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鹿原开始 第13节

  他大鹿三没有照他交代的谁问都说,他是个地道的农人,天然对能增产致富的法子闭门自珍,你要是来多问问,也许他就慢慢说了,你闲聊问他才不说了。

  容易得到的就不是好东西了。

  黑娃没有藏珍的想法,如实给鹿兆鹏详细解释了下化肥的功效。

  “你在哪里买的?我在城里这些年咋没听说过呢。”

  “南方来的行商,码头卖完就走了,下回还不知道啥时候呢。”

  鹿兆鹏点点头,没有深问,他虽然是个农家子弟,但他大为了光耀门楣去祖宗坟前放铳,没咋让他下地,稍微大点就送进学堂了,这些年也一直在念书,对田间的农事不甚了解。

  这顿酒两人聊了很多,大多数是鹿兆鹏在说,黑娃只接一些关于小时候的趣事,对他话里的国家大事,党派啥的一律打哈哈,他清楚鹿兆鹏要干嘛,他现在对参与这些事没兴趣,他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做什么也改变不了,在他的计划里,现在还不是时候。

  冷秋月当真出来敬了他一杯酒,没有太大的情绪,只是感谢他来家做客,喝完酒就坐在黑娃边上,帮他倒酒夹菜。

  鹿兆鹏吃了一嘴狗粮,泱泱告辞。

  “冷秋月,我发现你真坏,还说你不记仇!”

  送走了客人,黑娃坐回树下调笑道。

  “我是小女子嘛,他鹿大校长还能跟我计较不成,来,咱自己喝点,今天高兴……”

  次日,黑娃赶着马车去白鹿仓找上总乡约田福贤,言明可以把崩炮机转卖给他侄儿,他过段时间要去城里,这买卖他没空做了。

  田福贤大喜,急忙让人去把他内侄喊了过来,两人当场谈妥设备以三十个银元成交,他侄子都不带还价的,他早就觊觎黑娃这门买卖了,也曾经去城里找过结果自然是找不到的,这玩意现在还在大洋彼岸的英国库房呢。

  很多人还不知道,这个响彻后世中国大街小巷农村乡野的机器是英国人发明的,但是发明出来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沉寂了,直到五十年代引进中国,这才开始流行起来。

  田福贤内侄找城里的铁匠仿制了,却怎么也解决不了气压的问题,几次实验差点炸伤人了。

  三十块看似很贵,其实半年不要就可以赚回来,以后这买卖就是他独家的买卖,这不是一堆黑黢黢的铁,分明是一块金疙瘩。

  钱付清了,田福贤有些担忧道:“黑娃,你不会再弄一台来塬上做吧?”

  “放心,叔,白纸黑字写着呢,塬上我绝不沾手。”黑娃给他定心丸道。

  田福贤想了下,对黑娃说的要去城里的话不解,“你去城里作甚咧,你大和娘不还在塬上咧。”

  黑娃憨笑道:“叔,不瞒你,这些时日赚了些钱,想去城里闯闯,见识下。”

  田福贤看他那个样突然福灵心至,他怕不是去城里干买卖咧,估计是想带他媳妇儿去找城里大医院的大夫看病咋生娃哩。

  念至此,田福贤哈哈一笑,道:“我听说你家的肥料有一手,贤侄要是有想法也可以来找我谈谈嘛,去城里了没地种,荒着可惜了。”

  “田叔,你要没问题,赶明我送几袋子上来。”黑娃爽快答应道。

  这下田福贤彻底看不懂他了,难道真去城里过活了。尽管有疑惑,他还是连忙应下。

  连着几日,黑娃在塬上大肆售卖各种化肥原料,对象就是那些愿意出大价钱的大户,小户人家来买,他也卖,只是他会细心交代怎么掺肥,怎么利用最大化,这些都是他大和他实验过得经验。

  家里的银元在快速暴增,冷秋月却高兴不起来,晚间无人时,她忍不住问道:“我们真去城里吗?”

  “嗯,去,去西安躲躲,过段日子再回来。”

  “躲啥?”

  “躲鹿兆鹏,躲祸事。”

  冷秋月十分诧异,“躲他干嘛,他退婚在前,我们明媒正娶光明正大的,他敢咋滴?”

  黑娃忧心的望着外面的星空,叹气道:“不是我们的事,是躲一些没必要的损耗,马上风搅雪就要来了,咱们要去寻一处厚实点的屋子躲过这场灾祸了。”

  从鹿兆鹏回到塬上那一刻起,黑娃就知道了,该来的还是会来,他的革命身份会给这片大地带来一场巨变,他抵抗不了浩荡的大势,只能暂避。

  “哥,风雪过后天不就晴了,咱们再回来。”冷秋月不懂丈夫说的深意,她只在乎他和这个家。

  黑娃关上院子门,把狗儿的绳索解开,让它在院子里撒欢。

  “风搅雪后,这片大地的烂泥更多也更深了!”

