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实习也算工龄 第71节

  贾川皱眉,他在想莫非是他想错了?路上截杀的人真是汉王派去的?

  “再说汉王的儿子们,汉王有子十一人,除长子早逝,其他人都活的好好的,只是次子不得汉王喜,被贬为庶民,如今是三子为世子,你若是惹出是非来,何须汉王出面?”

  贾川深吸一口气,起身朝张政深深一揖,态度恭敬的道:

  “昨晚我确实是为了逞能,说了些胡话,不怕按察使笑话,自从知道要做这个差事,我便忐忑不已。皇上不愿意用或者不能用的手段,恰恰便是汉王所依仗的,他知道皇上忌讳什么,所以,我若是此行逼得急了,他杀我,我若是毫无力度,完不成皇上的任务,只不过,我之前觉着,他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可今日听了按察使的话……”

  “我还以为你不知乐安险境。”

  贾川苦笑道:“怎会不知,只不过不知到了这时候,汉王还有如此多的兵马,皇上怎能睡得着?汉王是个……有反志的人,与其等他准备妥当了再动手,不如按照皇上的节奏来,逼他提前动手,一来可以尽快消除这个隐患,二来剿灭的过程也可轻松些。”

  张政点头,从贾川的话中,他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他沉吟片刻说:“替皇上分忧本就是臣子该做的,但……”张政看向贾川:“你若不能每一步都想清楚应对的法子,恐怕到了乐安,你活不过几日。”

  贾川面色发白的说:“我觉着我就算是想好了,去了也一样。”

  张政摆手道:“不一样!皇上……其实先帝开始便已经对汉王府插手了,只不过不明显罢了,皇上继位不久,一些政令应是刚刚传下来,且,这么大的事,皇上怎会只派了你来?耐心等一等,细细谋划一番,未必不能成事。”

  贾川眼前一亮,对啊!朱瞻基怎会只派他一人来?且他想起朱瞻基说过:其他事你不用管。

  张政见贾川像是明白了,便说:“去吧,先好好看看册子上的人,再从文书案牍中找找能用的案子,唉,但凡与汉王府有关的案子,不是找不到苦主了,便是人证物证不足,衙门里的人也是奈何不得,多为悬案,所以,能用的不多。”

  贾川再次行礼,他是由衷的感谢。

  ……

  接下来几日,贾川就像快要期末考试的学生,两点一线,专心学习。

  梁博看着贾川实习期间如此认真,不免对贾川刮目相看,谁不知道当官的只当官,活儿都是吏员在做?这个贾川一看便是有背景的,来日也定是要升迁的,按理说此时应该上蹿下跳的与各级官员熟络起来才是,可他偏偏日日待在司房中看案牍。

  宅子里的人这几日很是清闲,董圆圆和高云朵几次想要出去转转,都被高云天制止了,这次连顺子都劝董圆圆忍一忍,此处不比京城,没摸清楚之前,不要妄动。

  董圆圆不懂如何将前后因果放一块堆想,高云朵懂,她深知自己的性子,再想到贾川眼下的处境,便真的忍住了,使得二人整日无事便与那些婢女闲聊,若不是高云朵拦着,董圆圆已经认下好几个妹妹了。

  宅子里的粗活重活董圆圆都包了,谁说都没用,她总觉着吃饱了不干活浑身难受,而细致的活她干不来,比如女红,眼看便要到深秋,离冬日便也不远了,这些婢女闲来无事便跟着高云朵做起了针线活,宅子里有陈默按照高云朵的要求买了的各种质地的布匹,貂绒……董圆圆有时候抱着就往脸上蹭,直喊‘舒坦’。

  这处宅子是张政安排的,伺候的人也是,自然都是信得过的,只是贾川没问过,一直以为是陈默安排的,反正都是信得过的,倒是无所谓。

  这般安静的过了十余日,贾川仍旧没有找到可以突破利用的案子,他不免心焦。

  这一日,他找到张政,说了自己的担忧:“……这般前怕狼后怕虎,怕是要误了皇上的大事。”

  张政看了眼贾川,示意他坐下,而后想了想才说:“有个人,你或许能从他身上下手。”

  “谁?”贾川探身问。

  “汉王次子朱瞻圻。”

  “他不是不被汉王所喜,被贬为庶民,派去凤阳守皇陵了吗?”

  “这便要弄清楚,汉王为何不喜这个儿子?汉王世子在永乐十九年过世,后三子朱瞻坦被封为世子,怎就跳过了这个老二?”

