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进不明白,他想不通!
待多番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并非袁逆伪造,乐进于殿中枯坐一夜,彻夜未眠。
念及家中高堂白发,妻妾幼子,泪已流干,目眦欲裂。
他仰天悲呼:
“来人!
来人!!
来人!!!
我要见袁公,带我去见袁公!”
梁国王宫大殿,只听一声铜磬声响,香炉烟云缭绕,烛光明灭不定。
乐进行至近前,俯首而拜。
“袁公曾言,得乐某如燕之昭王得乐毅,可还做数否?”
袁术高居王座,若隐若现,如龙隐雾中,垂眸而望。
“乐将军想通了?”
“曹贼者,自诩丞相,坐领三台,专制朝政,爵赏随心。
其爱者光五宗,恶者诛九族,此桀纣之暴虐,行之于当今也!
明公者,兴汉之大将军也!
奉汉讨逆,带甲百万,雷震虎步,列阵东南。
顺天应命,若举炎火以灼腐草,大势所趋,似覆沧海以吞薪炭,是故何城不摧,何者不灭?
今请袁公予我大军,进率马步军五万,必效乐毅之于昭王,北上伐曹以捣洛阳,助袁公尽得七十余城,囊除国贼,成就大业!
曹逆诛我九族,与某不共戴天,此诚心诚意,誓杀曹贼,但请发兵,绝不相负。”
见他言辞恳切,袁术笑而谓之。
“乐将军能作此想,朕心甚慰。
乐卿稍安勿躁,汝乃是朕亲封之平东将军,至于洛阳旨意,未盖传国玉玺,悉为矫诏,做不得数。
来日朕自有灭曹重任予你,且退下候命。”
虽然乐进此番一改常态,嘴上说的好听,但袁术也不可能轻易放松对他的警惕,让他统领大军。
虽说有灭族之仇在前,但也保不齐万一这乐进就是个死忠愚忠,哪怕全族被灭,也要匡扶曹操,岂不就上了他的当?
是以,还需再做观察,以观后效,待确认无误,再让乐进领兵,为时未晚。
却说乐进有了这一番表态,加之灭族之仇在前,于袁营之中总算行动自如,比此前的软禁要自由的多。
袁术对他的监察程度,大致类似于刘晔在袁营的待遇,没有明哨,都是暗卫,书信往来,也会暗中查验。
而得到人身自由的乐进,他第一时间就喊上夏侯霸,一同给远在颍川的夏侯惇写信。
【进,末学后辈,悔不听元让之言,早降袁公以致此祸。
囊者我赐衣,对元让多有侮辱,实悔不当初,望元让念我为曹贼蒙蔽,不计前嫌。
今上有灭族之恨,下有毁家之仇,当与元让同舟共济,同殿为臣,匡扶袁公,早灭曹贼!
书不尽言,临表涕零。】
夏侯惇:“.”
第167章 名称八骏,威震九州
夏侯惇看着手中的乐进书信,久久无言,他张口想骂,想到乐进九族尽诛,却又欲言又止。
其实他明白乐进寄来这封书信的意思,现在他已决意降袁,图谋报仇。
无奈袁营之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他孤身一人在此势单力孤。
纵使想劝袁公即刻让他领兵伐曹,也如他此前求见袁公的那次,根本不可能。
当此之时,袁营之中,他们这些曹营降臣,自当报团取暖,同气连枝。
若能结成袁营曹党,未来相助袁公,成就大业之后,未尝不失开国公侯之位。
想法挺好的,问题是.他夏侯惇根本就没降啊!
就这事到底上哪说理去?
半晌之后,他方才长长一叹。
“主公,我等非降,乃忍辱负重,营图反正,以效天下正朔,您又何至于此啊!”
乐进之后,第二封是好侄儿夏侯霸的书信:
【伯父!未曾想曹公竟是此等决绝酷烈,薄情寡恩之辈,幸得您有先见之明,救侄儿出于水火,舍己身以正大道!
