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开局在阳谷县当都头 第487节

  王文德早已忘记了刚才还想着万万不能跑的念头。

  得走,不过短短片刻而已,已然就有金军在城头上站稳脚跟了,若是再拖沓下去,那就连跑都没有机会了

  六七百骑,说走就走,往东出城,不往东北边走,便是不去燕京,往东南边走,往家跑,往大宋跑。

  城外,游骑无数,只待六七百骑一出门去,便立马有女真之骑追来……

  一切就是这么简单高效,追击掩杀,远则弓弩攒射,近则长枪去捅,落马之人,一个接着一个。

  惶惶而奔,吕成明岂能不是越奔越急?

  王文德,更是频频往后去看,有一种无力,怎么连马都不如人家的跑得快?

  乃至,也不如人家跑得持久……

  只看身后女真之骑,还开始分兵,好似还有要往前堵截之势。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极速而奔,马力也着实不能持久,好似背后女真也并不想要杀尽眼前之人,好似玩味一把,追着吊着,旁边还有超越而去……

  便把吕成明堵截当场,马匹也慢慢停了下来。

  女真之骑,还左右来走,也有人喊话而去:“弃兵投降者不死!”

  翻身下马投降的军汉,一个接着一个。

  王文德与吕成明,自也面色惨白,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吕成明有胆气,他翻身下马,往那女真人走去,惨白的面色恢复了不少,自也昂首挺胸,脚步稳健。

  只待走近几番,吕成明开口而言:“我乃大宋涿州知州,宰相之后,京中高门,乃进士及第,天子近臣,尔等蛮夷,背信弃义,不宣而战,岂君子乎?我大宋天子有好生之德,仁义在心,若是尔等今日幡然醒悟,来日许还有赦免之恩,若是今日不知悔改,来日百万之军一到,便是尔等女真末日!”

  话语倒是高声,朗朗而言,姿态上,自也是风范尽出,与刚才惶惶而逃大不一样。

  马背上的女真首领,自是听不懂,还侧耳去,听一旁之人翻译与他!

  只待他一听完,稍稍抬手一招,旁边女真汉子递过来的便是一柄短弓。

  那女真首领,动作极快,抽箭搭箭,拉弓来射,甚至都不需要瞄准,只管是一气呵成。

  箭矢就出,吕成明好似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感觉胸口一麻,低头去看,射进胸口箭矢,只在胸前剩下一个尾羽随风轻轻颤动。

  “你……蛮夷……”

  只有三个音节,吕成明便只感觉身形无力一软,栽倒而去,胸间气息进出皆难,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那女真首领脸盘宽大,眼睛如缝,左右去看。

  王文德却也下马弃兵。

  首领大手一挥:“驱赶回去!”

  女真,大金,又得壮丁数百。

  回头去看,那涿州城池,岂能不破?城内之事,自不用言,那是连一勺盐巴都不要收集起来带走。

  先等军汉们把城内的人都驱赶出来之后,男女老幼便都开始入城去。

  那孩童三四岁,也跟着大人去拿东西,抹桌子的破烂布头,也要塞进胸膛里。

  男人女人,全部在忙。

  一切,为了生活。

  大军继续往东往北,什么城池不城池的,犹如无物,只待四五日去,女真人已然就出现在了燕京城外。

  也没什么话语,只管开始围城,乃至也派兵更往东去。

  城内。

  谭稹、王安中、郭药师三人,自要商量大事。

  王安中在问,甚至是质问:“何以如此一败涂地?何以诸般城池,毫无阻碍?”

  有时候,信任一个人,那是抱着巨大的希望,若是这个希望陡然破灭了,这份信任,也就被辜负了,王安中对谭稹是信任的,此时岂能不是又气又恨?

  谭稹没答话,只是去看郭药师。

  郭药师连忙来说:“城内壮丁发动了数万之多,守城人数,已然有四五万之众,只管坚守城池……”

  王安中一语打断:“如此大城,几万人如何守得住?那城外女真,二三十万之众也,围城而攻,岂不处处难顾?”

