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养肥了猪,整顿了京营,和那些帝国蠹虫们一道收拾了便是。
“这些日子来,他们训练可算认真?”
王昇点了点头,说道:
“四卫营士卒日夜操练,不敢懈怠。军阵演练时,列队如林,进退有度;剑术铳术皆按戚将军《纪效新书》所载操典,劈刺装填皆以香炷计时,务求迅捷精准。
至于火炮,更延请了登州炮匠指点膛线校准之法,每旬实弹演放三次,城墙垛口皆作靶标。
守城则分班轮值,悬灯夜巡;攻城则架云梯、掘地道,连火药爆破之法也……”
他说到此处略作停顿,偷眼觑见皇帝指尖轻叩案几,忙又补充道:“只是火器耗用甚巨,兵部那边……”
朱由校很是平静,说道:“火器之事,无须担忧,要想练出强兵,不花点钱那是不可能的。”
他抄家的钱,没有用在修建宫殿上面,也没有放在个人享受层面,便是要练兵!
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
若兵甲不利,大明朝在外虏眼中,和粮仓有什么区别?
想抢就抢。
“有陛下这句话,臣心中有数了。”
王昇闻言,心中大定。
他是害怕练兵花费太多,让皇帝心疼了,导致练兵进行不下去。
毕竟
除了这些火器的消耗之外,如此高强度的练兵,没有足够的肉食,那是完全不行的。
光是伙食费,就是一笔巨大的数字。
“练兵之事的消耗,朕是能够接受的,但是若是有人敢伸手以此牟利,朕却不轻饶。”
贪污朕好不容易抄来的钱粮?
朕的钱!
谁敢贪,他便敢杀谁!
王昇闻言,心中凛然,他当即说道:“陛下放心,采买之事全程都有锦衣卫、东厂的人跟进,况且其中细则,臣都有一一追踪,他们骗不了臣。”
骗不了你?
那未必。
但有王昇在一边看着,小贪或许有,但大贪算是能够杜绝。
如此,其实朱由校的目的,也是达到了。
“国舅办事,朕放心。”
接着,朱由校话锋一转,问道:
“定远侯在京畿募兵,如何了?”
定远侯邓绍煜奉命在京畿募兵也有一段时间了,以北京城外的流民数量,似李家家丁这种情况其实并不少见。
稍加招募,便是许多能战的兵卒。
或许最耗费时间的,便是筛选这些人,如何能够确定这些人的忠诚。
“定远侯在京畿募兵两千余人了,不过这些人,并非是增补到四卫营的,而是要在西山立新营。”
这个情况,朱由校自然清楚。
“你们都是朕的心腹,若是有问题,互相商量着来,若再不决,直呈御前。”
王昇当即应诺。
“微臣遵命!”
雪落无声,京城南郊的梅园内,一汪活水尚未结冰,蜿蜒穿过嶙峋假山。
这庄园占地三十余亩,原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的私产。
王安倒台时,锦衣卫抄出地契,朱由校见此处亭台精巧,又临近京营校场,便大手一挥赏给了奉召回京的戚金。
此刻戚金正与童仲揆、秦邦屏兄弟围坐在临水的六角亭中。
石桌上温着绍兴黄酒,炭盆里银丝炭烧得通红,偏有几片雪花从檐角缝隙钻进来,落在秦民屏的铠甲上。
“这园子倒是舒服,宫里面的贵人,当真是会享受。”
童仲揆拍开酒坛泥封,瞥见回廊下肃立的浙兵亲卫。
“听说王安当初为修这‘听雪轩’,强拆了七十多户民宅?”
戚金冷笑一声,将温酒铜壶重重搁在案上:“所以陛下赐宅时,老夫特请顺天府把后园划出十亩,让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回来种庄稼。”
他忽然抬手接住一片雪花,任其在掌中化成水渍。
“就像咱们戚家军,冻死的骨头化了,血还得渗进土里养后人。”
秦邦屏是个面色黝黑的中年人,此刻他的注意力不在这庄园上面,而是在近日朝堂的热闹之中,他轻声问道:“听说陛下在给前朝的忠义之士追谥?”
戚金闻言,神色肃然,朝着紫禁城的方向抱拳沉声道:
“陛下天恩浩荡,不仅为戚家军平反冤屈,更追谥前朝忠烈,实乃百年未有之圣举!武人粗鄙,向来为文官轻贱,蒙陛下如此看重,赐宅犒赏,又整顿京营、严明军纪,使将士们不必再受克扣军饷、奴役驱使之苦。老臣代戚家军上下叩谢天恩,这大明天下,终究是陛下知我等武夫血仍未冷!”
