。”
“理由!”陆云逸脸色凝重。
“最近一次商贸往来中,白松部并没有选择以矿石金银结账,
而是选择了部分战马加牲畜毛皮的方法。
算下来,衙门大赚一笔,
但.也恰恰暴露了白松部拥有大量战马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