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词用句也非常舒服,整份奏疏格式和避讳也没有任何问题。
苏泽终于明白,为什么大佬们对年轻有为后进那么欣赏了,这张元忭教起来就是舒心!一点就透!
苏泽对着张元忭说道:
“子烬,,你不介意我在你奏疏上署名吧?”
但是苏泽紧接着摇头说道:
“不妥不妥,这份奏疏是你的首封奏疏,我若是在奏疏上署名,就是抢了你的风头。”
“子烬,你先上书,我再上书为你请愿,你看如何?”
张元忭陷入到狂喜之中。
他本来只是想要得到苏泽口头上的鼓励,帮着查看一下奏疏中的问题。
可没想到的是,苏泽竟然亲自指点自己写奏疏,还要帮着自己请愿?
在支持一个人的奏疏时候,除了连署之外,还有单独上疏请愿支持的。
这种一般发生在朝廷重臣上书后,门生弟子再单独上书请愿支持,造成一定的朝廷舆论压力。
或者是低级官员上书,大佬再上书支持,来表示自己支持的态度。
苏泽显然也是照顾了张元忭。
苏泽如果署名,以他在朝廷的威望,大家肯定会觉得这份奏疏是苏泽主导的。
如果是上书请愿支持,那就是张元忭主导的奏疏,苏泽不过是赞同。
这也是苏泽为了张元忭扬名铺路。
张元忭对苏泽的感激之情已经要溢出来了,他连忙说道:
“请恩师联署吧,这奏疏大半都是恩师的功劳,弟子不敢居功!”
苏泽摇头说道:
“这改革观政制度是你的想法,我不过完善了你的想法,提了建议而已。”
“这是你入朝后第一份奏疏,我还是不署名了。”
苏泽的情感真切,张元忭也没有继续劝。
苏泽又教给他去通政司投递奏疏的流程,等到张元忭离开之后,沈一贯说道:
“子霖兄,这张元忭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可你这么做,张阁老那边?”
罗万化也投来了担忧的目光。
张居正才是主考官,也就是张元忭的座师。
现在张元忭都称呼苏泽恩师了,这日后辈分怎么算?
而且张元忭是状元,天然就有政治标志的意味。
如果他投靠了苏泽,那其他人怎么看?
这会不会引起张居正的打压。
苏泽叹息一声道:
“这是张子烬自己过来的,我也没办法,如果张阁老怪罪,那我只能上门去赔罪了。”
沈一贯和罗万化对视了一眼,两人也无奈,但是时局如此,确实不是苏泽能左右的。
——
三月十九日,张元忭向通政司投书,上《请改革观政进士事宜疏》。
张元忭的奏疏送到通政司后,通政使李一元也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他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右通议苏泽,这奏疏的味道怎么和苏泽这么像?
李一元想起来,张元忭是今科的状元,和苏泽一样是治易经的,也就是说苏泽是他的房师。
李一元又想了想苏泽,单独将张元忭的奏疏挑出来,送到了内阁之中。
这份奏疏果然引起了内阁的讨论。
高拱赞同了张元忭的奏疏,但是主管教育的大臣殷士儋表示反对。
殷士儋曾经掌管过翰林院,他对着高拱说道:
“翰林之制,乃是我朝文选之基,这张元忭刚入官场就妄议朝廷大政,吾等不都是从翰林过来的?”
