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抱着被子也出来,苏武立马说道:“小成回去,不要让冬欢出门来。”
李成倒也听话,抱着被子转身又进了屋。
那巨汉便说:“还有两人?那倒也不收钱了,算送的。”
“不知好汉尊姓大名?”苏武再问,好似心中一点不慌。
本是黑布蒙面的巨汉,再往前走了一步,已然就把厅堂门口笼罩在他手中的大朴刀范围之内。
随后他把脸上黑布一扯,露出两米多高的那张脸,脸上胡须炸裂,横肉左右。
那巨汉也当真答话:“倒也不是非要藏头露尾,只是那出钱的人过于谨慎,不怕让你知道,爷爷郁保四,江湖上称一声‘险道神’便是爷爷了,做了鬼,别报错了名号。”
险道神郁保四?
水浒故事里,未来梁山排座次,一百零八将里,郁保四在第一百零五位,上应地健星。
陡然就碰上了,看来这人在江湖上还真有极大的能耐,难怪自信如此。
这般江湖大盗,夜杀一个县衙小小都头,自是该这么自信。
“什么狗屁险道神,猪狗之辈尔,也敢来当我的爷爷,我看你如跳梁小丑,不过是手下一个亡魂!”
武松已然怒极,早已回身榻前,取来了腰刀,满口还有酒气,站在哥哥苏武面前,还等哥哥一声令下。
再看武松半裸身躯,满身腱子肉绷得紧紧,好似都要从皮肤里炸裂开来,弓身持刀,似虎似豹,只等一跃爆发而出。
苏武却说了一语:“山东地面,多好汉啊!”
郁保四朴刀本是单手,此时换得双手持握,把刀横在身前,回头一语:“尔等堵住左右,让我一个一个来杀!”
此时,就看苏武一步出了厅堂,站在台阶之上,更看武松立马跃出,只喊一声:“聒噪得紧!”
有腰刀出鞘,县衙里的制式腰刀,实在是低劣非常,甚至打磨得也不甚锋利,照不出月光里的几分寒意。
就看武松去,也看郁保四双刀挥刀起,自信大喝一声:“好胆!”
叮!
双刀交错在空中,火星四溅。
郁保四身形一顿,武松也是当场站定,两人体型相差极大,却是硬拼一招,武松并不落下风。
郁保四双眼一睁,似乎有几分吃惊:“这添头还真有几分本事。”
武松话语没有,只是看了一眼出现了一个大豁口的腰刀,立马动身再起,速度快捷无比,虎豹不可及。
就看黑夜里火星再溅,那郁保四再是身形一顿,低头去看,看那武松就在他脚下就地一滚……
郁保四何等江湖人物?立马心中大急,反身朴刀再砍,只为去逮住翻滚在地的武松。
“啊!!!”
都在瞬间,就听郁保四一声惨叫,身形一软,已然单膝在地,两米多的巨汉,跪得只有一米七了。
翻滚而去的武松,却是站得直直,腰刀上一片血红。
“就这几分能耐?只靠个身形唬人?”武松出言就笑,还把刀甩了甩,甩出一片血滴,似并不急了。
再看郁保四,右腿之后,腿肚子处,已然是一片鲜血淋漓,郁保四反应也快:“并肩子上!”
五个黑影直奔武松去,五把长刀,每一柄都显得锋利无比。
苏武早已也是腰刀在手,上前扑去,搏命之时,豁出去了,更不能教人看轻。
就听得黑夜里噼啪嘭嘭,一阵乱响,还有几分抓耳挠心的兵刃“吱吱”摩擦……
已然是两个黑衣人倒地,苏武往前扑去,刀法不熟,只是个缠头裹脑先护住自己,提腿飞踢,速度也是快如闪电,再击一人倒地。
倒地也不管,持刀上前,连连两下劈砍,血花在黑夜里并不妖冶,苏武只感觉自己脸上被喷溅得一片湿热。
霎时间,惨叫连连,街面之上,立马也有狗吠不止,不知多少睡梦中的人此时惊醒。
回头再看,那郁保四竟是又忍痛站起来了,巨大的朴刀回头就是横扫。
苏武第一次真正这般杀人,只有下意识的战斗嗅觉,也是个就地一滚,抬刀往郁保四的腿脚去砍。
郁保四立马往厅堂方向后退去躲,此时此刻,他才反应过来,一个正主,一个添头,竟是如此了得。
一个五百贯,一个一百贯!
这他妈是被人坑了啊?
就看苏武持刀不等站起,又是直接跳跃而来,腰刀高高举过头顶,这两日与武松学得不多,就学了个大开大合,劈砍奋力,力劈华山。
郁保四腿脚不便,更是后退,把朴刀举过头顶来挡。
噹!
金铁交击,火星瞬间能照亮两人脸庞,苏武把郁保四的脸看得清清楚楚,他脸上起了惧怕。
郁保四的眼中,已然不仅是苏武,还有武松,就在这瞬间,武松已然又是连杀两人转头来了。
六个人,陡然就剩下郁保四一人。
只看苏武满脸一片红,举刀,再劈!
也看武松,半裸身躯,满身是血,目露凶光,转身也来!
“好汉,饶命!”
郁保四几乎是下意识喊出了这一语!
“阎王认得你,爷爷的刀认不得你!”武松在后一声怒吼。
就看头前,苏武的刀已然劈砍而下。
第20章 对,哥哥说得对!
