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计啊!
我若携妻回中山,既可名正言顺滞留邺城之外,又能襄助刘备,更免我夫人再受刘夫人搓磨。
袁尚不念手足之情,刘夫人亦未视甄宓为媳,此番归中山,恰如鱼归大海,再不受那母子辖制!
欣喜之余。
袁熙又犯愁。
虽然诸葛亮的提议很好,但刘夫人未必会同意甄宓回中山祭祖。
想到这里,袁熙又匆匆来寻刘备。
得知刘备正与故友在帐中欢饮不许人惊扰后,袁熙又转头来寻诸葛亮。
诸葛亮早料到袁熙会来,对袁熙的担忧早有对策:“袁刺史可去寻袁尚,就言袁谭听闻左将军受大将军器重,暗中给左将军运了一批粮食入幽州,以示拉拢。袁尚若闻此消息,定会恼恨袁谭。袁刺史则可趁机请命回中山,称要借中山甄氏之力暗中给左将军调拨钱粮,为袁尚拉拢左将军。但为了避免被袁谭得知,袁刺史得携妻回中山祭祖以作掩饰。亮料袁尚定会同意。”
袁熙一听,不由抚掌大笑:“诸葛军师妙计!如此一来,我毋需直面刘夫人,袁尚自会代劳!”
看着袁熙欢喜离去,诸葛亮的嘴角浮起笑意。
空手套白狼的手法,诸葛亮不是第一次用了。
若得中山甄氏资助,刘备便无需全然仰赖审配供粮。
万一审配想贪刘备的一万新卒而用奸计断了刘备的钱粮供应,刘备不至于坐以待毙。
在这个乱世,谁有钱粮,谁才真正有资格拥兵自重!
袁熙受了诸葛亮的密计,便又来寻袁尚。
又在府门口碰到了审配和逢纪,袁熙下意识的有了警惕。
刘备去常山国屯田,便是逢纪的献策,而现在逢纪又跟审配自袁尚府中出来,其中定有谋算。
果然。
袁熙还没开口,袁尚就先给了袁熙一个任务:“你来得正好!刘备已被逢纪用计调往常山国,你可尽快返回幽州,趁着刘备不在,更换调刘备在幽州七郡的亲信,都换上袁氏门生。”
袁熙不由暗暗大骂:狗养的逢纪,竟要挑拨我与左将军!幽州七郡若都换上了袁氏门生,袁氏门生是听我的还是听袁尚的?逢贼,奸贼,恶贼,逆贼!
眼见事态紧急,袁熙忙劝道:“尚公子,不可啊!我刚得到消息,袁谭听闻左将军受大将军器重,暗中给左将军运了一批粮食入幽州,以示拉拢。这个时候我去更换左将军在幽州七郡的亲信,袁谭定会打着为左将军鸣不平的旗号挥军入涿郡,到时候袁谭与左将军的亲信联手,我不仅会被赶出幽州还会受大将军责罚!左将军得知消息后,亦会迁怒尚公子!是何人为尚公子献此蠢计,欲助袁谭夺得嗣子之位?”
袁尚顿时愣住。
方才被审配和逢纪一阵劝,袁尚只看到了幽州七郡的利益没看到因此引起的风险,倘若真被袁谭
一股冷汗顿时自脚底生出,袁尚惊而大呼:“逢纪误我!”
见袁尚信了说辞,袁熙又道:“我有一策,可助尚公子拉拢左将军为己用!纵使不成,亦可让左将军两不相帮!”
袁尚蹙眉:“有何良策?”
袁熙趁机道:“左将军去了常山国,我亦要返回幽州。但在返回幽州前,我可谎称携妻回中山祭祖,借此瞒过袁谭的探子,实则借中山甄氏之力暗中给左将军调拨钱粮,为尚公子拉拢左将军。如此一来,袁谭送往幽州的粮食,便无用了。等回了幽州,我再将袁谭送的粮食清单送入邺城,届时尚公子再故意邀袁谭赴宴出视清单,想必到时候,袁谭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伴随着袁熙故意伪装出来对袁谭的讥讽,袁尚顿时意动。
只是想到审配和逢纪的话,袁尚又有些许迟疑:“审配亦曾告诉我,不可让左将军坐大,需要设法制衡。”
袁熙笑道:“左将军在常山国的钱粮都要由中山甄氏和魏郡审氏提供,中山甄氏和魏郡审氏又以尚公子为尊,想断钱粮时便可断了钱粮,刘备焉能坐大?”
为了打消袁尚的疑虑,袁熙可谓是穷尽了脑汁。
终于。
在袁熙的据理力争下,袁尚同意了袁熙的计策:“让甄氏与你同行,阿母定会怪我。然而念你一向勤勉,又与甄氏聚少离多,我便破例为你说情,等事成后,尽快将甄氏送回邺城,阿母习惯了甄氏的侍奉。”
袁熙暗骂不已:我妻非你家婢女,何必非得让我妻侍奉!彼其娘也!
