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妖 第41节

  往年每到漕米北输时,各地青帮组织就得跟打了鸡血似的连轴转,一点都不能耽搁。

  但凡出点事,轻则船覆人亡,重则抄家灭门。

  赵安刚做规矩又是在府学当学官,张宝发自然不会让他参与漕运的事,因而以师父姿态对徒弟做了一些训导后,便前往设在下关码头的漕行亲自坐镇漕米北运之事。

  赵安则是回到府学继续他那无聊的工作生涯。

  唯一的好处是身为学官的他拥有一间独立办公室,不像之前上班都要和人家挤一块工作。

  小是小了些,胜在私密,没人打扰。

  当然,也可以理解压根没人把他放在心上。

  单位不给派工作,赵安也不好意思主动跟校长说他能教书,便只能过起读书、看报、喝茶的无聊日子。

  每天下班回家逗逗便宜闺女小小,晚上再把玩便宜老婆春兰小娘子,倒也有滋有味。

  真是一天都没放过小娘子,因为问了小娘子月事,根据前世科学计算法估摸小娘子这两天正好吐泡泡,自是不遗余力的输出蝌蚪了。

  没办法,这个便宜小娘子不怀上他的孩子,两人之间就始终存在隔膜,无法形成利益共同体。

  一个对“假丈夫”没有任何感情,双方之间也没有任何羁绊关系,大难若临了头,赵安铁定要在罗春兰身上吃大亏。

  聪明人,就必须将对方肚子鼓起来。

  和好色无关,实是唯一手段。

  等到了第三天,赵安一大早便如约雇了辆马车去吴卫平家。

  到地方时,老吴头两口子已经收拾好东西,只未见子女跟随,不知是子女都已成人,还是两口子压根没生养。

  赵安也不多问,将准备的二十两碎银子和一些路上吃的干粮递给老吴头的妻子张氏,之后请二人上了雇来的马车,亲自给送到下关码头。

  找了条已经装满漕米准备北上的漕船,赵安自报身份乃智字辈弟子,师傅是爷叔张宝发后,船老大立时应承下来,抱拳道:“既是小老大的亲人,那便是帮中弟子的亲人,请小老大放心便是!”

  “多谢!”

  赵安跟这位姓卢的船老大交待几句后便请老吴头两口子上船。

  老吴头点了点头,临上船板时忽的停下问赵安:“老夫如何与你联系?”

  赵安低声道:“大人到京安顿好后可给府学来封书信,学生是府学的学录赵有禄。”

  “你是学官?”

  老吴头怔住,原以为对方是衙门办事的人,未想竟是个从九品的学官,难怪年纪轻轻这般有心机。

  赵安笑了笑:“那学生就祝大人一路春风,在京里能如鱼得水,大展宏图!”

  “承你吉言了。”

  老吴头深深看了眼赵安,给了妻子张氏一个眼神,两口子便提着包裹上了船。

  船老大那边自是将二人安排到舱中,船中条件简陋,味道也不好闻,胜在运河行舟没有大风的话很是平稳,不然走陆路光是车马颠簸就能把人折磨的够呛。

  于岸上目送漕船出发后,赵安方才离开回府学上班。

  未想今日倒有事了。

  管教职工人事的马学正给正在办公室看书的赵安派了个差事,到扬州府下辖的东台县学当监考老师。

第63章 桑塔纳也不派一辆

  东台县学几天后要举行县试,即童生试。

  也是读书人一生中经历的第一场重要考试,县试通过后还要参加府试和院试,三场考试都能名列前茅就能正式取得生员(秀才)资格,进入府、州、县的儒学(公办)学习,并享有一定的特权。

  如见官无须下跪,免除部分徭役,遇公事可禀知县等。

  县试的主要考试内容就是八股文、试帖诗、经论、策论等,这些赵安都是不会的,所以不明白为什么府学要他去东台监考。

  但很快就明白为什么了。

  因为监考是个苦差事,除了当地县学请个招待饭,什么油水都没有。

  原因是县试的主考官是当地知县,副考官是当地教谕,也就是说油水是属于这二位的。

  赵安作为府里下来的监考老师在县试中完全没有发言权,就跟赵安前世中学期末考试时,县教育局会派人过来巡查考场,但无法干涉考试进程以及名次一个道理。

  纯粹走个形式。

  再深层次一点理解,就是品级不够。

  你一个从九品的学官难道还能从正七品的县令、正八品的教谕手中夺食不成?

  强龙不压地头蛇,况只是条蚯蚓。

  客气点叫你声赵学官,不客气的哪凉快呆哪边去。

  谁让从九品的学录这辈子能触摸到的天花板就是正八品。

  没油水,东台县又离扬州远的很,一来一回少说都要半个月,谁愿意去?

  作为府重点中学,哪位学官手头不是一堆事。

  你推他推的。

  搞的校长江教授找了好一圈也没人肯去,最后在马学正的提醒下,这苦差事自然落在无事可做的赵学录头上了。

  闲着也是闲着,出趟公差好歹也算官费旅游不是?

  寻思自个在府学呆的也是无聊,赵安也想出去走走,便爽快接下监考的差事,一边从马学正手中接过监考老师的相关凭证,一边随口问道:“大人,下官是坐府学公车去么?”

  马学正头也不抬便道:“府学公车数量有限不能给你派,你可雇辆骡车去东台,回头把车钱报我这里便行。”

  嗯?