童仲揆亦是深有所感。
“之前支援辽东,这辽东的景象,实在是让人失望,如今见到了陛下,有如此圣君在,收拾辽东的局势,我也更有信心了。”
秦邦屏与秦民屏到京城没多久,但皇帝近来的举措,却是让他们为之倾倒。
陛下手腕,浑然不似少年。
如今大明朝积弊已深,或许,也只有陛下,能够根除顽疾了。
戚金捶胸说道:“我等武人,本就是要忠君报国,如今天子圣明,如此厚待我等,便是为之而死,又会如何呢?”
戚金看向众人,沉思片刻说道:“我已经准备让那些老兄弟过来帮忙了。”
那些被朝廷寒了心的戚家军,散在田亩之中。
但戚帅当年留在他们心中的热血尚在,如今新君圣明,给他们平反了,何不前来辅弼?
总比在家老死好!
戚家军的威名,得重新打出来。
陛下要招募新军,那些伙计虽然年纪大了,打仗冲锋或许不行,但是在后方当个教练,却没什么问题。
童仲揆说道:“众将士齐心用命,区区建奴,有何惧哉?”
戚金闻此言,心中豪情大起,说道:“好!诸位都是忠君爱国之人,我等一道携手为国,先帮陛下练出强军,再去收拾了建奴!”
这些兵卒的想法很是质朴。
他们只需要尊重,只需要足够的粮饷。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只要满足这些最基本的要求,他们的忠诚,便能够让他们悍不畏死。
然而.
在朱由校魂穿之前,大明朝连这些要求,都满足不了他们。
皇帝视兵卒,就像是游戏中的数字,死了就死了,心中不会有任何触动。
而那些文官,心中有自己的龌龊,更是不将他们当人看。
好在。
如今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有陛下这可太阳高悬天穹,咱们武人,就能够有尊严!
这样的陛下,他们必定拥护,谁敢反对陛下,他们就是豁出性命,也要将反对陛下的人,剁成肉酱!
第109章 璇牖窥秘,禁闱筹嗣
明朝有两处皇宫,可供先皇后妃居住,一个是慈宁宫,一个是仁寿宫。
这两个宫殿下,又下辖着许多殿宇。
像是哕鸾宫,便是仁寿宫中附属宫殿,与之类似的,还有喈凤宫,都是给低级太妃养老的地方。
此刻。
哕鸾宫。
暖阁之中。
李选侍听着心腹宫女说着郑贵妃如今的处境。
宫女低声禀报道:“娘娘容禀,奴婢方才打探到,郑贵妃娘娘的境况……实在令人唏嘘。她如今触怒了陛下,被褫了慈宁宫的尊位,发落到仁寿宫,虽是正殿,然而日子过得却不好。”
她略一停顿,声音压得更低:“听说內宫监撤换了所有旧人,新拨去的宫女太监皆是势利眼,见风使舵的。郑贵妃要碗热茶,那些奴才都敢推三阻四。
前日大雪,奴婢特意绕去仁寿宫外瞧了瞧,那仁寿宫的烟道里连丝热气儿都没有,殿门前的雪积了半尺厚也无人清扫。想她当年执掌六宫时何等风光,如今却……”
李选侍听完,心中那是一阵后怕。
如今寒冬腊月,若是不烧些炭火,人在宫中能受得了?
更何况郑贵妃舒坦日子过惯了,骤然过这种苦日子,不知道顶不顶得住。
好在她当日激灵,没有答应郑贵妃的要求,否则,她恐怕也要被陛下问罪。
“还好本宫机灵。”
她拍着剧烈起伏的胸脯,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否则,怕是连哕鸾宫都住不了了。”
李进忠在一边说道:“娘娘如今可是后宫尊位最高的,哪会连哕鸾宫都住不了?恐怕过不久,怕是要搬到慈宁宫去了。”
被李进忠这般恭维,李选侍微微抬头,像只高贵的白天鹅,她笑着说道:“我倒是不急,就不知道陛下着不着急。”
她绝对不会提什么要求,惹得新君不快。
便是权势滔天如郑贵妃,还不是被皇帝抬首便镇压了?
她在宫中压根就没有什么根基,若是惹怒了皇帝,恐怕下场比郑贵妃还惨。
毕竟,郑贵妃虽然犯了很多事情,但毕竟她是福王的母妃。
母凭子贵,皇帝处理郑贵妃的时候,也要考虑一下福王的感受。
而她只生了个女儿,没有儿子能够依靠。
当然
若是李选侍知晓,郑贵妃有如此下场,有很大的原因,便是因为福王,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正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