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伊蒙购买了一大堆看似有用的商品,忽然,一股浓烈的鱼腥味吸引他的注意。
一行人来到码头区域,这里停靠着两艘柯克船,甲板上安放许多木桶,里面装载着大量的腌鲱鱼。
此刻,船员们正在用渔网装载木桶,用踏轮起重机吊运至轨道马车的车厢,伊蒙好奇地找到一个工人,对方抓着乱糟糟的头发,随口回复:
“国王颁布过命令,集训期间,每个士兵每天应该获得半磅肉食。内阁没有提供牛羊肉和熏肉肠,而是选择最便宜的鱼肉,内阁向渔民们下订单,每天都会收购鲱鱼或鳕鱼,用轨道马车运送至北郊营地。”
每天半磅鱼肉?
伊蒙觉得内阁的做法很明智,假设提供其他肉类,估计早就破产了。
“按照渔民的说法,内阁每个月花费千磅白银采购鱼肉,再加上谷物、酒水和其他损耗的物资,这究竟要花多少钱?”
他震惊于王室的雄厚财力,当初爷爷(拉格纳)在位时,可做不到这种大手笔。
回忆往事,伊蒙的情绪变得低落,他返回宅邸睡了一个多小时,傍晚时分出门赴宴。
王室宴会的规格很高,伊蒙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吃喝,而是与其他贵族攀谈,试图获取更多信息。
他小声询问右侧的伦纳德,“为什么少了些人,王储、首相、托尔嘉去哪了?”
伦纳德脸色涨红,打了个响亮的酒嗝,“他们有事在身,整日忙得不可开交,经常错过王室宴会,不像我们这些无所事事的闲人。”
经过交谈,伊蒙知晓了野战部队的大致情况:
伯劳鸟、乌特加德、蝮蛇分别担任三个野战师的指挥官,托尔嘉统领重骑兵师。由于军官数量不够,陆军学校的学生提前毕业,甚至伦底纽姆大学的学生也有六成入伍,担任基层军官、文书、旗语兵
对于国王和内阁的人事安排,伊蒙没有抱怨情绪,他明白自己的资质平庸,缺乏在陆军学校学习的经历,完全不适应目前的战争形式。
之前的长途行军,伊蒙出过好几次岔子,无奈之下,他只能放权给五名贵族子嗣,让这些年轻的军校毕业生协调各项事务,公爵本人充当名义上的指挥官。
这时,左侧的瑞卡德伯爵加入谈话,“陛下出动五万军队,你们觉得这次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伦纳德:“陛下和之前的拉格纳不一样,看重的是土地,而非些许金钱,我认为他的目标是西法兰克的领土,至少包括巴黎、奥尔良这些最肥沃的土地。
希望战争结束后,陛下给我一座位于勃艮第的大型庄园,那里出产的葡萄酒口感绝佳,啧啧,到时我每天都要吃红酒炖牛肉,你们尝过这种新菜式吗?需要红酒、牛肉、橄榄油、洋葱、胡椒.”
为了实现这个美好的愿望,伦纳德除了征召士兵参战,还额外购买五百镑的战争债券。多年以来,他习惯了维格的胜利,不觉得这人会输,尤其是拥有近四万套盔甲的情况下。
交谈片刻,司法大臣奥姆提着一壶甘蔗酒凑过来,抓起一块煎羊排塞进嘴里,边嚼边说:
“我不在乎土地,只想亲自杀死那个该死的叛徒(贡纳尔)。”
十一年前的欧塞尔之战,贡纳尔击败了拉格纳的部队,奥姆的两个儿子被俘。长子因为疾病死在战俘营,次子右臂中箭,由于缺乏良好的照料,伤口痊愈之后,手臂力量大不如前,不再适合持剑战斗。
晚上九点,弗罗德结束军事会议,与首相等人参加宴会。弗罗德没有过多喧哗,而是安静待在座位上,观察众人的表情和谈话对象,推测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
熬到深夜,宴会终于结束,醉醺醺的贵族们被搀扶着送上马车,运回各自的住所。弗罗德疲惫地返回房间,在笔记本记录一些个人见解。
第二天上午,弗罗德准时参加内阁会议,因为他缺乏行政经验,多数议题插不上话,只能强作镇定,旁听大臣们的讨论。
结束后,他把会议简报交给情报机构,转写成特定的密文。这份密文由骑手送至普利茅斯,然后乘船发往布列塔尼前线。
反之,维格从前线发回国内的信件,同样转写成密文,即使送信的船只遭遇风暴,不慎搁浅在法兰克控制区,敌人也无法破译信件内容。
忙碌到中午,弗罗德吃过午饭,忽然收到消息,新一批佩切涅格骑手到达码头。
保加利亚战争结束后的半年时间,东欧雇佣兵的价格一直在下跌,不列颠让留里克扩大招募规模,预计今年招募上千人。
他观察这群游牧民,部分成员面容冷酷,眼神流露着难以掩饰的凶厉,想必在保加利亚进行过多次战斗。
“他们的骑术和搏杀技巧符合标准,缺陷在于难以管束。父亲组建游骑兵的首要目标是侦察,而这些人野性难驯,外出执行任务期间,很可能放弃本职工作,优先劫掠附近的平民。”
伴随着王储的注视,三百名雇佣兵前往东郊营地,进行三十天的短暂训练,战事紧迫,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他们适应。
第342章 训练与后勤
雇佣骑手和草原马群离开后,弗罗德闲来无事,再度前往北郊巡查。
在禁卫军的陪同下,他走进某个步兵团的营地,观察他们的训练过程,最主要的内容是行军和队列变换,军官偶尔发布指令,让士兵从行军纵队转为枪刺方阵,然后展开成进攻横阵。
许久,弗罗德前往下一座营地,突然瞧见许多熟悉的面孔,是卢顿镇的民兵。
“殿下?”