  赵安讪讪,这是真不把他这个从九品的学录当官看啊。

  怎么着他也算是个副镇长级别,出差不能配奥迪坐考斯特就算了,桑塔纳怎么着也得弄一辆吧,桑塔纳没有依维柯也行啊,结果可好竟得自个坐公交去长途汽车站买票

  这干部当的忒是憋屈。

  难怪老吴头死活不肯去国子监教书,看来教职在官场上真不被待见。

  没公车就没公车吧,总得派两人跟他去吧。

  大小也是个从九品,不比吏员高个级别。

  结果府学根本不给他配备随员,一个人去,一个人回。

  不是马学正不给派,而是教职系统除了主管的教授、教谕、学正出行有随员跟从以显教官“体面”外,其余人出行都是不配随员的。

  说白了必须正八品以上的教官才能配秘书、司机、保安。

  赵安不够格。

  无奈之下,只好回家收拾东西前往东台县学监考。

  说是收拾东西,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就两套换洗衣服。

  “我这次去东台可能得半个月,你跟小小在家自个多照顾自个,有什么麻烦事或困难事就去找县学的宋教谕,想吃什么就去买,不想做饭就去下馆子,别舍不得钱”

  虽说是接的人赵有禄盘,但赵安对春兰小娘子并无歧视,心中也没什么疙瘩好想,毕竟他现在顶的是人丈夫的名,需要对方的完全配合。

  何况都有了几次夫妻生活,说不定这会小娘子肚中已有火花绽放,孩子生下来,两人不是夫妻也是夫妻了。

  故而赵安是以平常心看待罗春兰这个便宜老婆的。

  想了想,又给小娘子留下五两碎银子。

  小娘子没说话,只是抱起女儿低声道:“那我送送你。”

  “嗯。”

  赵安点了点头,将小娘子给他打好的包裹往肩上一搭推门而出。

  说是送送,哪能真让娘儿俩送多远,也就送到官学门口赵安便叫春兰母女回了,之后伸手叫住一辆骡车,直接询问车夫送他去东台县要多少钱。

  “小哥要去东台?”

  车夫又惊又喜,惊的是扬州城到东台县少说也得三百来里,单程去的话起码要五天。

  喜的自是撞上大客户包车了,包车价可比路上拉客贵的多,因为不仅要算车夫的吃喝费用,也得算骡子的吃喝费用。

  距离越远,车价越高。

  最终赵安是以二两同车夫敲定的包车价,蛮高的价格了,正常情况下车夫在城里拉五天活最多三四百文。

  这足足翻了有五倍。

  定下来后,车夫没急着出发,而是带着赵安回家跟婆娘说了下,又取了几件衣服路上换。

  车夫妻子听说丈夫要出远途,有点担心特意出来看了下赵安,见赵安不像是坏人,丈夫又说人家是去东台县学的读书人,便也放下心来。

  城里现在有坏人专门骗车夫跑远途半道抢钱的,甚至还有杀人卖车的。

  出城之后,车夫一路和赵安有说有笑的,挺能解乏。

  车夫姓张,家中排行老二,所以让赵安管他叫张二哥。

  从张二哥这个“出租车”司机口中赵安了解到他要去的东台县离大海很近,因此境内主要经济活动就是煮盐,沿此县一直往北长达数百里的滩涂就是有名的两淮盐场分布区,每年产出销售的盐多达数百万吨,不知造就了多少盐商巨富。

  可惜心动归心动,却是无法从盐业当中分杯羹,因为盐商本就是官商勾结的“巨物”,有的盐商子弟更是在朝中做大官的,于地方势力庞大的让人难以想象,因而想从盐商口中挖出食来简直就是做梦。

  当日,赵安和张二哥是住在一处名为丁家河的小镇上的,请张二哥吃了晚饭后赵安便睡觉了。

  第二天继续赶路,先前还好好的,中午时突然下起大雨来,电闪雷鸣的根本无法赶车,二人只好在一户村民家中避了半天雨。

  再等出发时,那路就不好走了。

  这年头除了府与府之间的官道是按最高水平修的,府县之间的官道就修的参差不齐,不少地方的路一到下雨天就成了典型的“水泥路”。

  除了一些地段由附近的财主善人特意用条砖、石子铺设夯实外,其余地段都是好天扬灰、雨天积水陷车的烂泥路。

  对此,赵安见怪不怪,因为直到二十一世纪初期中国的道路才算彻底平整化,在此之前烂泥路才是乡间的常见路。

  这场暴雨就导致前方十几里的道路变得泥泞不堪,骡车走在上面不仅打滑,一些地段甚至还要人下来推,不然车轮陷在烂泥里上不来。

  赵安倒不介意下来推车,脏就脏些吧。

  张二哥一边在前边拉骡子,一边不停埋怨,不是埋怨官府不把路修好,而是埋怨住在这边的老爷们舍不得花钱修路。

  这也侧面反映一个事实,那就是乡野间的道路多是地方士绅负责修筑维护,除了县太爷是个真心为民办事的好官,要不然指着县里拨款修路很难。

  等两人好不容易将骡车推出烂泥地段,左侧河中突然驶来几条小船,上面盖的严严实实,船头还有看着就不好惹的大汉。

  见到岸上的赵安二人,坐在头船上的大汉还警惕的看了他们几眼,确认只是路人方才将视线收回,聚精会神看着前方的河道。

  紧随其后的几条船无一不是如此。

  见状,赵安不由好奇低声问张二哥:“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走私盐的,小哥别看他们。”

  张二哥明显有些紧张,牵着四条腿都是泥巴的骡子往前又走了段,方让赵安坐上车。

  上车后的赵安很是疑惑:“朝廷不是对私盐查禁的很么,怎么这私盐贩子大白天就敢贩私盐的?”

  “也不能叫他们是私盐贩子,这帮人只不过没能占窝,所以就偷偷摸摸的往外贩。”

  说话间,张二哥也跳上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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