  贾川双目放光,听着张政的解说。

  朱棣当年为了加强对明军的控制,一个重要策略就是让皇族与明军将领联姻,皇子、皇孙们的妻妾大多出自功臣之家,朱高煦的一个妾郭氏就是武定侯郭英的孙女,更不要说正妃韦氏。

  可偏朱瞻圻的生母没名没分不说,不知何故惹恼了朱高煦,王府再无此人,原本皇室秘闻,外人也只是猜测罢了,哪知等朱瞻圻十五六岁时做了一件事,使得外人觉着这个女人定是死在了朱高煦手中,不然朱瞻圻脑子坏了也不该这般做。

  他做了什么?

  那时候的汉王府还在南京,朱棣尚未迁都,朱瞻圻竟是跑到爷爷面前告了父亲一状,告的还不是别的事,而是自己爹的野心和一些不轨行为。

  朱棣篡位成功后,几次征伐北元,营建北京城,使得待在南京的时候不算多,大胖监国很辛苦,却时常遭到朱棣的猜忌,这当中朱高煦功不可没。

  朱瞻圻这一状告的恰是时候,朱棣或许将满脑子的猜忌分给了老二一些,说不准大胖稳住了太子之位朱瞻圻是首功,但子告父这事儿,在以孝治天下,特备注重‘君臣,父子’的皇权时期,可是重罪。

  可见朱瞻圻恨父亲到什么程度,贾川不知道这个人是做事狠绝,哪怕自己万劫不复,也要拉着父亲一起,还是脑袋缺根弦。

  当朱棣为了皇家颜面选择了息事宁人,努力撮合父子二人和好的时候,朱高煦和朱瞻圻表现的都很听话。

  自此之后朱高煦像是好父亲了,朱瞻圻以为父亲对他改观,或许也曾暗自庆幸自己走对一步棋。

  这必须要好好夸一下这父子二人的脑回路,确实清奇。

  等到了迁都之时,朱高煦去不了北京,便将朱瞻圻安排在了京城,主要是为了收集消息,朱瞻圻也算是尽职尽责。

  这父子俩像是都不记得当年发生过什么一样。

  永乐二十二年,朱棣第五次亲征漠北返回途中驾崩于榆木川。随军大学士杨荣秘密潜回京师将消息告知了大胖朱高炽,为保证自己能顺利承接皇位,大胖展开了一系列操作。令皇太孙也就是朱瞻基赶往开平接管大军;驸马都尉沐昕出掌南京后军都督府;命太监王贵赶赴南京协助守卫(监军)……

  虽然当时朱瞻圻一直都不知道爷爷已驾崩,但是京师里的异动还是被他打探得一清二楚并报告给朱高煦,多的时候一晚上能发出六七份密报……

  为何张政知道的这般清楚?贾川没有细想。

  虽说黄花菜都凉了的时候,朱高煦进京奔丧,大胖自然少不得敲打一番,或许那个时候兄弟俩说的话比较直白,别的人家出了事,都是父亲想方设法维护自己的儿子,哪知朱高煦眼见自己当时占了下风,为了保全自己,不但主动拿出朱瞻圻通风报信的信件出卖了自己的儿子,甚至在对质时表示要大义灭亲。

  贾川先试着算了算大胖当时的心里阴影面积,至少阴了一半,换谁都想不到会这样。

  贾川又试着算了算朱瞻圻当时的心里阴影面积,应该是全面的阴了。

  大胖这个做大爷的自然不好在刚继位的时候,便杀了自己的侄子,尤其是他知道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谁,怎能只让侄子背锅?只说:“稚子不足诛。”

  亲爹坚持要将朱瞻圻废为庶人,且要去凤阳守皇陵,大胖同意了,却未直接下旨意。

  贾川像上历史课一样,认真听完,可仔细一想,这就是去年的事。

第80章 乔五

  张政说的有点累了,喝了一口茶,沉默了片刻才又说:

  “汉王虽是不喜这个庶子,可这个庶子却最像他,从北京回到乐安之后,朱瞻圻迟迟没有动身去凤阳,汉王想起来了便命人去催一催。朱瞻圻与你一般年纪,倒是有个随身侍女对他很是忠心,他一直与这名女子住在乐安偏僻处,日子苦寒。”

  贾川纳闷的问:“这都是锦衣卫的人查明的吗?”