头发灰白的劳伦斯走出队列,满脸欣喜地向王储打招呼。弗罗德翻身下马,向这位老骑士询问训练状况。
劳伦斯拍着胸脯担保,“经过865年、866年的两次集训,我们拥有八十天的训练时长,再加上这次的训练,总时长预计超过四个月,大家一直在刻苦训练,绝不会给您丢脸。”
随后,劳伦斯指挥两个由卢顿民兵组成的连队,演练队列转换、刺击标靶、枪刺冲锋等项目
相比其他连队,卢顿民兵表现出色,弗罗德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他在卢顿镇待了两年时间,对当地有种难以割舍的联系,有些类似于父亲与泰恩郡。
“真希望由我统领这个步兵团。”
训练持续到下午五点,弗罗德一时兴起,留在营地和卢顿民兵一同吃饭。
晚餐是硬面饼和鲱鱼炖菜,众人拿着锡制的方形饭盒排队,厨师用长柄木勺舀起一块鱼肉盛入饭盒,再添加一勺汤汁。
按照当年的习惯,弗罗德把硬面饼掰成小块,放入汤汁泡软,鱼汤添加了洋葱、芜菁,以及少许鱼露,口感尚可。
据他观察,士兵并不排斥这种味道,只是偶尔抱怨厨师给自己的肉太少了。弗罗德没有参与这个话题,军队规模过于庞大,每人半磅鱼肉已经是内阁的能力极限,无法提供更好的伙食。
七月下旬,陆军部再次组织一场联合演练,包括三个野战师、骑兵师、以及八个守备团,总人数达到四万。
弗罗德与内阁成员前往附近的矮丘,观察这场规模宏大的演练。
远远望去,一列行军纵队逐步走来,周围分布众多的游骑兵和鸳鸯阵小队,防止零星敌人的袭扰。
抵达预定地点后,纵队展开成一个个千人规模的方阵,犹如众多移动的黑色方块。
耗费近一个小时,这支军队终于完成调整,向着前方数百步外的草垛标靶徐徐推进。距离缩减至百步,军队停止移动,弓弩手移至前排,对准标靶区域连续射击。
射出大约十万支箭,弓弩手退回阵中,长矛手向前推进,两翼的重骑兵同样发起突击,配合步兵进攻“法兰克人”的阵型。
随后,军队进行反骑方阵的演练,假设遭到大量法军骑兵的突袭,各步兵团立即转换成枪刺方阵,维京骑兵缩回阵型中央,等待反击的时刻。
演练结束,这个庞大的军阵再度转换成行军纵队,沿着原路返回营地。
“终于结束了,这一切真不容易。”目睹此番景象,王储与内阁成员如释重负。
集训结束,内阁分批派遣军队,让他们步行至南安普顿登船,缩短航行时间。
王储阅读海军部提交的渡海方案,内心充满忧虑,“士兵、战马、粮食、军械,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同一时刻,巴黎郊外。
天空澄澈,没有一丝乌云,阳光慷慨地铺满了塞纳河两岸,南岸的草地临时搭建一片比武场,看台坐满了法兰克贵族。
突然,号角声打断众人的喧哗,两位骑士来到场地中央,向看台上的国王微微躬身,然后返回场地两端。
他们身披锁子甲,外面是纹有家族纹章的罩袍,座下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喷出白气。
号角声再度响起,两匹战马几乎同时行动,先是小步疾走,随即化作两道贴地飞掠的影子,笔直地冲向对方。当速度提升至最高,两位骑士放平钝头骑枪,枪头瞄准对手的盾牌。
咔嚓!
左侧的骑士遭到命中,整个上半身猛地向后一挫,沉重的躯体砸在草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连续翻滚好几圈,瘫在原地无法动弹。
在观众的欢呼声中,两名侍从冲到附近,小心搬运伤者的身躯,用木板抬着他前往医疗帐篷救治。
“获胜者是格尼翁的贝里安骑士。”
看台中央,秃头查理面容冷漠,他不在乎选手们的胜负,举办比武大会是为了发泄骑士们的多余精力,避免他们滋扰乡民。
中午休息时,查理询问首相,“加上今天早晨的援军,究竟有多少人?”
