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抄胡惟庸及其余犯官家,不可疏漏。”
“是!”
“中书省置天下政务,不可或缺,擢薛祥为中书省左丞,钱唐为中书省右丞,暂代中书省事。”
朱标有条不紊地进行安排。
毛一声令下,诸多仪鸾卫一拥而上,将诸多犯案官员全部抓住。
有人大喊:“臣冤枉啊,臣冤枉。”
有人高呼:“殿下,都是胡惟庸指使,都是胡惟庸指使。”
还有人痛哭道:“殿下,臣再也不敢了。”
一时场面极为混乱,诸多胡惟庸党羽哭诉,却被如拖死狗般拖走。
顷刻间原本站满数百朝廷大员的奉天殿广场上,居然一时被肃清了近半。
原地只留下勋贵集团和浙东文官集团诸多文武官员面面相。
另外就是还有小半胡惟庸党羽并没有被抓走。
这些人经过调查,虽然是胡惟庸党羽,却并非贿赂胡惟庸上位,而是靠乡党身份。
或者即便贿赂了胡惟庸,也是为了自保,本身未贪赃枉法,且能力出众,为官任上政绩还行。
对于这些没有犯大过,政绩出色者,朱标予以保留而被抓走的基本上都是尸位素餐、贪污受贿、草菅人命、肆意妄为之徒。
于是整个中书省如今就剩下小猫两三只。
原中书省右丞相汪广洋上个月自杀了,左丞相胡惟庸现在被抓,右丞殷哲、
左丞李素、左参政方(nai)、右参政侯善皆为胡惟庸党羽。
自前中书省级别最高的就是正五品左司郎中沈亮。
然而即便没有被抓走,剩下的这群胡惟庸党羽亦都是被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个趴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深怕卫士过来把他们带走。
很快广场上之前四五百官吏就被带走了二百余人,但他们的位置却被迅速填补上。
六部尚书几乎全军覆没,朱标却仿佛早有准备一般,令人接任。
“原礼部员外郎吴伯宗受胡惟庸构陷,事实已查明,现拨乱反正,擢礼部尚书。”
“原北平按察使刘嵩受胡惟庸构陷,事实已查明,恢复官身,擢兵部尚书。”
“原监察御史韩宜可受胡惟庸构陷,事实已查明,恢复官身,擢御史中丞。
十“山西左参政斯,政绩斐然,能力出众,擢吏部尚书。”
“番禺县令道同,政绩斐然,能力出众,擢户部侍郎。”
随著犯官们被纷纷押走,王东随即拿出诏书名单大声朗诵,原本站在一旁当看客的一百多名官员各自都有安排。
这下剩余的那些文官武将们却是看出了点门道,一个个互相对视,心中了然太子殿下好手段啊!
刚开始他们还以为这只是商嵩时因对胡惟庸罢他而不满的报复。
现在看来。
恐怕这幕后本身就是太子殿下在操刀剪除胡惟庸集团。
不然的话,证据怎么会如此充分?
包括胡惟庸最近见了哪些人,做了哪些事,说了哪些话,居然都一一记录在案,人证物证俱在,根本容不得抵赖。
并且在剪除胡惟庸党羽,抓了那么多官员之后,还能早就准备好了官员替代怕是太子殿下很早就已经开始针对胡惟庸集团进行调查,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其一网打尽。
太恐怖了。
想通了这些关节的那些文武百官一时间只觉得头皮发麻,脚底板升起一股寒意。
以前只觉得太子温文尔雅,仁厚有加。
现在才知道。
这位太子殿下城府很深,手段亦是极其高明啊。
纵使权倾朝野的胡惟庸,也被这般轻松处理,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陆仲亨何在。”
朱标见大量犯官被带走,又俯身说道。
“罪臣在,罪臣在!”
陆仲亨连连磕头,双眼泪如雨下。
朱标皱眉说道:“当年你擅自乘坐驿车,父亲十分生气,责骂了你一番,你心生不满,居然私底下在与胡惟庸的饮宴当中埋怨父亲。”
陆仲亨磕的额头都出血了,哭豪道:“罪臣知错,罪臣知错,请殿下看在臣往日功劳上,饶恕臣一次吧。”
他没办法否认和抵赖,人家连胡惟庸跟他的对话交流都一一记录得清清楚楚,再抵赖那就是罪不可诛了,还不如打打感情牌。
唔朱标故作沉吟了一会儿,等陆仲亨胆子快吓破之后,才开口说道:“你确实犯了死罪,但念你早年跟随父亲出生入死,战功赫赫,这件事本宫做主,便不处罚于你了,然需戴罪立功,去北平魏国公帐下,它日若是讨伐故元,立了战功,
便功过相抵!我会找父皇求情。”
“谢殿下,谢太子殿下隆恩!”
陆仲亨趴在地上颤抖著,心中感激涕零。
还好太子仁善,若是陛下知道了的话,恐怕他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朱标再看向下方诸多勋贵道:“尔等与父亲一同打天下,殊为不易。父亲亦是待尔等情同手足,赐予尔等富贵权势,诸多爵位,代代相传,与国同戚。希望的是大家共享富贵,以乐太平。”
说完之后,他环视了一圈,接著话锋一转,语气严肃道:“可若尔等觉得天下太平之后,便可以仗著开国功勋肆意妄为,不尊法度,那却是大错特错了。朝廷自有法制,你们出身于庶黎,如今做了权贵,天下庶黎供养尔等,岂能忘本?