  张政摇了摇头说:“太宗在位时不会这么做,先帝倒是这么做了,但,派来的人是暗查,不知如何暴露了,悄无声息的被杀之后,先帝也不好质问,不过,倒是留下了一些,这次正好能用上,皇上继位后,这不是命你来了吗?这些消息也是仗着我在济南时间够长,知道的自然详细些,汉王府也并非铁桶一块。”

  贾川点了点头,脑子却在飞速的转动,他在想该如何利用这个跟汉王一个性子的庶民儿子。

  张政看了眼沉思中的贾川,皇上密信中让他多加提点,他在想要不要将自己这几日所想直接告知?

  张政还在犹豫,贾川却先开口了:“这个朱瞻圻确实是个敲门砖,首先,不论皇上派去王府的,还是潜伏在王府的,恐怕都没有这位庶子了解的多,只要能让他开口,比我坐在司房苦想不知强上多少,他一定知道他爹的命门在何处,或许能给指条明路,其次,可利用他对汉王的恨,做一些我做不了的事。”

  张政长出一口气,这是他多日来才想出的法子,朱瞻圻是否可用,他没有十全把握,或许这位庶民儿子扭脸便告到他爹面前,只求免去凤阳之行也说不准,但,这些年他看着,一些无关痛痒的事对汉王无用,就像贾川说的,汉王依仗的便是先帝和皇上不敢或者不想的那些顾虑,皇上要的是出师有名,且是世人皆知的名。

  “想要让朱瞻圻愿意开口,又不会前去告密,你还要想个好法子才行,这人做事有前车之鉴可借鉴,你要想清楚,嗯……还有一事,我收到消息,汉王对外说你乃应承伯孙岩的后人。”

  “谁?说我是谁的后人?”贾川瞪大眼睛问。

  张政笑了笑,讲了讲孙岩的过往。

  贾川听罢,深吸一口气,忍不住道:“那黑衣刀客说杀我是因为一位已故的故人,为了免除祸患……实则是听信了传言,替当年的建文旧臣报仇,所谓的免除祸患,便是以为我会与那孙岩一般,嗜杀成性,满肚子坏水,喜欢踩着尸骨向上爬,当然,这在我看来都是借口,报仇解恨是真的,还有来济南时路上截杀……”

  贾川想了想又说:“汉王想杀我最好是等我入瓮,不是,等我进了乐安,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截杀我的个个武功高强,不是汉王能收买的,他们觉着自己是义士,听信了传言,觉着杀我是替天行道!可……汉王对外跟谁说的?”

  贾川说着说着反应过来了。

  张政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一下便想到了关键处,不由得欣慰的笑了笑,才说:

  “先帝在位时赦免了不少建文旧臣的亲属,这些人虽说留下了性命,却没少遭罪,但能被赦免理应感恩,只是他们心中定有怨气,若是有人鼓动……皇上也好趁机看看都有谁还心存怨怼,只是通过此事,可见汉王为了皇位已是不择手段,杀你怕只是第一步……”

  贾川皱了皱眉,他先想到的是汉王在各方面都在准备,难怪朱瞻基想要逼他提前动手,这要是等他万事俱备……随后他又想到这事儿总要有个先后顺序,是因为他在来济南途中被截杀,皇上才有了这个念头,还是皇上先收到什么消息,用他证实一番?

  这个疑问贾川没有问出口,他知道张政也没法回答,且跟皇上较劲?贾川劝自己还是装傻吧,连董圆圆都知道烦恼都是想出来的,何必为难自己?主要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贾川沮丧的叹了一口气,说:“我回去琢磨个法子,然后乔装之后先去趟乐安,行不行的总要试一试。”

  张政等贾川离开后,立刻写了封密信,信中着重说了下贾川得知汉王造谣之后的反应。

  ……

  这一晚回到宅子后,贾川组织了一场乐安之行献计献策动员大会。

  他想要集思广益,一个人的脑袋总是有限的,但多几个高云天确实也是无用的。

  还好有高云朵,她问了一个关键问题:“汉王是定时去催促,还是随意,想起来了才去一次?是耐心劝说,还是蛮横质问?”

  贾川瞬间想到一个画面,英雄救美,不对,是眼见有人持强凌弱,他路见不平一声吼!

  朱瞻圻一个被贬为庶民的人,王府不论是谁去,都不会温言细语,只看这些年汉王府在乐安的口碑便知,一只二哈养了一群狗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所以,贾川断定去的人必定不会客气,且十分嚣张。

  若是如此便有可乘之机。

  ……

  接下来两日,贾川与张政一起细细谋划了一番,而后张政着手又安排了几日,待一切妥当之后,最终挑了秋雨绵绵的一日,贾川与陈默高云天赶在城门打开的头一拨人群中出了城门,高云朵董圆圆带着顺子和两名百户,是第二拨,剩下的人是第三拨。

  老郑头看家。

  老郑头一开始表示不接受,贾川说此次行动危险极大,老郑头话锋一转问:“我一人在家,会不会也有危险?”

