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军师会说,走脱了一人,都得论过。”
“关某也被小觑了啊!”
关羽睁大了丹凤眼,仿佛有一股煞气正往目视方向奔涌而出。
而事实上。
关羽其实错怪了华彦。
群雄前期,绝大部分都在菜鸡互啄,毕竟也没几个是科班出身的武将,绝大部分都是各行各业的人转职为将。
更多的是杀猪的、卖豆的、打铁的、放牛的、贩马的、读经的、教书的等等出身,或是战场上苟存了性命积累了经验或是读了几本兵书自以为天下无敌。
也只有关羽天降神运,能跟着事后诸葛亮系统的学习治军和用兵。
水平高了,便觉得对手太菜不合常理,却忘记了用兵最重要的一条:知己知彼。
一个擅长鼓唇摇舌,靠着搬弄是非才得到袁谭信任的小小功曹,还没资格用“会用兵”来形容。
与关羽有同样感觉的,还有藏在林中的张飞。
看着完全没防备的袁兵自眼皮子底下过去,张飞无聊的蹲在地上拿着长矛画龙凑的山川地理图。
自绘制了高唐到涿县的山川地理图后,张飞便爱上了绘制地图的感觉。
回想起少年时画仕女图,张飞便觉得以前的自己蹉跎了岁月,有那时间画什么仕女图啊,还不如将山川地理图都画下来交由刘备使用。
想到山川地理图,张飞又想到了在高唐时刘备那震惊的眼神以及郑重其事的夸赞,让张飞兴奋得三天都没睡好觉。
“为将而不通天文,不识地理,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是庸才也。”
“华彦不识地理,真庸才也!”
张飞起身,看着地上用蛇矛勾勒出的龙凑山川地理图,顿生成就感,更是暗暗自矜:识地理,有手就行!
而在张飞画完龙凑山川地理图的期间,华彦的前军也遇到了诱敌的赵云。
看着赵云只带了三十余骑就敢拦路,前军不敢大意,忙将消息传到中军华彦耳中。
“竟被发现了?”
听到有骑兵拦路,华彦第一反应是奇袭被刘备发现了;又听到赵云只有三十余骑,华彦只想骂前军是不是脑子被狗吃了。
三十余骑,顶多算是刘备的斥候小队,直接平推杀了便是,竟然还耽误时间的来中军请命。
暗暗埋怨不中用的前军先锋后,华彦直接来到了前军。
而瞅到了华彦将旗的赵云,则是直接开启了嘲讽模式:“你便是华虎小儿口中那个当功曹的二叔?引兵至此,意欲何为啊?”
华彦一开始是没把赵云当回事的,三十余骑在五千步骑面前也就三十颗砂砾,结果赵云开口就提及到了死去的侄儿华虎,还呼为“小儿”,直接将华彦给惹恼了。
“你乃何人?”华彦的语气不善,死死的盯着赵云似乎要将赵云洞穿一般。
赵云嘲讽不减:“华虎小儿没告诉你他是怎么死的吗?哦忘了,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而在华彦左右,有当日被放走的小校认出了赵云:“禀功曹,华都尉便是在围杀此人时被左将军杀死!我记得此人自称姓赵名云。”
华彦的眼睛瞬间红了:“左右与我拿下此贼!”
赵云嘁了一声,长枪一招,便与三十余骑直冲华彦大军。
这一幕,看得华彦又惊又怒。
惊的是赵云竟然敢对兵力超过百余倍的大军发动攻击,怒的是被赵云给小觑了。
然而对赵云而言,别说三十余骑了,若有需要哪怕是单枪匹马也敢对着千军万马发动攻击。
天下枪兵运八斗,赵云独占一石,余者倒欠二斗。
不论是三十余骑对五千,还是一骑对一万,赵云都能高呼一声:优势在我,有何惧哉!
看着赵云三十余骑来,三十余骑去,如入无人之境,己方被冲得人仰马翻,赵云那三十余骑却一个都没受伤,华彦的脸都要气绿了!
“辱我太甚!”
“众军听令,擒杀贼人赵云者,赏金一千!”
重赏之下有勇夫,华彦一句“赏金一千”恢复了众军士的士气,纷纷嗷嗷叫着追击赵云。
然而还没等众军士兴奋多久,黄忠的五百骑兵便已出现。
“都听好了,别杀红了眼,军师要的是缴获,不是一堆破铜烂铁,此战以冲散敌阵,擒其贼首为先!”黄忠一边下令,一边眯眼眺望袁军的将旗,右手取下了宝雕弓。
看着忽然出现的骑兵,冲在最前的袁兵瞬间懵了。
说好的只有三十余骑,怎么忽然又多了几百骑?
套路太深,我要回村,彼其娘也!
随着黄忠一声令下,五百骑兵无情的向袁兵冲杀,将袁兵阵型快速的冲散撕裂,而黄忠的宝雕弓也发出了清脆的弦响声。
每发出一声,便有一面袁军的将旗落下。
而直到此时,华彦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中计。
“撤!”
华彦虽然用兵不行,但脑子反应很快。
在觉察到中计的一瞬间,华彦便明白:若今日被刘备生擒,自己的下场绝对会跟侄儿华虎一样!
而与刘备有利益牵扯的袁谭也绝对不会为了一个死了的华彦而跟刘备彻底翻脸,换而言之:华彦死了也是白死!
