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从拯救贾敏开始 第133节

  尤其是那座西花园,占去了大半个西路院不说,更请得旨意引来了活水,蓄得了三亩方圆的一处小湖,湖边花廊环绕,柳丝拂风,黄鹂鸣啭,一座歇山式压水三楹小殿矗在岸边,与湖光树影相映生辉。

  这便是京城名流趋之若鹜的交际场——九皇子的西花厅了。

  当然了,风景还只是次要的,大家冲着的多半还是三位皇子,尤其是八皇子的名望。

  只是因为廉王府远在京城东北角,且和雍王府只有一墙之隔,再加上八皇子为人贤明,行事低调,所以党附其下的“有志之士”便常于此相会。

  刻下西花厅里便是貂蝉满座,青紫盈眸,除去九皇子姚绍琮和十皇子姚绍璟外,其间还不乏宗室近支,勋戚高爵,满蒙贵姓。

  虽多是些品高职轻的显贵,潜在的影响力却仍能遍及朝野,触达九边。

  换作之前,“八王党”还远没有如此声势,但随着太子被废;老北静郡王被勒令闭门思过,后抑郁而终;

  太子良娣之父,久任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将军贾代化年老致仕,不久亡故;

  当时总管东宫事务的詹事府詹事(正三品),贾代化嫡子贾敬辞官出家;

  还有一堆东宫属官遭贬,一批太监被敕令杖毙,朝野上下便几乎都认定了二皇子大宝无望。

  贤名在外的八皇子自然就更受青睐了,就连宁国府一支如今也渐渐靠了上来。

  眼下厅内或坐或立,或吃茶果、或嚼槟榔、或咕噜着水烟的二三十人,便正对着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引荐而来的一个老道士在啧啧称奇。

  “这天下莫非真有望气之术不成?不然何以甫一见面就知我等生平?”

  “何止是生平事?就连咱们家中人口他也是尽知无碍,可他一个外地的老道士又哪里去打听得到?”

  “此类事有真有假,算过去不算什么,能算将来那才是真本事!

  王......王明德是罢?你再来给本王相相,看看老子寿命几何,命中该有几子?”

  说这话的是个穿锦袍、着玉冠,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中年男子,一行吐了口瓜子皮,一行朝大厅当中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似笑非笑,满面泰然的老道士招了招手。

  王明德略一躬身,当真抬步上来,微带漠然地端详了半日,才稍作沉吟道:

  “十爷燕颔猿睛、帚眉方口,原本是个将才,可惜这对贴脑耳另主福禄,两下一冲,没了杀气,带不得兵。

  十爷龙子凤孙,功名事业却无大成就,倒落了个寿字,九十四岁善终,原是个长寿皇子。”

  “好好!我有钱有势,最怕短命,及时行乐一世也叫快活,你算搔着痒处了!””

  十皇子姚绍璟不禁鼓掌大笑,忙又追问道:“那本王子嗣呢!”

  王明德抚了抚须:“十爷山根宽广,人中阔长,子女宫前凹后凸,暗九(36)之后就该能添丁进口,日后子孙满堂也不过等闲。”

  姚绍璟掰指一算:“过了暗九?过了今年十月,本王可就三十七了,那岂不是翻年就能有喜讯了?”

  王明德略一点头:“正是。”

  “好,好!赏,赏!”

  姚绍璟听得大喜,就命赏赐,见张明德淡然不受,也不生怒,一面把张明德往上首对坐的九皇子姚绍琮处推去,口内大笑道:

  “这老道还真他娘有点门道!跟上次清虚观的张神仙说得也大差不差了,九哥你也快来瞧瞧!”

  一面就遣人去再去催姚弘旭过来,也让老道士来给瞧瞧,趁便也让老八先教他一遍说辞。

  ——毕竟南边的急报已经回来了,老四赈灾修河已近功成,除了得想法子弹劾他和水明泰的疏失外,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再不能让他们把筹款之功给混了过去!

  只是才出去没一会,贴身太监赵福又脸色焦急地小跑回来,附耳向姚绍璟回道:

  “主子爷,不好啦!傅恒说回去没找到人,哥儿已先去......去了二爷府上!”

  姚绍璟一脸惊愕:“老二?!”