  这点道理,倒也不难,王安中倒是明白。

  郭药师连忙再说:“还在发动城内青壮,再来几万,十万之众可守!也看城外女真,好似并不急着攻城!”

  这一次倒是奇怪不少,女真大军到得燕京,还真就又慢了下来。

  其实也不奇怪,完颜宗翰已然带着一部往东去了,依旧是劫掠,东边还有州县许多,自是也是快速无比。

  只是这燕京城下,完颜宗望还真起了犹豫。

  此番来,就是为了劫掠,为了更多的人口与生产资料,为了能把国家带入正轨,更为了将来真有能力与大宋这个万万人口的大国有一战之力。

  当然,也是为了给宋人一点颜色瞧瞧,报复的是张觉之事。

  所以,起初,这件事完颜宗望虽然摩拳擦掌,但也并不抱有极大的野心,乃至还抱有一种随时随地不行就撤的心态。

  只是哪里想到,一入燕云,什么城池,什么军队,好似都是纸糊的一般。

  不过短短时间,大军就到燕京城下了。

  这燕京城还真不比其他城池,这里有政治意义,那城池里面的人,代表的就是大宋的天子。

  更也听说,里面有一个叫做谭稹的,就是大宋天子最心腹之人。

  完颜宗望,此时此刻,还是尊重大宋天子的,也知道所谓天子威严,不容触犯。

  薅点羊毛那自还好说,张觉也是一个借口,一旦真触怒了天子之威,这后果有些不好预料,所以完颜宗望在犹豫。

  犹豫来去,便先派个使节进去看看再说……

  使节高庆裔自也就入城而去。

  见到谭稹与王安中、郭药师当面。

  高庆裔只管来言:“张觉之事,已然不容辩驳,人证物证,一一皆有,上次有使节来,已然把你们封赏张觉的物证书信带来了,我这里物证也还有许多,张觉定然就在燕京城中,就在你们的庇护之下,此贼,乃我大金之叛臣,更是这场战争的导火索,此宋人背盟也,非我大金之过,皇子遣我来,便是要了结此事!”

  意思再明白不过,先把这场劫掠之战的所有缘由推到宋人身上。

  事已至此,也容不得谭稹与王安中两人再说那种泥腿子耍赖之语了。

  谭稹与王安中对视几番,真是尴尬无比,且脸面皆无,终是王安中开口:“此事,倒也不全是你说的那样,我等皆是受那张觉蒙蔽,至于此事到底如何定夺,还要等我去信东京,要等朝堂定夺,尔回去等候就是……”

  高庆裔就问一语:“几日?”

  王安中也不必算:“十日!”

  “好,就等你十日!”高庆裔点头来,拱手一礼,出门而去。

  在场三人,也都是皱眉,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有些难以反应,更不谈招架。

  郭药师埋怨一语:“便是从蔚州之地走路过来,也没有女真人大军来得快!”

  这是在说怎么宋人守的城池,如此不堪一击?

  谭稹自也有话来说:“皆是辽国旧兵,早已失胆,所以下如此不堪一击!”

  这话,听到郭药师耳边,自也不爽,他不也是辽国旧兵?

  王安中心急万分:“赶紧,赶紧往京中去信,且问问此事该如何应对。”

  此事该如何应对?

  谭稹有语:“报是要报,却是就这般报去,你我岂不皆成笑话?天子岂不以为咱们毫无用处?既然还有十日,河北大军二十万,只待过得拒马河入燕云来,不说要如何大胜,击退女真也好,或是把女真震慑一番也行,如此,你我才有脸面,国家才有脸面,天子才有脸面!”

  道理一点不差,谭稹真是在尽心尽力,是这个道理了。

  乃至,谭稹也知道河北之军,大多并不堪用,所以他并不说什么要大败女真之言,如今,那是逼不得已了,吓也要吓唬一番。

  二十万军,那阵仗气势,岂能不吓人。

  若真是就这么任由女真来去,还毫无作为,来日这女真视大宋,岂不如视草芥?