话到嘴边,袁熙面上却是满口承奉:“我定不会让尚公子为难,等事成后,我会尽快将夫人送回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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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袁熙得偿所愿,田丰为刘备献攻心策
对于掌控袁熙,袁尚胸有成竹:一个婢女所生的庶子,何来争嗣的资格?
挥了挥手,袁尚打发袁熙退下。
望着那卑微离去的背影,袁尚嘴角噙着几丝冷笑:婢生子,骨子里透着的就是卑贱。
思虑既定,袁尚动身前往大将军府,寻刘夫人告知袁熙欲携妻回中山祭祖一事。
刘夫人闻言蹙眉:“若放他夫妻二人同时离开邺城,日后恐难驾驭。”
“哼!”袁尚语带不屑:“一个仅凭刘备相助才勉强平定幽州六郡的无能之辈,纵有异心亦不足为虑。阿母,我眼中唯一敌手,唯有袁谭一人!袁谭能许给袁熙的,我能给;袁谭不能许给袁熙,我亦能给。袁熙虽然愚钝,但也知道审时度势。这河北大势之下,他除了向我俯首,别无选择!”
见刘夫人犹存忧虑,袁尚又道:“阿母,此事依我便是。何况,袁熙与甄氏尚无所出。若要掌控袁熙,需以其子为质方为上策。”
刘夫人虽忧心未消,望着袁尚笃定的面庞,终是妥协:“罢了,便依尚儿。”
旋即,刘夫人又起身瞥了眼堂外,压低声音道:“大将军自官渡败回,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尚儿可要早作打算。”
袁尚吃了一惊:“阿母所言当真?”
“哼!”刘夫人恨声道:“一帮贱婢打着侍奉的旗号,日日缠着大将军。大将军又不愿出府见人,每日只与那些狐媚子厮混,精气早被吸尽掏空了,身子骨又如何能好?”
袁尚迟疑:“阿母为何不劝?”
“劝?”刘夫人眼神阴冷:“我为何要劝?大将军已经老了,河北基业理当归我儿执掌!可前次试探,大将军竟不肯立你为嗣,分明还在挂念那死了的狐媚子!”
袁尚皱眉:“买弟年幼,既非嫡子亦非长子,论嫡庶长幼都轮不上他,阿母过虑了。”
“不可不防!”刘夫人切齿道:“尚儿莫非忘了?先前刘备败刘岱、王忠时,田丰明言曹操必会倾力东征以震慑不臣,力谏大将军尽起十万精兵强压官渡!彼时若采纳,兖豫徐三地反曹之士定会群起响应!可就因那狐媚子的贱种染病,大将军便置之不理!官渡惨败,根源在此!那贱人死也阴魂不散!待寻到时机,我便送那小孽种下去与他那贱母‘团圆’!”
(注:袁买,事迹不见于《三国志》,《吴书》:尚有弟名买,与尚俱走辽东。《曹瞒传》:买,尚兄子。未详。《后汉书》:绍辞以子疾,未得行。本书采纳“野史设定”:袁买为袁绍宠妾所生,因刘夫人善妒而害死宠妾,如王美人与何皇后故事,袁绍怜袁买而思宠妾,常为刘夫人所恨。)
袁尚骇然,急劝道:“阿母万万不可!当下局势动荡,切莫轻举妄动。若买弟骤然身故,必给袁谭进谗口实,袁熙也恐因此惊惧。审配、逢纪皆已归心于我,此等关头绝不能节外生枝!”
刘夫人稍缓颜色:“尚儿宽心,我自有分寸。你可着人告知袁熙,明日甄氏即可放行,但甄氏离府前袁熙须先来见我,我有话嘱咐。”
又与刘夫人商议片刻,袁尚退出大将军府。
在离开前,袁尚本想去向袁绍问安,却在堂外恰遇内卫,得知袁绍正与宠妾饮酒作乐,袁尚犹疑了片刻,便又罢念离去。
这个时候去惊扰袁绍,即便是袁尚都得挨骂。
得到确切消息的袁熙,欣喜若狂。虽然还得在刘夫人面前再当一回孙子,但比起日后海阔天高的逍遥,这点屈辱也不算大事了!