殷士儋这句话说完,内阁也沉默了。
确实和殷士儋说的一样,大家都是经历了翰林院培养的道路。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通政司的官员送来了一份奏疏。
与此同时,通政司内的苏泽,将自己的奏疏塞进了系统。
《附议请改革观政进士事宜疏》
——【模拟开始】——
《附议请改革观政进士事宜疏》递送内阁。
高拱支持张元忭和你的奏疏,但是主管教育事务的大臣殷士儋提出反对。
殷士儋的强烈反对下,你的奏疏在内阁没有获得一致意见。
隆庆皇帝留中了你的奏疏。
——【模拟结束】——
【剩余威望:890。】
【若要通过你的奏疏提案,需要支付400点威望值,是否支付?】
苏泽感觉需要的威望点越来越多了。
也对,随着改革的深入,阻力自然是越来越大。
苏泽自然是毫不犹疑的选择了“是”。
【威望值已经扣除,剩余威望490点,请尽快完成上书,等候奏疏生效。】
——
内阁。
高拱翻开奏疏,这是苏泽的上疏,是支持张元忭的奏疏。
高拱用充满玩味的目光,看了一眼身边的张居正,将苏泽的奏疏传递给诸位阁臣后,对着张居正说道:
“张阁老,这张元忭也算是你的门生,你怎么看?”
张居正看着苏泽的奏疏,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
面对高拱的询问,张居正说道:
“我倒是觉得张元忭的奏疏像极了苏子霖的《请罢早朝疏》。”
说起了这份苏泽成名的奏疏,在场众人都露出古怪的表情。
接着张居正说道:“既然高阁老说张元忭是我的弟子,那这份奏疏我就不发表意见了。”
高拱看向张居正,又看向殷士儋,暗道张居正真是一个棘手的对手。
他心里明白,张居正恐怕从内心来说,也是支持对观政制度进行改革的。
虽然大家都是翰林院出来的,但是高拱也深知这套制度的不合理之处。
真正在翰林院内沉下心来学习的人是很少的。
大部分的翰林,都会想办法在京师结交权贵,等待编修国史、编修大典、去詹事府为官等机会。
而没办法出头的翰林,则因为翰林虚名,最后老死在翰林院内。
这种制度无疑是非常考验心性的。
诚然,翰林院是一个宝库,高拱在翰林院的几年,也是他政治上成长最快的时候。
但是大部分的翰林,没有高拱张居正他们这种心态。
要么将自己当做未来的阁老,眼高手低看不上实务。
要么整日怨天尤人,抱怨怀才不遇。
但是张居正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宣布中立。
这等于是让高拱去对上殷士儋。
高拱明白张居正的打算,这是要拆散自己和殷士儋的同盟。
其实从雷礼去往淮安后,高拱和殷士儋的同盟已经出现了裂隙。
两人在很多事务上,都已经有了分歧。
如果是徐阶这样的阁老,大概为了团结,可以暂时退让,维持住和殷士儋的同盟。
但是高拱不是这样的人。
他做阁老,就是为了能按照自己的政治理想进行变法。
如果为了党争,要让出政治主导权,那这个首辅还有什么意义?
高拱的性格,自然不是为了团结而妥协的人。
这一次张居正放弃自己的立场,直接让高拱和殷士儋对上了。
但是高拱也不准备退让。
果不其然,两人大吵了一顿,目光都落在了赵贞吉身上。
赵贞吉看了两人,开口说道:“两位阁老,事关翰林院,是不是应该听听翰林院的意见?”
这下子高拱和殷士儋也点头,于是这两份奏疏又被发到了翰林院。
这下子翰林院也炸开了锅。
大部分翰林,是不愿意离开翰林院的。
因为只要能留在翰林院,就有一个未来可期。
从翰林院出去,就等于踏入腥风血雨的官场,那如果不行就是真的不行了。
留在翰林院,好歹有翰林院遮风挡雨,大不了致仕的时候抱怨一句自己怀才不遇,没有得到贵人扶持。
靠着翰林院的身份,在京师办事其实也很方便。
而陷入到外朝的政治斗争,那就是生死难测了。
就是今上继位后,朝堂斗争的烈度稍微降低了一些,不像是先帝经常杀人和廷仗了,但是因过贬官的也不少。
张元忭的奏疏送到翰林院,立刻引起了激愤,吓得张元忭都不敢去翰林院上班了。
其中反对激烈的,是今科榜眼邓以赞。
大概是因为记恨张元忭夺了他的状元之位,邓以赞对张元忭的奏疏进行了猛烈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