近闻乐文谦因投降之事九族尽灭,今我夏侯氏虽幸免于难,将来难免遭他清算。
伯父志存高远,为义父所拜征北将军,统一军三万之人,镇颍川一郡之地。
德隆望尊,功震南北,不知何时向义父进言,起北上兴兵之念,征讨洛阳以营救天子。
此乃忠臣肝脑涂地之秋,烈士立功之会,攘除国贼,还于旧都,不使我夏侯家亦遭牵累,复乐文谦之旧辙。
若伯父带头起兵,霸虽不才,愿为帐下小兵,带头冲锋,往劝家父,百死无悔。】
夏侯霸这封信的意思就很简单了,伯父呀,我听闻乐进因投降而九族被灭了,我现在很担心我老爹。
咱们嘛时候北上洛阳,救我老爹哩。
夏侯惇:“.”
你个倒霉孩子现在才知道担心你爹?
就这会你都当上袁术义子了,咱们才说这事,还有什么用啊?
我可怜的兄弟,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倒霉孩子呢?
当袁营之中一众曹营降臣皆因乐进九族遭诛之事而人心惶惶之际,远在荆州襄阳之中,有一人,名称八骏,威震九州。
正是刘表刘景升!
“报!城外有一人自称天使,携天子诏书至,正”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闻听此报,刘表脸色发苦,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谓群臣曰:
“又来了,诸位,且随我来,我等跪听奉诏。”
群臣也是一脸无奈,难掩疲惫之态。
按理说他们在荆州,天高皇帝远的,一年都不定能接到一回天子诏,别提多快活了。
可谁能想到,这两天自家这位州牧也不知道是不是捅了天子窝了。
每隔两三个时辰,就是一道天子诏命送达,且一道比一道言辞酷烈。
刘表斗胆拖延了七道令,此刻已是第八道。
熟练的领了天子诏,将天使请入驿馆休息,刘表领群臣回至大殿议事。
蒯良第一个拱手上前,曰:
“主公,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只怕明天第十道,十数道天子诏都要到了。
虽驿馆再大,也经不住天子这般发诏,且荆州各地已有流言,皆传:
主公奉诏不尊,已有不臣之心,洛阳朝中不日便要罢免主公州牧,甚至革除刘氏籍,贬为庶人。”
“他们敢!”
蔡瑁闻言抢身出列,谓之曰:
“我主在荆州,为天子牧守一方,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纵观当今之世,诸侯争霸,百姓民不聊生。
天下一十三州,战乱频发,未有安定如荆州者,仰赖我主之德也!
而今上未有逾矩之处,下对得起治下万民,朝中衮衮诸公,岂能无义兴废立州牧之事,无名而夺刘氏之籍?
如此诏令,乃乱命也,便是发至荆州,诸位也当拒不奉诏,以尊主公,如有违者,休怪某家刀剑锋利!”
他话音落下,右手以按上腰间剑柄,以目逼视满座群臣,众皆畏怯不敢言。
无他!
蔡瑁正是刘表妻弟,为刘表掌管水军,朝廷若是罢免州牧,那罢免的是刘表吗?
分明是他蔡家在荆州的滔天权势!
见到此情此景,高坐主位之上的刘表,也甚为满意。
别的不说,自己这位大舅哥,在办一些自己不方便出面,或者说一些不方便开口的话时,还是十分贴心的。
比如在被朝廷罢免一事上,他们利益一致,可刘表身为主公,却不敢这般出面威慑群臣,由蔡瑁来就刚好。
而身为主公的他,正好在此刻站出来,安抚人心。
见满座群臣为之一寂,氛围因蔡瑁之言语而略显压抑,刘表赶忙出言。
“德珪,休要如此说话!
满座群臣或为文臣,或为武将,皆我心腹之人,所思所做的事情不同而已,岂存背我之心?
子柔提及传言之事,定然也是在我为思谋应对之法。”
第168章 卿言伐袁,甚合我意
“子柔提及传言之事,定然也是在我为思谋解决之法。”
刘表说着,一脸温和谓蒯良曰:
“子柔所言,表如何不知?近日里亦为之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卿既出言,不知何以教我?”
蒯良长袖轻甩,侃侃而谈。
“此事易也,既然天子诏命,奉诏讨贼可也!”
闻听此言,场中一人,当即嗤笑一声,缓步出列。
此人正是刘表外甥,与蔡瑁一起掌管水军的张允。
“蒯主薄一张三寸舌说的轻巧,倒叫你不用上那战场。
奉诏讨贼?这诏书中要我们讨的可不是山贼草寇,更不是黄巾水匪。
而是就在边上,坐镇江东,虎踞淮南的汉大将军袁术袁公路!”
张允语罢,眸光扫视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