有这般权势,则更应该慎言慎行,不可欺民欺君,今日也是我在,而非父亲在。
但我亦是望诸位铭记于心,莫违法纪,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是,殿下!”
“臣等必定铭记于心。”
诸多勋贵连忙躬身行礼,额头冷汗直冒。
如今傻子都看得出来,太子殿下这是在敲打他们啊。
虽然免了陆仲亨之罪,可谁都知道,他有了个把柄捏在太子手里。
以后老老实实还好。
一旦不听话,那么诽谤圣上这个罪,顷刻间就能让人灭族。
所以此刻众多勋贵心中个个一凛,对朱标的手段敬畏不已,对太子殿下亦是再不敢生出不敬之心。
唯有蓝玉,却是心中欢喜。
因为他的姐姐是常遇春的老婆,而姐姐的女儿又嫁给太子为太子妃,虽然太子妃去年病逝了,可留了嫡长子朱雄英作为皇长孙,朱雄英深得爷爷朱元璋和父亲朱标喜爱。
而作为朱雄英的亲舅爷爷,与太子有著亲密的姻亲关系,太子手段高明,地位稳固,就意味著蓝玉地位也稳固,自然让他高兴。
“退朝!”
朱标大手一挥,宣布散会。
“咚咚咚!”
锣鼓敲响,王东大喊道:“退朝!”
朱标转身向奉天殿侧殿而去。
侧殿以东的宫道上,太子的马车停在那里。
三人上了马车。
朱标长呼一口气道:“没想到这般顺利,还以为胡惟庸会拼死抵赖呢。”
“证据确凿,容不得抵赖。”
朱云峰笑道:“这就是摆事实、讲依据的好处。在文武百官面前,人证物证俱在,包括他们对话都记录起来,根本没办法抵赖。其余臣子也会看到事实摆在那里,就不会怀疑这是老祖宗在故意构陷,这样太伯爷您就以合理合法合规的手段,雷霆之势般处理了整个胡惟庸党羽,且早就选定了新的官员人选,也不至于让朝廷运转混乱,所有人都只会信服!”
这其实也是占了朱元璋还未成立锦衣卫的好处。
锦衣卫、东厂、西厂、哈药六..::::之类的特务机构纷纷成立之后,文武百官谁都知道他们是用来监视自己。
所以在家中十分谨慎,说话行事都非常注意,各种消息串联也往往通过谜语来传达,以至于明朝中后期大官们个个都是谜语人,想这么简单地拿到贪官污吏的罪证,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明初的时候官员们可没见过这阵仗,他们哪知道自己家里居然有内鬼,说话做事也不谨慎,想要拿到他们罪证还是非常简单。
只是老朱以前的行作风太简单粗暴。
他可不管有没有证据,只要听了风声就下令开刀,结果就是证据是把人杀了之后才找到,那自然会被人怀疑是诬陷和捏造,得不到百官和百姓的信服。
相比之下眼下朱标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做法,证据扔到他们的脸上,那就无话可说,百官们则只会更加谨慎,谁还会心有不服呢?
“我就怕那些人打死都不承认,这也是他们惊惧之下,个个先扛不住压,尚未审问就自己把罪状曝出来。”
朱标摇摇头道:“若是那些人硬是咬牙不肯说,强行定罪也恐惹人非议。”
“其实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证据已经拿出来了,他们不认也是铁一般的事实。何况有一句话你听过吗?”
“什么话?”
“在封建皇权至上的世界,用法律的途径来解决,是给法律一个机会,是对法律的一个尊重。”
朱云峰咧嘴一笑,说道:“但如果你不尊重法律,即便是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百般抵赖,那么我也有力量解决问题。为什么呢?因为我有刀!”
我有刀!
才是朱标能够轻松处理胡惟庸案最根本的原因!
第74章 禾下乘凉
寒冬十二月,长沙罕见地下起了雪。
不是什么大雪,就是小雪。
但即便如此,也让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南方人兴奋不已。
季赫的朋友圈,到处都是刷雪景的人。
然而抬起头看向天空,看著那轻飘飘像是没有一样的雪花,季赫不屑地笑了声。
他可是八岁就经历过08年湖南暴雪的男人,这点雪算什么?
疗养院内,马皇后办理了入院手续,重金之下,疗养院从魔都请了一支神经外科的专家团队过来。
专家们经过研究,认为摘除手术的成功率极大,让朱元璋放宽心。
但即便如此,也还是让朱元璋焦躁不安,每天都在马皇后的病房里走来走去,脸上充满了忧虑。
见此季赫就只能想办法转移朱元璋的注意力。
十二月六日,医院的走廊内,朱元璋已经签字了,由于要做开颅手术,现在正在做前期的化验工作。
事实上这种事情拖不得,很多人进医院从确诊到化验再到手术,两三天时间就能搞定。
但朱元璋还是迟疑不决,没有下定决心,前段时间先带著马皇后和朱雄英在长沙玩了很久,直到马皇后催促才于十二月二日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