却看苏武本是直上直下劈砍的腰刀,忽然在空中变了方向,直往郁保四手中的大朴刀砸去。
又是一声交击,郁保四已然跌坐在地,手中的大朴刀也脱手而出,便是在厅堂门口的台阶上坐得稳稳当当。
再看苏武站定抬手一拦,拦的是身后跃来的武松:“二郎不急。”
武松脚步一止,看了一眼跌坐在台阶上的郁保四,还问:“这般也能在江湖上混出名号来?”
苏武转头看了看武松,心中有笑:二郎啊,不是人家不行,是你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凶悍。
“饶命饶命,好汉饶命。”郁保四坐在地上,双手连连在拱。
其实苏武也有几分意外,再怎么说也是未来的梁山好汉,怎么也应该是视死如归之辈啊?
看来这梁山好汉,其中许多人水份不小。
也是苏武不知,这郁保四还真就是反复之人,故事里,他就是这么多次反复。
他一会儿抢梁山的马,一会儿又投曾头市与梁山为敌,一会儿见势不妙又投了梁山,又在曾头市给梁山做内应,转过头来,又帮梁山去东平府劝董平投降,如此才搭上了梁山最后一趟车。
此时苏武腰刀一收,说道:“我问你几个问题……”
“好说好说,背后指使之人不敢相瞒……”郁保四哪里会不知道如何保命?
苏武却摆摆手:“这事不必你来说,我问你,你这厮,以往做个什么营生?”
“小人贩马为业,从北边贩马来,多供在东平府中,小人与东平府的兵马都监董平董将军也有照面……”
郁保四立马答道,更知道保命这件事,还得要显出自己的作用来。
“贩马?从哪里贩?”苏武再问,武松在一旁,只等哥哥问话。
“啊?这……辽人那里……”郁保四知道这事也是大罪,但也不得不说了。
这事,有些怪,按理说辽人不可能卖宋人马匹。
但也合理,宋辽几十年不战了,双方在边境还有互市的榷场,走私这种事,历朝历代哪个都防不住。
“你这门路还真不错,既是贩马,怎么又干起收钱杀人的勾当了?”苏武夸了一语,郁保四是个人才,难怪将来能在梁山上有座位。
郁保四立马叹息一声:“唉……这不……怎么说呢,苏……苏都头,咱贩马也要人照应不是?马匹非寻常物,要卖上价钱,自也要好买家不是?东平府上到董将军,下到各地参军,都有照面的……”
主要还是被人坑了,他若是知道苏武与武松是这份悍勇,别说五百贯,一万贯也不来干了。
苏武听得明白了,连武松都听明白了,便是开口怒骂:“云理万这厮怕是找死不成!”
苏武继续问:“此番事败,你如何应对?”
“事败也不能如何了,便是技不如人,还折损了五个弟兄……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也如这位武兄弟所言,他自还要找死,再去寻旁人就是……”
郁保四左右看了看,一脸心疼,可见这五个弟兄,也是他心腹之人。
不过倒也是稍稍心安,郁保四久经江湖,知道自己今夜大概率死不了。
此时李成出来看了一眼,见得满院尸首,到处是血,竟也不怕,而是问了一语:“哥哥,冬欢吓住了。”
“就让她一直在屋里别出来看,只待衙门里来人处置好了再让她出来……”苏武回应。
“哦,好。”李成又入了屋,屋里还多有几声安慰。
武松此时插了一句嘴,正问郁保四:“爷爷问你,爷爷我是不是添头?”
“不敢不敢,我也着实是被人哄骗了,兄弟这一手武艺,天下少有,世间少有如此好汉!”郁保四虽然是恭维之语,但一句不假。
“哼哼……”武松冷冷一笑,心里舒服多了。
转头来,苏武好似想定了什么,与郁保四说道:“你认识董平?”
郁保四连连点头:“认识认识,董将军多买我的马,便是我的马最好,他也不同其他州府军将,他是真买马,真治军,其他州府军将处,还卖不出多少马去。”
苏武点点头:“你便走吧,去回那幕后之人话语,就说今日事败,你一人得逃。来日啊,我自会寻你,往何处寻啊?”
“本是准备北去贩马,此番唯有回东平府去养伤了,都头若是来寻,只管往东平府车马行里来寻就是,今日侥幸一命,都头但有吩咐来,不敢不从。”
郁保四连连在说,便是知道自己这条命,彻底保住了,只是从此得罪了眼前这个实在不该得罪的人。
往后要想在周遭州县还有营生,必是只能唯命是从。
也是郁保四今夜明白了,什么云理万西门庆,与眼前两人比起来,着实比不得。
苏武笑着:“嗯,你倒是上道,来日啊,我要杀人也找你。”
苏武之语,笑着说,但不是玩笑,苏武显然真要杀人,要利用郁保四来杀人。
“好说好说……”郁保四连连拱手。
“你去吧,莫让他们等急了,我这也要去报官,你可赶紧想办法出城去。”苏武大手一挥。
郁保四便是腿脚再疼,也得立马起身,几步去摸那院门的门栓,地上五具尸首,他还是看了一眼,摇摇头,叹息出门。
“小成,去报官。让衙门里夜值的兄弟们都过来,仵作也请来,也当让知县相公得知。还报往参军府知晓,让守城的军汉都过来看看,看看他们都是怎么巡夜的……”
苏武大声吩咐,李成便也出门,还说:“哥哥,我去衙门顺便把弩领在手边。”
“行,以后都带着。”苏武点着头。
苏武与武松两人,此时也坐在厅堂门口的台阶上,互相看了看各自满身的血。
武松只说:“哥哥,其实……杀起人来,也畅快呢!”
这是什么话?
苏武笑着说:“我倒是第一次这般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