朗贝托给出一个粗略的回答,“约两万四千人,根据各地的回信,中法兰克、东法兰克的援军还在路上,援军预计超过四万。”
约两万四千人?
秃头查理大为震惊,“直至现在,你还不知道具体的人数?”
朗贝托解释:“这不能怪我,有些贵族为了多领取补给,故意夸大士兵数量,我缺乏足够的事务官,做不到核实人数。”
交谈片刻,两人听见帐外声音嘈杂,似乎有大批士兵在闹事。
秃头查理走向事发地点,只见一群贵族围着分管后勤的军需官,抱怨补给方面出了差错。
“我拥有五百弓箭手,一星期前找你索要羽箭,为什么昨天领到的是十字弩的弩矢,这玩意能用吗?”
“提供的燕麦掺杂了沙土和树叶,只能拿去喂猪,而不是喂养战马。”
气氛逐渐激烈,查理赶忙制止众人。等到人群散去,他索要近期的账本,发现后勤浪费严重,许多物资去向不明。
“关进地牢,仔细审问!”
处置完军需官,秃头查理没心情参加比武大会,随着军队数量扩充至三万,他越来越力不从心,仿佛一头驮载过多货物的挽马,被这份重量压得喘不过气。
考虑几分钟,他让内阁拟定一份名单,包括商人、乡绅和附近的修道院,“派人上门‘借’粮,预计这场战争持续到年末,甚至是明年,存粮越多越好。”
第343章 初步接触
八月十日,第一野战师抵达布雷斯特,维格兵力充裕,开始攻打北侧的圣马洛港。
南安普顿与圣马洛的实际航程约370公里,风向合适的情况下,2~3天即可抵达。如果船队途中遭遇风暴,还能在海峡群岛躲避风浪,拿下这座港口,后续的运输更加便利。
抵达城郊,维格沿用之前的战术,让工程兵挖掘坑道。为了迷惑敌人,他挑选二十个地点同时施工,四分之三是伪装,只有五处坑道是在真正挖掘。
望着那些浑身脏污的工程兵,二王子弗雷小声嘀咕:
“难道以后一直用这种战术攻城?太枯燥了。而且,如果敌人针对这种战术做出布置,后续该怎么办?”
参谋长莱夫向表弟解释,“这些年,战术一直在革新。敌我双方都是这样,我们使用新战术击败敌人,他们吃了亏,会想办法避免后续的失败。
出征之前,陆军学校想出一些破解坑道战术的办法,法军迟早也能想到,我们要趁着这个宝贵的时间差,尽量多攻破敌人的城镇。”
时间流逝,掘壕工作有条不紊进行,维格安排士兵清扫周边的贵族庄园,继续搜集粮食和战马。
此前的战斗中,维京人共缴获三百匹战马、七百多匹驮马,攻打庄园遭受的损失很少,清剿部队各方面碾压小领主的民兵,战斗通常持续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
八月十七日,围城营地,维格正在给新入伍的军校生讲课。“假设你的部队迷失在野外,应做出如下安排,”
忽然,莱夫急促地闯进课堂,告知国王一个坏消息:一支上万规模的敌军正在靠近。
“知道了。”
维格解散课堂,返回中军营帐,观察桌上地图,拿起一面代表法军的蓝色旗帜。放在圣马洛东侧,
参考过去的战例,秃头查理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集结。这支法军的人数预计在1~2万,维格自认为可以搞定对面。
“把剩余的游骑兵全派出去,围城工作照常进行。”
与此同时,圣马洛以东四十公里的一处草地。
四名身披锁子甲的斥候,在起伏的草浪中策马缓行,他们警惕地巡视着,视野中只有青草、天空,以及不远处的小片树林。
突然,十名骑手冲出树林,他们穿着土黄色的布面甲,径直扑向四个法军斥候,双方距离缩减至三十步,轻促的弓弦声如骤雨般响起。
箭矢扎向法军斥候的上半身,无法穿透锁子甲的防御,袭击者转而射击斥候的战马。
没过多久,一匹高大健硕的黑马痛极长嘶,前蹄骤然跪倒,把猝不及防的骑兵甩向前方,沉重的铁甲躯体轰然砸在草地上,连续翻滚着,压倒了一大片青草。
紧接着,第二匹马也颓然栽倒,第三匹……沉重的撞击声此起彼伏,斥候们挣扎爬起身,如同被翻覆的甲壳虫。
游骑兵们勒住马,围成一个不松不紧的圈子。他们端坐马背之上,冷静地俯视着挣扎的斥候,眼神漠然,仿佛经验老道的猎人在观察落入陷阱的猎物。
等待几秒钟,一声短促的呼哨响起,其中一名游骑兵轻夹马腹,冲向一个刚刚试图撑起上半身的斥候。
那人手中的长剑还在徒劳地挥动,试图护住自己,游骑兵只是轻轻一带缰绳,坐骑灵巧地避开剑锋,手中的骑兵刀精准地掠过锁甲未能覆盖的颈项,热血喷溅出来,洒在翠绿的草茎上,斥候眼中的光亮瞬间熄灭,身体重重跌回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