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这么大的投资,就是陛下也会慎重。而且陛下也看不到投资铁路的收益,内帑怎么肯出这笔钱?”
听到苏泽不是从皇帝内帑搞钱,两人有些失落。
万敬又问道:
“难道子霖兄准备让太子出钱?”
“?”
苏泽看向两位好友,原来自己在群臣中的形象就是这样?专门从皇室口袋里掏钱?
万敬这下子迷糊了,他问道:
“工部不出钱,陛下不出钱,太子不出钱,子霖兄被打哑谜了,这钱从哪里来?”
苏泽微笑说道:
“这笔钱可以从民间筹措。”
“什么,子霖兄要加税?这可万万不可!”
苏泽说道:“不是加税,是借。”
苏泽站起来说道:
“可以发行官府公债,从民间募资建造铁路。”
“等铁路建成之后,扣除每年的运营费用,剩余的收益用来还债。”
“当然,如果是这样,百姓还是很难购买公债,还需要官府担保,每年会按照回报率,回购固定数量的公债。”
“如此一来,等于官府向百姓借钱,可以将铁路建设的成本分担到多年。”
“而百姓也能从铁路公债中获得收益,这就是两难自解的办法。”
两名土木人都被苏泽一堆“股”“债”给绕晕了。
听来听去,还是要让百姓掏钱。
万敬问道:“子霖兄,真的可行吗?”
苏泽说道:
“事在人为,两位兄台回去工部,帮着苏某研究如何建造铁路就行,只要技术上没问题,苏某一定会竭力促成此事的!”
听说只要自己负责技术工作,傅顺和万敬都松了口气。
只要苏泽能将资金问题解决了,两人就是累死在工地上,也誓要将铁路修出来。
——
腊月十五。
年关将近,今年京师的过年气氛比往年更浓。
百姓这一年都赚到钱了,过年自然要消费消费,商店和集市也顾不得休息,将货物堆满了货架。
那些外地商人是又高兴又痛苦,他们一边忙着进货,赶在年前赚上一笔,一边又给家人带信,自己是没办法赶回老家过年了。
大同范氏的族长范宝贤揉了揉眼睛,看来他今年也回不了山西过年了。
这次范宝贤来京师,没有住在大同会馆,而是购下了大同会馆旁边一座三进的大宅,作为范氏在京师的落脚点。
以前范家人来京师,都是住在大同会馆内的,但是从去年以来,范氏发现,他们的业务越来越离不开京师了。
蔗酒要在京师的大宗粮食市场进货,草原的货物和山西的煤矿最终销售地点也是京师,就连票号的主要业务也在京师。
《商报》的报馆设在直沽,但是发行的部门在京师。
就在这个时候,门房通报,范宽已经回来了。
范宽这个《商报》总编,如今在范氏地位已经今非昔比了。
报纸这项业务,和范氏其他业务比起来,只能说是勉强收支平衡,根本算不上挣钱。
但是现在谁也不会因为《商报》赚钱少,而轻视范宽。
反而如今范氏各房,都想要巴结范宽。
范宽手上随便漏点消息,就能让人发财,而如果能在《商报》上打点广告,生意更是会红火起来。
作为族长,范宝贤看中的是《商报》的影响力,以及范宽的消息渠道。
范氏到了这个地步,范宝贤反而更加如履薄冰。
照这个财富累计速度,范氏的财富会达到一个前无古人的夸张数字。
这放在历朝历代,都可以当作肥羊宰了。
所以范宽掌握的朝廷情报,反而是范家最需要的东西。
范宝贤来到花厅,见到了从直沽赶回来的范宽。
“族长!”
执掌一家报社,洗去了范宽之前身上那股掮客的猥琐气息,他戴着眼镜,一股读书人的气质扑面而来。
看到范宽的气质,范宝贤更加坚定要让子弟读书。
“仲立(范宽字)兄,是什么急事,让你从直沽赶来,还非要当面和我说?”