翌日,袁熙在刘夫人跟前卑躬屈膝的装孙子装了一个时辰,终于如愿以偿的将甄宓带走。
紧接着,袁熙就将甄宓及其侍女悉数带入军营,严令焦触、张南二将:务必严密守护,任何人不得擅闯带走甄宓。
焦触、张南本就渴望随刘备往中山建功,此刻利益与袁熙一致,自然拍着胸脯应承,誓保万全。
与此同时,送走牵招后,刘备携礼前来拜访田丰。
此番能前往常山国屯田,田丰的力谏至关重要。
尽管田丰早已言明在袁绍在世之日不会相投,但只要田丰不拒刘备以礼相交,刘备便会恪守礼数,奉田丰为上宾。
“左将军此去常山国屯田,可想好了如何对付黑山诸帅?”将刘备邀入宅中,田丰开门见山的询问。
虽有诸葛亮之策在前,但刘备仍执礼请教:“我正思虑良策,不知田先生可有良策教我?”
田丰微露诧异,笑道:“左将军得诸葛先生襄助,我又岂敢班门弄斧?”
刘备恳切道:“先生过谦了。军师虽有谋划,但还需仔细参详。田先生久镇冀州,洞悉黑山贼情。若能再得田先生良策,两相印证,方可万全。”
下意识的将刘备的谦逊求教与袁绍的刚愎拒谏相比较,田丰心底不由涌起无限感慨:人与人的差别,竟如云泥。
强抑心中波澜,田丰道出洞见:“黑山诸帅恃险远之地,叛服无常,久为冀州心腹之患。即使左将军今日将其击溃,彼辈明日必将再叛。现大将军兵败官渡,精锐折损,曹操又于东武阳挑衅寻战。贼帅知我冀州空虚,其叛必将加剧。可若为绝后患而将其尽数诛戮,既非仁者所为,短时间内亦难竟功。兵家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望左将军深察,以收服其心为紧要。”
智者所虑,大抵相似。
闻得田丰的策略,刘备大为感触,正色道:“军师亦是劝我,若能得黑山诸帅效力,何愁曹操不灭?今又闻田先生精辟之论,此行常山荡平黑山之计,我已了然于胸了。”
田丰闻言畅笑:“能与诸葛先生所见契合,实乃我之荣幸!我在此谨祝左将军旗开得胜!”
刘备亦笑答:“承田先生吉言!此行若能侥幸功成,定要再回邺城,与田先生把酒共庆!”
数日后。
刘备辞别袁尚,引新卒万人往常山而走。
袁熙以打着携妻祭祖的旗号,向袁绍辞行。
大军开赴,早有黑山探子将消息送回。
不论是张燕还是公孙续,皆是大惊。
“袁绍竟遣刘备入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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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黑山诸帅闻刘备而惊惧,张燕的抉择
自黄巾之后,黑山诸帅有名号者二十余人,活跃于中山、常山、赵郡、上党、河内诸山谷。
然而,十余年间。
黑山诸帅或死或降或被兼并,不复当初。
尤其是七年前,袁绍驱兵进入朝歌鹿肠山苍岩谷口,斩黑山帅于毒,又沿着鹿肠山向北,击左髭丈八等,皆斩之;后又击刘石、青牛角、黄龙、左校、郭大贤、李大目、于氐根等,皆屠其屯壁,斩首数万,只有少部分人侥幸逃得性命。
此战之后,黑山诸帅势力大减,对袁绍多有畏惧。
而今时来运转,袁绍兵败官渡,精锐折损大半,不复当初。
黑山诸帅自觉可以找袁绍一雪前耻,便响应了张燕与公孙续的号召,尽出兵马,侵扰诸县。
却不想。
袁绍竟遣刘备来常山!
人的名,树的影。
刘备在十年前便在幽燕一带有名声,之后辗转多处,威名更显。
去年八月入涿郡,不到两个月便以雷霆之势讨平了幽州六郡。
乌桓诸王更是死的死、逃的逃。
昔日在幽州飞扬跋扈的乌桓人,闻刘备之名无不闻风丧胆!
黑山诸帅曾与四营屠各、雁门乌桓结盟共击袁绍,对乌桓人的实力亦是知悉。
袁绍都要跟乌桓诸王联姻,刘备却是将乌桓诸王打了个半残。
两相对比下,即便是横行黑山多年的雷公、大目、浮云、白雀、五鹿等黑山诸帅,皆是惊惧不愿与刘备为敌。
公孙续见众人闻刘备之名便生避让之心,不由暗恨:当年我父子与刘虞反目,刘备便不辞而别跑去徐州,而今我正欲报仇,刘备却又助袁绍,无义之人,着实可恨!
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公孙续不愿刚刚聚拢的黑山诸帅又分散回山,佯道:“诸位不必惊慌。家父在时,常与刘备亲善。待我亲往,以旧日情义游说,定可使刘备同攻袁绍。”
渠帅雷公面有疑虑:“倘若刘备不愿,又当如何?”
公孙续语气一冷,不答反问:“你是不信我?”
雷公呵呵一笑:“信不信,不重要。我丑话说在前头,若刘备执意要助袁绍,我是不会跟着你去打刘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