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家族,从西域开始崛起 第477节

  “什么?”

  骨咄禄猛地站起,脸色骤变,瞳孔收缩,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不可能!”

  骨咄禄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克尔平是喀什噶尔北面的门户,城墙虽不算高,却扼守着天山南麓的要道,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破了?

  两个月前,他还亲自去克尔平巡查过,那里的守将曾拍着胸脯保证,就算北疆军来犯,至少能撑上半月。

  怎么可能如此迅速的被攻破?

  旁边的心腹们同样脸色巨变,已然意识到了形势的危急。

  “越过了克尔平就只剩下了汗诺依,若是汗诺依也失守,北疆蛮子的兵锋将直达我喀什噶儿啊!”阿跌熟泥震骇说道。

  简而言之,攻破了克尔平之后,挡在北疆军面前的就只剩下了汗诺依这一道屏障了。

  没办法,南疆地广人稀,两座城镇之间相距几百里甚至是上千里。

  消息传递速度很慢,就像是克尔平,都被攻破了,王廷才收到消息。

  不过,最重要的是北疆军火炮的攻势太过于凶猛,别说是半个月了,克尔平就连一天时间都没守住。

  另一名将领也嚷嚷着要亲自率军北上,痛击北疆军。

  虽然豪气冲天,但骨咄禄却完全没有放心上,反而是迫不及待的从禁卫军统领手中接过了一张羊皮纸封,上面沾着暗红的污渍,不知是血还是泥。

  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张扬跋扈,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

  “近日,小婿听闻老汗王故去,悲恸欲绝;今又闻岳父荣登汗位,喜不自胜,特率十万北疆锐骑,前来喀什噶尔祝贺。”

  “另,烦请岳父大人备足二十万石粮草,充作我军军资;再择一万名适龄女子,需是身家清白、能生养的,也好慰藉儿郎们的思乡之苦。”

  “望岳父大人半月内备齐,命人押送至克尔平交割。”

  “若逾期不至,小婿便只好率部亲至喀什噶尔,与岳父大人灯下叙旧。”

  落款“北疆第五镇都统李骜。”

  也就是说,二虎还不是北疆最厉害的,比他更打的至少还有四个。

  若是全都一起来,东喀喇汗国岂不是要亡国了?

  这更是明晃晃的威胁。

  看着这封用回鹘文写的书信,骨咄禄被气得脸色涨红,差点没喷出血来。

  但也眼前发黑,踉跄着后退,被身后的侍卫扶住才没摔倒。

  阿跌熟泥抢过信纸,看清内容后,气得浑身发抖:“无耻!简直无耻至极!”

  “带着十万铁骑来祝贺?哪有这般不知礼节者?分明是把我们喀喇汗国当成了砧板上的肉。”

  契苾毗伽也同样是脸色愤慨:“十万铁骑?绝不可能!”

  “还敢要二十万石粮、一万个女人?他怎么不去抢!”

  话刚出口,他就愣住了——北疆军分明就是在抢,还抢得如此理直气壮。

  骨咄禄坐在椅子上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李骜的书信,哪里是祝贺,分明是最后通牒。

  口口声声自称小婿,但却没有一点儿对自己这个老丈人的尊重。

  而且还狮子大张口,索要二十万石粮食和一万个女人。

  简直是把刀架在了他这个新汗王的脖子上。

  “小婿……”骨咄禄喃喃念着这两个字,感受到的只有满满的嘲讽。

  自己初登汗位,威望虽然足够了,但还有几个不安分的兄弟,都在盯着汗王的位置呢。

  若是派遣大军出征北疆军,打赢了自然最好,能够彻底奠定自己的无上威望。

  可若是战败了,那些人恐怕就会像是恶狼一样扑上来撕咬。

  考虑了良久之后,骨咄禄慢慢转过头去看向了阿跌熟泥,沉声说道:“阿跌,去和本汗的‘好女婿’谈谈吧!”

  说完这句话,骨咄禄就像是彻底失去了力气似的,直接倚靠在了椅子上,死死咬着牙,满脸的愤怒。

  “汗王?”

  作为武将的契苾毗伽更是满脸难以置信,话没说完,便被骨咄禄抬手打断。

  继而说道:“契苾,命你即刻率军增援汗诺依,绝不能让北疆蛮子南下一步。”

  克尔平沦陷之后,汗诺依就成为了喀什噶儿北部的最后一道屏障。

  所以务必要守住这个地方。

  “传令,乌什、阿图、阿克图等地驻军,立刻前来增援喀什噶儿。”

  骨咄禄的这道命令,本质是以守为攻。他放弃了主动出击、收复克尔平的念头,摆明了要以坚城为盾,耗尽北疆军的锐气。

  从战略上看,这是最稳妥的选择。

  东喀喇汗国刚换君主,内部暗流涌动,几个兄弟正盯着他的汗位,根本经不起一场大败。

  守住喀什噶尔,就能保住根基,可代价是将克尔平的百姓丢给北疆军,还要让使者带着屈辱去谈判——这份憋屈,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上。

  众人散去后,书房里只剩下骨咄禄一人。

  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夜风带着喀什噶尔的麦香涌进来,混着汗庭城墙上巡逻士兵的甲叶声,却让他感受不到丝毫的心安。

  望着那轮月,忽然想起幼时读过的中原史书,低声喃喃道:“本汗今日之困境,与当年的天可汗是何等的相似啊。”

  当年唐太宗刚登基,突厥铁骑便兵临渭水,逼得他不得不签下盟约,送金帛、许互市,是何等的屈辱。

  可短短三年,天可汗便派李靖横扫草原,活捉颉利可汗,将突厥王庭踏为平地,又是何等的豪迈?