  国家就此失格,来日更会艰难,谭稹这个河东河北宣抚使,岂不难上加难?

  有那么一瞬间,谭稹也想起了一人,若是苏武在此,那该是多好。

  郭药师听得谭稹之语,便道:“女真大军已然到得燕京,却并不立马攻城,反而派出使节给了十天时间,可见女真此时,也是有所忌惮,忌惮我大宋之威,不敢轻易把事情做到绝处,还想留个余地,许二十万大军一动,女真人当真就退了!”

  王安中听得谭稹之语,也道:“那就赶快调兵啊,河北之兵早早就去过军令,想来也准备好了,只管快快北上,快来快来!”

  谭稹哪里还等,立马就去写信下令,便是如今,天子有圣旨,他大权在握,燕云河北河东四十万大军在手,只管他来调动就是。

  一队快骑出城而去,女真自也不拦。

  完颜宗望所想,自也还是把这个事就这么解决了算了,这回所得之收获,远远超出了预料,大赚特赚,只待回去之后,人丁与生产,都可以安排开来,往后之事,那还是长久之事。

  便也是想,眼前打的,多是辽国旧兵,宋军不多,所以才打得这么简单,许也是宋人在这里,也是新来,诸事也还没有走入正轨。

  宋军兴许虽然比不过女真善战,但应该也是能打的,四弟完颜宗弼亲眼见过宋军,也说说是不错。

  这件事,最好就这么了结算了,来日只等金国内政捋顺了,兵强马壮了,再与宋人争锋,如此立足。

  却是不想,不过三四日后,就有那游骑来报,南边,拒马河南,昔日辽宋边境之处,特别是那雄州之处,有大批宋军开始动起来了,集结无数,开始北来!

  回来游骑无数,四处算一算,好似十几万不止……

  完颜宗望在大帐之内,那是气得浑身在抖,更是来骂:“宋人,皆是狡诈恶徒,狡诈之辈也!”

  一人见机,上前开口,正是耶律余睹:“皇子有所不知,宋人向来狡诈,从来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但凡他们还有一点余地,那就一定会行狡诈之事,诸位,与宋人打交道,那就不比以往,一定要留心眼,要留一万个心眼才是……”

  完颜宗望看了一眼耶律余睹,自言一语:“昔日,父皇何以要与这般狡诈之辈结盟?父皇错信他们了,被他们骗了,还待他们这般有礼!”

  完颜宗弼也在气愤,问一语来:“兄长,那咱们如何是好?”

  是就此攻破燕京,还是南下去打援军?亦或者……退兵快走?

  完颜宗望皱眉在思,心中犹豫许多。

  眼前之局,好几个问题。

  若是攻破燕京,这件事怕是就此止不住了,那大宋当真是万万百姓之国,披甲百万也不作假,更也有精兵良将。

  转过头来,宋之精锐,定来伐金,哪里还容得金国带着这些人丁与生产资料回去从容发展?

  若是退兵而走,更是示弱,本是占理,这般一示弱,宋人只以为是女真恐惧无胆,来日岂能不也是要出兵来打?也容不得大金有片刻喘息……

  两样都不好选,似乎就只有选南下与宋之援军一战了。

  这般一战……也是胜败两说……

  完颜宗望左右看去,先问耶律余睹:“宋河北之兵,到底如何?”

  耶律余睹拍着胸脯笃定一语:“宋人,除了西北之兵……还有一个……那个苏武,其余兵马,皆是乌合之众!”

  “你敢作保?”完颜宗望好似不太信。

  为何?便也是能猜测许多,比如猜测耶律余睹的内心,这厮,岂能不想那些重新自立之事?

  只有女真与宋,打个天昏地暗,打个生死一线,契丹才有再起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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