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修孔庙,还设立翰林院等等……
却是而今一切都变了,任得敬看着城外那宋人三万多的大军,陷入了一个极其难以去选的抉择当中。
城楼之上,任得敬反复看着城外那个宋军主帅苏武送来的好几封信件。
这信件之内容,自也是诱惑极大……
任得敬身边,还有好几个人,都是他的弟弟,分别是任得仁,任得聪,任得恭。
历史上,这任得敬这三个弟弟,那也是鸡犬升天,任得敬一朝大权在握的时候,任得仁会是西夏南院宣徽使,掌管宫廷大小事。
任得聪便是殿前太尉,掌管禁军。
任得恭,兴庆府府尹,首都主官。
如此,一家子,基本就把西夏包圆了,当然,这一家子最后的下场也不必多言。
西夏这个国家,一直是这个怪圈里,靠外戚掌权,然后杀外戚夺权!
诸般书信,在任得敬三个弟弟手中来去传阅。
任得敬便也来问:“此事,你们三人以为如何?”
任得仁来开口:“好是极好,就是……”
“有话直言!”任得敬如此一语。
“兄长,俗话说,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且不说这个什么苏武的话语值不值得信任,哪怕一语不假,咱们归宋去,能如何?能给多大的官?”任得仁的意思,也是直白。
任得聪也来说:“兄长,在大夏,大侄女往兴庆府去,许要不得多久,咱来日……许还真前程锦绣。归宋去……那个大宋,我是实在不喜了,说咱们叛宋,岂不也是宋叛了咱们?昔日里,党项大军围城,怎不见数十万大军来救?咱可是一家老小守着城池!”
任得恭便也来言:“如今,咱们是大夏的晋王心腹,晋王与天子更是兄弟齐心,咱已然直达天听了,归宋去,谁把咱们当个葱?”
任得敬听得兄弟们都发表了意见,又往城外看了看,说道:“你们看着城外,大军如此,也听说洪州幽州韦州那边,连连在败,而今……”
任得敬话语落在这里,左右去看三位兄弟。
“怕什么?这城池城防,咱们苦心经营得不是一日两日,只管派人与晋王求援,咱守上个两三个月不在话下!”任得聪一语来,便是兄弟四人当真,任得聪最是善战。
“援军,怕是不会来了!”任得敬摇着头。
任得聪便又是一语:“不来也无妨,宋人用兵,长久不了,哪里还待得两三个月?便是一两个月内,若是宋人不得胜,那自退得比谁都快!”
道理都对,显然四兄弟对于宋人的了解,那也是无以复加,太懂了。
任得敬再看左右三人,问得一语来:“你们的意思,就是守住城池,送我那女儿入兴庆府?”
三兄弟当真点头来。
便是以往,什么事,四兄弟都也是这般有商有量来做,包括投效西夏这件事,也是如此。
见得兄弟三人点头,任得敬便也下了决定:“那就如此,且给那苏武回信一封,就说我要思虑一二,如此拖沓一番,这战事不好打,能拖一日便是一日!”
任得敬,其实也善战,来日那萧合达反叛的时候,便也是任得敬带兵去打,一举覆灭。
换句话说,就是这静州城池,乃至静州军伍,他经营得极好。
回信自也就来了,就在苏武手边。
任得敬一面是恭敬态度来拜见苏武,然后也感谢苏武,接着便是吐槽,吐槽昔日被党项所围,诸多友军,竟是不得解困,致使任家一家老小皆陷敌手。
便也是如此,所以无奈之下只有降了,只为得满门活命……
然后,只说还要与众人商议,还请苏武稍稍等上一等……
苏武看完信件,也把信件传阅军将。
苏武已然开口:“看来,这事啊,不成了!”
辛兴宗却来一语:“苏帅,怎就不成?这般的好事,他岂能不愿?只待他们商议一二,当是可成?”
苏武笑着摇头:“此缓兵之计也,便是想让咱们不急着做那攻城的准备,传令去,催促诸路辅兵民夫,加紧从韦州那边运送器械过来,时不我待了!他既是想拖沓,那咱们更要加快速度!”