  “渭水之盟……”

  骨咄禄抬手按在窗棂上,咬牙说道:“李骜今日要二十万石粮、一万名女子,明日便敢要我的汗位,可他忘了,天可汗能忍一时之辱,本汗亦能。”

  此刻的隐忍,不是胆怯,是在等。

  等内部的猜忌消弭,等北疆军在坚城下耗尽锋芒,等东喀喇汗国兵精粮足。

  “今日送出去的,他日定要十倍、百倍讨回。”

  “喀喇汗国的汗王,不是待宰的羔羊。”

  骨咄禄紧握着代表汗王身份的宝剑,坚定的模样沉声呢喃。

  是在给自己打气,也是在立志。

  初登汗位的骨咄禄,也想要恢复祖先的荣耀,重建伟大的回纥汗国。

  ……

  五日后,阿跌熟泥与前来增援的骑兵一起,快马来到了汗诺依。

  城外的尘土被马蹄掀起,早已没了往日的宁静。

  北疆军虽未攻城,却像一群贪婪的蝗虫,将城郊的村寨洗劫一空。

  烟火在村落的废墟上袅袅升起,偶尔传来几声凄厉的哭喊,很快又被马蹄声盖过。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们,此刻正扒着城垛急得跳脚。

  他们不在乎贱民的死活,可那些被抢走的农夫、牧人,是他们地里的耕牛、羊群的看守,是源源不断提供赋税和女奴的源头。

  如今被北疆军连根拔走,就像剜掉了他们的肉。

  此时,城外的北疆军士兵数量不多,没能拦住喀什噶儿的援军入城,但对方也没敢盲目的对城外北疆军发起进攻。

  就怕是个陷阱。

  骑兵大军追击一段路程之后,被北疆大军四面合围。

  所以,当前的形势就是以守代攻,力争不战而屈人之兵。

  “契苾将军,你在城内安排防务,本官再去会会那位‘驸马’。”

  说罢,阿跌熟泥仅仅是带着几名护卫,便走向了城外的北疆军。

  城外并非是北疆军主力,只是在试探和监视汗诺依,顺便劫掠城外村寨。

  二虎的主力还留在克尔平,清扫当地的贵族、劫掠粮食和女人。

  这是一项很细致的工作,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向汗诺依发起进攻的。

  就这样,在北疆军士兵的押送下,

  阿跌熟泥来到了克尔平城外,远远的便望见了一片黑压压的军营,像灰色的蘑菇在戈壁上蔓延开去。

  紧接着又是一副熟悉的景象:赤色的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上的日月图案透着肃杀之气。

  阿跌熟泥深吸一口气将其无视,跟随北疆士兵继续向前走去。

  经过了一番搜查,又得到了二虎的允许之后,阿跌熟泥才得以进入了大营。

  走进营地的瞬间,他只觉得一股混杂着汗臭、血腥味和马粪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几欲作呕。

  但也只能强忍着不适,暗中观察着北疆军的情况。

  比起去年,如今的北疆军数量更多。

  仅仅是他所见到的就有好几千人,但绝非是二虎夸大其词的‘十万’。

  而且这些士兵非常的强壮凶悍,对阿跌熟泥更是没有丝毫的尊敬,只有野兽般的审视,仿佛在看一块待宰的肥肉。

  更让他心惊的是,营地的角落里散落着不少简陋的帐篷,帐篷外拴着一群群衣衫褴褛的女人。

  外貌上有着明显的回鹘和葛逻禄人特征,显然都是被北疆军劫掠来的东喀喇汗国女人。

  她们此刻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泪痕,眼神空洞得像枯井。

  有些帐篷之中还传来女人的惨叫,有人逃出帐篷试图反抗,但很快便被士兵追出来,又被硬生生拖进了帐篷。

  也有些人也抬起头,用绝望的目光看着他这个“使者”,仿佛在无声地哀求,又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阿跌熟泥的拳头在袖中攥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他们这些贵族们,平日里也不把贱民女人当人看,甚至就连贵族女人也只是他们眼里联姻的筹码。

  可这一刻,这些女人出现在北疆军营,就不再是贵族的牛马奴隶,而是代表着东喀喇汗国的尊严和脸面。

  连自己国家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曾经称霸西域的喀喇汗国竟然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使者还愣着干什么?”

  带路的士兵粗暴地推了他一把:“都统在大帐等着呢。”

  阿跌熟泥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

  他抬眼望去,前方最大的那顶帐篷外,站着两排卫兵,个个身高马大,腰间的弯刀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阿跌熟泥深吸一口气,挺直了佝偻的腰板,走进了大帐。

  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最上首的二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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