然而。
诸葛亮都将刘备麾下四个万人敌都给派出来了,又岂会让华彦轻易逃脱?
尤其是给关羽军令中那句“走脱了一人,都得论过”,更让关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关羽精神了,华彦就苦了。
当看到左山右林的关羽、张飞出现断了归路,华彦不由腿脚一软,竟直接自马背上跌落。
“彼其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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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诸葛亮出交割令,这不是缴获是赠送
“华功曹,别来无恙啊!”
龙凑大营,刘备斜倚凭几,斜着眼睛睥睨华彦,调侃的语气听得华彦又气又无奈。
华彦怎么也没想到,带着五千步骑奇袭刘备,结果反被刘备生擒,关羽竟然声称“不曾走脱一人”!
全军覆没?
我是没睡醒?
华彦宁可怀疑没睡醒都不肯相信全军覆没的事实!
“将军,还是先办正事吧。”
诸葛亮不知何时已经拿出了三份竹简,竹简上面写着《汉左将军府交割令》几个大字。
再往下便是:
建安五年,六月十七。
左将军刘备,今受平原国功曹华彦所赠:
一、环首刀两千具,长弓一千张,箭矢一万翎。
二、札甲一百领,皮甲二千套,皮胄两千顶。
三、战马二百匹,鞍鞯辔头等骑具二百套。
四、金银六百金,衣帛三百匹,壶具五十套,锅碗二百件。
交割既讫,原主不得复索。
接收人:左将军刘备
交付人:平原国功曹华彦
监交人:左将军司马关羽
“华功曹,先签个交割令。”诸葛亮笑眯眯的将交割令递给华彦。
看着交割令的内容,华彦愕然当场:“这什么意思?”
诸葛亮笑容不减:“正常来讲,缴获是不用签署交割令的。可左将军认为,华功曹只是一时糊涂,众军士闻左将军名而投降者又多,今日之事是可以归结于误会的。既然是误会,这些物资就不能算缴获了,亮只好改为交割令。一式三份,你一份,左将军一份,再留一份送与大将军。”
华彦的双眼瞪大:“照你这意思,你们缴获了我的物资,我还得签一份交割令,来表示今日是主动赠送?”
诸葛亮点头:“华功曹的理解,十分深刻,亮正是此意!”
华彦都要被气笑了,扭头冷哼:“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签署交割令!”
“别急啊!”诸葛亮笑容更甚:“万事皆可商量,更何况左将军很有诚意的,这交割令上的物资连一半的缴获都没有,这也是为了方便你回去后,可以给袁青州一个交代。”
华彦更是气闷:“如此说来,我还得谢谢你了?”
“华功曹不用言谢,你我都是为了国家社稷!不分彼此!”诸葛亮全无视了华彦话中的锋芒,只挑好的讲。
见华彦不肯签署,一旁的张飞忽然嚷嚷道:“军师,你太温和了。要俺说啊,直接将他砍了,然后再用他的右手签字,最后盖上他的功曹印。虽然暴虐了点,但也简单多了。反正你只是想走个流程给大将军看,大将军也不会在意字是活人写的还是死人写的。”
“匹夫尔敢!”华彦只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什么叫大将军不会在意字是活人写的还是死人写的?
张飞环眼一瞪,直接抽出了刀,二话不说便砍向华彦的脖子。
“三弟,不可无礼!”
就在张飞的刀即将砍中华彦的脖子时,看戏许久的刘备也终于开口了。
张飞哼了一声,似有遗憾:“若非看大哥面,你刚才就死了。”
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华彦只感觉人生从未如此胆战心惊过,杀人不过头点地,就不能痛快点吗?
“华功曹,我也不跟你废话了,若不是看在袁谭的面子上,你今日定无活命的机会。”刘备的语气不急不慢,却自有一股威势:“你现在签署交割令,还能带上众将士以及一大半的物资回见袁谭,再向袁谭服个软认个错,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可你若不愿签署交割令,不仅剩下的一大半物资你带不走,袁谭为了平息我的怒火还定会杀你;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怎么选,想必不用我教你!”
又是吓唬,又是晓之以理,将华彦的心理防线一点点的撕开。
看着诸葛亮递来的交割令,听着刘备不怒自威的话,华彦的心底竟又生出一丝恐惧:我到底是在跟谁为敌?
方才张飞刀若是砍中了华彦的脖子,华彦多多少少都得落下个视死如归的评价。
然而实际上,华彦是个贪生的,方才那“要杀要刮,悉听尊便”的气概,也只是文人士子们常有的谈判手段。
在发现张飞真的会砍人后,华彦再也不敢喊出“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这般的狠话了。
“我,签!”
华彦对活命的渴望战胜了视死如归的坚持。
正如刘备所言:签了交割令虽然伤自尊,但回去向袁谭服个软认个错,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可若不签交割令,袁谭为了平息刘备的怒火是必然要拿华彦当弃子的。
袁谭若真的敢跟刘备往死里对着干,袁尚都得笑开颜:袁绍尚且对刘备厚礼相待,袁谭却要与刘备打生打死,袁绍不要面子的吗?
“谢华功曹的配合。”诸葛亮抖了抖交割令,又将交割令分别交予刘备和关羽签字盖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