众人自是得令,事情先做着。
但是刘光世也来言:“哥哥何以笃定他是缓兵之计?”
苏武一语:“这般事,何以需要如此慢慢商议,若真是有心商议,何不等得商议好之后再回信?商议要得多久去?一个时辰够不够?两个时辰够不够?商议完了,便也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呢,就是归附,便也简单。要么呢,就是不归附,不归附,书信里,不就是还要商议来去?”
刘光世闻言稍稍思索之后,点头来:“还真就是这个道理……看来那任得敬是铁了心了,倒也不知党项人能给他多大的好处。”
“大,大得紧呢!”苏武无奈摇头,又道:“他也是料定我等轻易破不得城池,料定我大军数十万,难以持久。”
辛兴宗立马表态:“苏帅放心,只待器械一到,末将先登,一战克之!”
“这一战怕是没那么简单……”苏武在皱眉,也知道任得敬好似丝毫不惶恐,那就是很有信心,这信心也不是空穴来风的事。
那就得使点阴招了。
苏武出得大帐,左右环看四周,这静州城池,还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西夏边境,这里本是大宋城池……
这里还是黄土高原边缘的沟壑之地……
苏武看得几番,开口:“先围城,挖沟壑!堵死城池内的人出城之路!”
“得令!”辛兴宗连忙一语来。
苏武却又抬手一指远方:“往那边山后再去立一座小寨,辅兵民夫运送器械来,都往那山后去,不要出现在这城池视线之内,都去那座山后小寨!”
刘光世便是来问:“相公这是何谋划?”
苏武却抬头看了看天:“月末不远了,月牙要弯,月色也越来越黯淡无光了……”
这是基础天文知识,月光不明,那便是黑夜更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苏武低头又看:“那小山后过来的路,倒是平坦,那里好!”
刘光世与辛兴宗也是一头雾水……
刘正彦也是一脸疑惑……
还等苏武继续说:“既然他要拖沓,咱就信他,信他在商议,没事也问问他,许他有的是借口,咱都信他,自当对他是好言相劝,慢慢来说,求着他也行,哄着他也罢,慢慢来哄!”
只待苏武这话说完,刘光世一语就来:“哥哥之意,就是求着他哄着他,只当他以为咱们一心想着以言语得城,一直与他说项,只待他们以为咱们拿他没办法,高枕无忧之时,军械备好,月黑之夜,忽然连夜往城下准备,打得他措手不及?”
苏武点头:“然也!”
只看得军将众人,互相对视去,皆是在笑。
武松更是直白一语来:“哥哥从来都有办法,高明得紧!”
得学,武松又往心底里记,又学到了!
“就这般,都去准备,那山前倒是平坦,那山后的路,许要稍稍修一修,如此便于器械来去,动静小点。”苏武下令了。
众人皆是拱手,那就去忙,干活。
刘光世自己也发挥:“绕路走,莫要当面绕到那山后去,免得城内的人发觉了什么……”
苏武也笑,这班子,也是越来越好用了,西军的将领,着实都不差。
苏武转头入帐,得回信了。
信里自然是信得过任得敬,那是百般都信,诸般好话去说,只要开城头衔,官职可小不了,先说延州知府。
当然,过几日,那就是鄜延路安抚招讨经略副使。
再过几日,那自就是正使了。
还不行?那就入京去,枢密院直学士也无妨……
反正都是忽悠,一步一步来忽悠,表达的就是一个态度,求人!
那城内的回信自然也来,一面自也是拖沓之语,一面也在问苏武何以宋军在挖沟围城?
苏武岂能不直白?不免也要说几句恐吓之语,当然也不那么直白,只说若是事情不成,自也无奈,还要攻城……
信再入城内。
兄弟四个,还是在城楼之内来看来商议。
便是最善战的任得聪一语来:“却当真以为我等怕他不成?他何以不攻城啊?何以非要来去书信?不还是知道这静州城池不好打吗?”