  贾川表示按察使会安排同等人数住到宅子里来,这些人会乔装,会像往常一样出入宅子,做给附近监视他们的人看,只盼着能蒙骗过去。

  别的人都找好了,唯独假董圆圆不好找,实在不行只能空缺,好在平日里高云朵和董圆圆不出门,但董圆圆的声音日日可是传遍四邻的。

  这件事着实难住了张政,好在不用露面,动静嘛,找个男人倒是也可替代。

  至于这些人的路引便更是容易了,贾川从东照县到北京,再到济南,都未曾用过路引,那都是公派出差,可这一次出行,不用不行了。

  路引这东西他倒是熟,在巡检司工作的时候这是主要学习内容,在他看来,朱元璋制定一系列细则且实行的十分严苛,一方面是便于管理,一方面可能是为了防止百姓也像他当年那样成为流民犯上作乱,尽量将百姓限制在所居住区域。

  大明百姓凡出行百里者,必须有路引。

  可这路引可不是免费办理的,这事儿他听董树本跟他说过,这里面的道道多了,路引一张,重者一锭,中者四贯,下者三贯,说白了便是一条灰色的产业链诞生了——买卖身份证件。

  他们不用买,属于是光明正大的伪造,意在进乐安的时候,有个新身份,上面写的不是来自济南。

  两个地方的城门处必然会有汉王府安插的人在,小心些没坏处。

  贾川不信他的一举一动汉王漠不关心,汉王能联系建文旧臣的后人,可见想弄死他的决心,但路上的截杀,必定会让那些后人元气大伤,且朱瞻基不论事前还是事后知晓,只要断定与汉王有牵扯,定不会惯着他们,这些人对贾川的威胁不大。

  但汉王可不一样,济南与乐安距离差不到二百里地,快马一日可达,传个消息什么的倒是便捷,而到了乐安后,贾川不知要蹲守几日才可等到王府派人去催朱瞻圻,所以势必要做一下伪装,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出城时,贾川与陈默,高云天扮做上了些年纪的江湖中人,贾川涂黑了脸,带着斗笠一身蓑衣,高云天脸上画了一块胎记,陈默是用猪皮遮住了眼眶上的疤,趁着天阴雨密,守城官兵便也就看不清楚了。

  好在出城的过程不长,不然高云天脸上的‘胎记’怕是要奇迹般的消失了。

  迎着细雨,三人快马加鞭,之前他们便说好了,路上各走各的,进了乐安在安排好的地方自会有人接。

  这一日的雨或大或小,却一直没有停歇,三人在中间停下来三次,补妆放水吃干粮。

  等到了乐安,城门还未关,天却阴的可怕,贾川没做过贼,这时候浑身僵硬,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他无数次问自己,为何不设计成他带着高云朵,其他人分成两拨跟在后面,然后他带着佳人远离红尘,逍遥江湖,再生个胖胖的娃娃……

  雨天,进城的人倒是不多,陈默走的四平八稳的,高云天趾高气昂,中间夹着一个如同僵尸行走的贾川,他牵的马都比他有活力。

  好在城门前的兵被一整日的雨整的心烦,一日中轮岗两次,这一次偏赶上这个时辰,秋雨随着秋风打在身上,哪是一个冷字可形容。

  贾川三人便是这么被放进了城,连路引都未曾细看。

  ……

  朱瞻圻居住的地方比较偏僻,莫说他们仨都是第一次来乐安,便是常来的也未必一下就找到。

  好在张政准备充分,命人画了草图,又不是直接去拜访朱瞻圻,需要到达的街口倒是不难找,只不过三拨人的目的地不同。

  贾川和高云朵他们都是要进城的,而那些锦衣卫不用,他们的目的地是城外的村子。

  为了方便来日行动,张政为进城的几人准备好的临时居住地,都在朱瞻圻住所不远处,两拨人并非住在一处,贾川还是认为小心为上,毕竟是陌生面孔,之后几人他们还要频繁出去活动,分开住或可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朱瞻圻的家,贾川觉着汉王对这个庶民儿子不会有什么惦念,命人盯着那附近倒是极有可能,只不过不是关心朱瞻圻的一举一动,可这么长时间,不管是谁盯着怕是也松懈了,甚至撤走了。

  一个被父亲遗忘的儿子,哪怕周围人都知道他爹是汉王,怕是也不会巴结着他,不远离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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