  那边九皇子姚绍琮正在兴致勃勃地听王明德说气,说在座诸公或青或白,独他和老十是紫气,未来定有亲王之日。

  ——要知道,现在这二十多的皇子里,可只有老二一个亲王,而他更还只是个国公,因此听得自是受用。

  此刻和众人都纳罕地看向了姚绍璟:“十弟好好地就提他作甚?”

  “没,没什么......”

  姚绍璟定了定神,摇头咂舌,嘘着气道:

  “我不过是在想,不知老二、老四、老十三他们是什么气。敢怕是晦气!不然咱们怎么每日受他的鸟气?”

  一句话说得众人哄堂大笑。

  姚绍璟见糊弄了过去,又稍坐了一会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告辞。

  姚绍琮奇怪起身:“你这.......不等八哥忙完过来相气了?”

  “这哪里还用等?咱们都是紫气了,八哥肯定紫到发......发......

  暧,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九哥你记得跟八哥说一声,改日再聚,改日再聚!”

  说话间姚绍璟已提衣出了门,厅内众人忙都呼啦啦地送了出去。

  姚绍琮胖脸微微一抽,在原地顿了一顿,方才踱步跟了上去。

  不提。

  且说姚弘旭半路上问明了傅恒,知道了那叫王明德的道士竟是贾珍引荐,而且还以看相望气闻名,顿时就敬谢不敏起来,甚至不敢让姚绍璟深度掺和——这种事情最是招忌的。

  因就趁便一拨笼头,往南朝着东安门外的理亲王府去了。

  只让愁眉苦脸的傅恒几人去姚绍璟面前挨训。

  等他访人不着,掐着时间回府的时候,果然见姚绍璟的仪仗已经回来了,而傅恒、高晋等人正在外书房门口的石砖上整整齐齐跪了一排,俯首贴地不敢动弹。

  外书房门口,探头探脑的赵福喜地忙下阶来拉他:

  “我的好哥儿,你可算回来了啊!快,快进去拜见王爷!”

  外书房内立马就传来姚绍璟洪亮的声音:

  “谁让他拜见了?!让他滚!不孝子,真真气死老子了!”

  话音刚落,伴着清晰的一声“咚”,姚弘旭已在阶下大礼拜倒:“不孝子叩问父王金安!”

  屋内突然沉默了下去。

  不一时,姚绍璟便从窗口探出身来,瞧了眼变得又黑又瘦的自家儿子,就又缩回身去,余怒未消道:“且滚进来罢。”

  姚弘旭并未起身,只讨好笑道:

  “父王,傅恒他们是受父王之命,听孩儿派遣,错全在孩儿一身......”

  姚绍璟在内气道:“让他们也滚!”

  姚弘旭忙又笑道:“多谢父王!还有......他们此番陪同孩儿南下,一路上也都尽心尽力......”

  姚绍璟哼着气道:“着傅恒擢二等护卫(从四品),余者加一级(大功一次),各赏银二十。”

  屋内当即有人答应着应下,却是个陌生的男子声音。

  难道这就是傅恒所说的,那个父王新聘的管领官袁枚了?

  如今连僚属迁赏之事都让他去办,看来果然是十分信重啊,不过袁枚这个名字似乎也挺熟悉的......

  莫非是前世与纪晓岚并称“南袁北纪”的那个风流才子,文坛巨擘?

  姚弘旭心头微微一动,面上只“腼腆”笑道:

  “多谢父王!不过高晋此次实心用事,颇为奋勇,于孩儿缉得盐枭多有襄助......”

  “啪!”

  一个官窑脱胎青瓷盖碗从窗口飞出,远远摔碎在廊上。

  姚绍璟气恼的声音传来:“再晋他为三等侍卫!混小子快给老子滚进来!”

  “得嘞!孩儿遵命!”

  姚弘旭喜滋滋地应了,也不用赵福来扶,只将下肢微一用力,便从地上轻松弹起,又随手拍了拍横襕,就快步进了外书房。

  身后,傅恒、高晋、高泰、常保等人俱是欢喜不禁,感念不已,重重叩头谢恩之后,方才艰难起身,踉跄着倒退出去。

  等姚弘旭进屋请过了安,姚绍璟才黑着脸踱步上来,先上上下下端详了个遍,又拍了拍他的胳膊腿,面上早不觉消了怒色,只不住地摸着下巴啧啧称奇道:

  “狗儿的,这才三个月没见,你这混小子怎么又长高长壮了许多?瞧着都快有六尺了罢?!