任得敬便道:“他也当做个姿态,如此便是与我等施压,倒是又升官了,鄜延路安抚招讨经略副使,倒也不知再升下去,还能升到什么官职去!”
任得恭一语来:“再升下去,他苏武也没这个能耐了,怕是要去京中请那赵官家的圣旨来了!”
任得聪问:“那一去一回要多久?不得一二十天去?”
任得敬也有疑惑:“你们说,他苏武不去打兴庆府,怎么就到静州来了?”
“许他自以为咱们真的这么好说话,三言两语去,这城池就归他了!”任得聪如此来答,便是都知道,那大宋如此大军北伐,从来长久不了。
“那想来,苏武的耐心也有限!”任得敬分析得自是很有道理。
“耐心有限不是正好?只待耐心无了,就让他来打,打得几番破不得城池,他自也就走!”任得聪如此一语。
“便看他还能开什么价码来,拖沓着就是!”任得敬点着头。
便也是心安不少,分析来去,一来,这里不是主战场,宋军主帅不可能长久在此。二来,苏武来此,以为就是来捡个便宜。三来,城防军伍都经营得极好,不急不怕。
那就再好言好语回个信去,就说……城内还有党项军将,若是要行开城之事,还得好生安排,避开绕开党项军将行事……
果不其然,转过天来,苏武价码又高了,已然来去第三次拔高价码了,鄜延路招讨安抚经略制置使。
兄弟四人,已然不聚在城楼里了,而是在府衙当中。
四人自是发笑,任得敬也问:“这个官职,他苏武说得算吗?”
“哈哈……急了,正是着急了,开始乱开价码!兄长,这般,你就说城内还在联系汉人中的心腹,你让他往东京请一道赵官家的旨意,说旨意一到,真允了这个鄜延路招讨安抚经略制置使,咱看到圣旨就开城!”
任得恭是会来事的……
任得仁点头就笑:“好,这般好,便是看那苏武如何应对!”
任得敬也问:“嗯,就此般,这两日,城外宋军如何?”
任得聪来答:“倒也无甚,除了挖那些围城壕沟之外,我看那大营之中,并无什么动静,倒是那些军汉,见得出太阳,就都出来晒太阳,乃至晒一些衣物被褥……”
“看来这拖沓之策,已然奏效!”任得敬点着头,便也自得。
其实任得敬本也是聪明人,他对于大宋的了解,自是而今西夏之中第一人,许也是对于大宋太过了解,他不免也过于自信。
却是城外,苏武看得回信,浅浅一笑,提笔来,边写边说:“既然他们要东京官家的圣旨,说圣旨来了就开城,那我自是答应他!”
刘正彦笑着来问:“苏帅还当真为他去东京请旨意?”
刘正彦虽然这么问,但心中自是不信的……
苏武摆摆手去:“他既然要等这旨意,那不就得等个一二十天?如此也好,我自与他去信,就说旨意在请,让他们稍稍等待,我自先去韦州,留得鄜延小刘总管在此与他交涉,他有什么事,只管与小刘总管通信就是!”
苏武低头在写。
刘光世也笑:“好好好,此计甚妙,如此他们更以为我军不会在此攻城,苏帅都走了,他们更以为自己拖沓之策奏效。”
苏武自不会真走,书信往城池里去,却真有一队骑兵打着苏武的大纛往东去。
城内,任得聪在城楼处看得清清楚楚,欣喜之间,带着书信直往府衙而去。
“哈哈……兄长快看信件,那苏武当真往东京去请旨意了,他人还走了,说是旨意到了,他再回来!”任得聪进门大笑不止。
任得敬自也笑了起来,接过书信来,先看,看完就说:“这就是宋人,这就是宋官,他苏武乃一军之主帅,却还是心心念念这点小小功劳,二十天后还回来,便是这点小功劳,都不愿分与旁人,他还非要自己拿在手中!”
任得恭也接话:“却是不知他二十天后带着旨意回来,咱们迎头将他一番痛骂,他那面色当是精彩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