范宝贤是被范宽约在京师见面的。
范宽立刻说道:
“族长,在下听到消息,苏翰林准备募资建造铁路。”
募资?
范宝贤自然明白募资的意思,铁路是什么?
范宽说道:
“族长,您忘记了?咱们山西的煤矿也有这东西,就是两条铁轨,用马拉着马车运输煤矿,铺设完铁路后,能省下大量人工。”
范宝贤想起来了铁路是什么,正如范宽所说的那样,范家在山西的煤矿中,已经有铁路了。
造铁路要募资吗?
就为了这点事情,范宽从直沽赶回来面谈?
范宝贤拿起茶杯,试图用喝茶的动作挡住脸上的不满。
但范宽接下来说道:
“苏翰林提议要修一条从房山到京郊的铁路,全长百里。”
噗,范宝贤嘴里的茶水全部喷出来,他剧烈咳嗽过后,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多少!?”
第305章 《请设铁路公股募资修路疏》
范宝贤第一个反应是苏泽疯了!
从房山到京郊,百里的铁路,这需要多少铁?
而作为执掌范氏的大商人,范宝贤更清楚,如此巨大的工程,材料说不定都不是最大的成本。
沿途的土地征用要不要钱?
人力成本要不要钱?
范宽说道:
“工部那边计算,这条铁路大概需要三万银元。”
范宝贤直接傻了,一条百里的路需要三万银元,他说道:
“苏翰林疯了吗?三万银元,铺在地上都能联接京师和房山了!”
“陛下和工部能出这笔钱?”
范宽说道:
“所以苏翰林准备向民间募资。”
“民间募资?那就是向百姓征税?苏翰林这么做不怕名声有损?就为了这么一条铁路?”
朝廷为了工程征发劳役和加派也是正常,说老实话在京师附近摊派,三万银元也不是挤不出来,但是这么做不是将苏泽经营多年的名望全部耗尽?
范宽摇头说道:
“苏翰林说的募资,是要发行公股。”
“公股?”
范宽说道:
“一百银元一股,合计发行300股,最少认购一股。”
“购买公股的人,就可以自动加入到铁路董事局中,等铁路建成之后,享受铁路扣除运营后的利润。”
“此外苏翰林准备上书朝廷,以顺天府商税做保,购入公股的每年可以得到年化半分的利息,如果铁路不盈利,就从顺天府的商税里出。”
“五年后公股到期,就可以选择出售公股赎回本金,或者继续持有享受分红。”
“公股可以不记名购买,持有人可以指定代理人加入董事会。”
范宽一口气说完,这些都是苏泽亲自向三大报社寄来信上做的说明。
听完之后,范宝贤开始思考起来。
三万银元自然是一笔巨大的数字,但是一百银元一股就没什么。
京师中,能拿出一百银元的人可远超三百这个数字。
年化半分利息其实也不算低了,半分就是百分之五,范家票号的借贷业务,对同族商人的借款利息就是半分。
当然,如今京师正常的贷款利息是三分,也就是百分之三十,而民案司规定的最高历史是四份,也就是百分之四十。
和这些利息相比,半分算是范氏借给同宗做慈善了。
但是帐也不能这么算。
普通贷款的利息高,是因为放出去的风险也高。
范家票号也只给熟人贷款,就这样每年也有大量的坏账。
没办法,这年头商业就是这样,有的商队进入草原就消失了,你想要讨债都找不到人。
而铁路公股这半分的利息,是顺天府用商税来担保的。
当然,如果是普通官府作保,大家大概也不会相信,但如果是苏翰林的推动的,那这个兑付的机会就很大了。
如果能稳定的结息,五年后再赎回本金,在商业上也不算是亏本。
当然,作为族长,范宝贤也不能只算经济账。
他看向范宽问道:
“报纸上还没消息,这是苏翰林和报社通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