  按说这没道理啊,我和你娘都是五短......都不高,你原先也不大高的,怎么突然就往上蹭蹭直蹿了?

  要不是你皇祖母曾说,你小时候跟老子活脱脱就一个模样,老子还只当你是老十四的种呢!”

  姚弘旭笑容无奈:“父王说笑了,孩儿听曹妈妈说,男孩子发育晚些也是常有的情况。”

  姚绍璟咂了咂嘴:“话是这个话,可这才四个月工夫,你就长了五六寸,这揠苗助长也该没这么快罢?”

  “......”

  姚弘旭无语苦笑,一时难言。

  一旁垂手侍立在书案侧后,方巾大袖,清癯寒酸的布衣中年笑说道:

  “臣于翰林院当值时,曾有幸一睹天颜,今日又随侍王爷得见诸位皇子,私以为王爷之朗目疏眉,日角珠庭,最类圣上,独稍逊挺拔。

  而弘旭王子如今容颜极肖王爷,又还生得颀硕魁伟,岂不正与圣上相肖?

  且王爷更说了,王子是在数月之内发育至此,如今又正逢万寿之节,想来该是祥瑞之兆无疑了。”

  “子明像父皇?”

  姚绍璟怔了一怔,打发了同样怔怔的姚弘旭退远了一些,又让他转上了几圈,目光不觉就渐渐亮起:

  “欸!别说,还真别说!子明这长高了之后,还真有些父皇年轻时候的模样了!”

  说着他又拍着大腿痛心长叹道:

  “可惜啊!早年本王上学之初,父皇就已有过明谕,比起身姿相貌,他更看重儿孙的才能。

  毕竟,他老人家尽通诸经,学贯百家,古今中外无所不知,天文地理无所不晓,就连武功一道,父皇也曾开得十五力弓,中百步之靶,于热河行宫慑服满蒙诸王,实则古往今来第一全人啊!

  可这混小子,除了骑射还学得差强人意,作诗作文那是也和老子一脉相承,真真乏善可陈的!”

  前身都学不好诗文,让自己这个学白话文长大的怎么学嘛?

  再则,只要能看得懂就足够了啊,皇帝的圣旨都有翰林代写,至于批奏折,会写“朕知道了”、“朕就是这样的汉子”大约也就够了。

  至于寻常宗室那就更简单了,连“折子”这种公文写作都能找幕僚代笔了。

  姚弘旭心内腹诽,面上讪讪,全一副知错不改的模样。

  毕竟语文成绩从来都是最难提升的,与其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学这些,最后还只是事半功倍,泯然众人,不如好好发挥自己的天赋,多去练练刀剑骑射,将一干堂兄弟尽数压倒,才好博得兴泰帝青眼。

  更何况,兴泰帝还颇好西学,身边的西欧诸国的传教士都换过好几茬了,如今常随着的是钦天监监正蒋友仁、宫廷画师郎咸宁这些,自己未必不能于“文”一道另辟蹊径,以邀圣宠。

  姚绍璟瞧见自家独子这副惫懒模样,恨地直搓牙花,好在他原是个“敦”的性子,因此只将姚弘旭拽到了中年文士跟前,介绍道:

  “这位是乙卯科二甲第五名的袁子才袁先生,不仅精擅八股,更真真是作得一手好诗文!

  袁先生原做过两任知县的,后来丁父忧归乡,如今守制刚满,奉老母上京待缺,老......为父便特意延请了过来,来给你好好补一补诗文,往后可要在父皇面前给老子长长脸啊!”

  姚绍璟目光灼灼地盯着姚弘旭,满心满眼都是对培育出一个圣孙的殷切期盼!

  ——这样以后就再不用看着老二、老四和老十四成天嘚瑟了!

  想要望父成龙的姚弘旭被抢了个先手,徒劳地张了张口,还是苦笑着与受宠若惊的袁枚行了半师之礼:

  “学生秉性愚钝,日后还请袁师不吝教诲。”

  袁枚慌忙避开,一迭声道:“不敢,不敢,下官必对王子倾囊以授,绝不负王爷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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