  ………………

第26章 初见田小娥

  田野已经改换过另一种姿容,斑斓驳杂的秋天的色彩像羽毛一样脱光褪尽荡然无存了,河川里呈现出一种喧闹之后的沉静。灌渠渠沿和井台上堆积着刚刚从田地里清除出来的包谷秆子。

  播种几近尾声,刚刚播种不久的田块裸露着湿漉漉的泥土,早种的田地已经泛出麦苗幼叶的嫩绿。

  黑娃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系统出品的各种无机肥给他带来超过三百个银元的收益,加上以前卖药存的和其他一些收益,他的小金库一举突破千元的一半五百大关。

  处理完手头的买卖,黑娃叫来他大在小院马房后方靠山的位置,父子俩秘密开挖了一方窖洞用来藏粮,黑娃出售了一些新稻然后又去别的地方换了麦面回来,给外人一种他家粮食只够自己吃的假象。

  儿大不由父,鹿三问了两次后就不再问,对黑娃说要他们老两口一起进城的提议坚决不同意。

  “我和你娘在塬上过了半辈子,城里的粮吃不惯,稀肚子咧。”

  黑娃想了想就不再坚持,他家祖上三代都是长工,近期发家是在自己手里,而且刚成亲自己就搬下来单过了,老屋也没有扩建,还是那样,鹿三闲不住自家田地伺弄完,就去老东家白嘉轩帮工,成分上问题不大。

  傍晚,黑娃在马房给大青马洗刷干净,又喂了一槽精料,吃完饭照例牵着马儿出门,出了村就一个健步跃上马背,打着呼哨奔驰在原野上,原先的小马驹现在长成了高头大马,驮着黑娃毫不费力,马蹄踏在大路上溅起阵阵草屑尘土。

  每天这个时候就是黑娃最享受的时候,天地间似乎只有他和风声,没人处他能大声呐喊,喊一些不能为人所知的话语,如果说这个世上最了解他的,不是朱先生,也不是他媳妇儿冷秋月,而是胯下奔跑的大青马。

  马儿今天异常兴奋,黑娃脑海里想着事也就由它随意奔跑,不知不觉间在一条分叉路口,他碰到了一个同样骑马的老者,后者打马上前喊道:“后生,你的马卖不?”

  黑娃脸一黑,道:“老人家,你的马卖不?”

  “哈哈,赛一场?”老者仰天大笑,提议道。

  “走着!”

  一条大路,两人从并驾齐驱到你追我赶,奔了小半时辰,黑娃摸了马儿汗浆如泉的毛发,慢慢拉住缰绳,大声喊道:“老人家,就此罢手了。你赢了。”

  一个不认识的路人,莫名其妙的一次赛马,无所谓输赢,黑娃舍不得自己的马儿吃亏。

  老者一声长吁,调转马头折返而来,赞道:“不错,你这马儿能坚持这么久,算是匹良驹了。”

  黑娃嘿嘿一笑,“拉车扛活的,比不得老人家的深骏。”

  两人都是爱惜马匹的,说着话已经翻身下马,让马儿歇歇。黑娃打量了下老头,身材不高,但显得异常健壮,絯下扎里扎染一副灰钢髯,形似黑旋风李逵,嗯,年老的李逵。

  两人牵着马走了小段路就此分别。过后几日两人极有默契的在这条路上相遇赛马。

  慢慢的黑娃知道老者居然是前清的一位武举,会几路拳脚,从每天骑不同的马儿来看,估计老者还是一位家底颇丰的财东地主。

  这日分别时,黑娃问了一句,“老先生是不是姓郭?”

  “咦,后生咋知道咧?”

  “咱这块的武举人可不多见哩。”黑娃复杂的看着他,他已然知道对面这个精神矍铄的老头是谁了,从昨日得知他是武举人后,心里就一直犯嘀咕,刚刚系统发布的任务,让他再次确定,这个老头现在成了自己的对手了。

  分别后,黑娃没有回家,打马斜插进一条小路,在天黑前赶到了一个叫田家什子的村子,找人问了路就牵马来到一户破败的门户前,深吸了口气,敲门喊道:“有人吗?借碗水喝。”

  很快一个老妇人推开门,盯着门口的后生和身后的马匹,“客人有什么事?”

  “赶路着急了,来贵家讨碗水喝,解解渴。”

  老妇人正待答话,身后传来一个略带尖酸的男声:“走走,天黑了,咱家不便进客。”

  黑娃从衣袋里掏出两个大子,递给老妇人道:“不白喝,这两个大钱算水钱。”

  男人迅速从妇人手里接过,掂了掂说道:“进吧。”

  男人估摸有四十多岁,顶着一头灰白掺杂的短发,麻杆精瘦的身子在门口吩咐妇人道:“烧水去。”

  没让他进屋,就在小院的树下,支起小木桌,给了他一个小板凳坐。

  黑娃偷偷打量几眼,这屋子以前应该不差,现在的破败景象应该是缺乏修缮导致的,男人没理他,坐在屋子门口的檐下把玩着手里的两个大子。一会功夫,一个女子端着茶壶和茶碗从屋里出来,初看还朦胧,走近了黑娃心头狂震,果然是她,和电视里李沁演绎的田小娥简直一模一样。

  田小娥低眉顺眼把茶碗搁在他面前,弯腰时的身段曲线让黑娃暗吞了口水,“谢谢。”

  田小娥像个受惊的小兔一样飞速瞄了一眼坐着的男人,咦,他好黑啊,好健壮啊。

  没有说话迅速款款回屋了,黑娃深吸了口香气,端起茶壶给碗里倒了半碗,慢慢送入口里饮着,试图和她爹田秀才搭话。

  “大叔,能整口饭食不?”

  田秀才不悦他打断自己摸钱的节奏,“后生,你逑事挺多咧。”

  “给钱。”黑娃痛快从兜里又掏出一把大子放在小桌上。

  田秀才立马变脸,上前统统划拉到手里。黑娃不客气道:“来壶酒。”

  “没嘛达。”

  田秀才爱财,远近皆知,晚上睡觉前必掏出藏钱的瓦罐数上几遍,不然他睡不着。

  一壶农家自酿的米酒,两碟小菜大碗面条,黑娃直勾勾的眼神让送菜的田小娥害怕,放完马上就躲进屋里了。黑娃一个人喝不过瘾,喊过数钱的田秀才一起喝。后者高兴的把钱装进口袋,端着板凳一屁股坐到对面,又高声唤女儿拿酒盅筷子过来。

  一壶酒大部分进了田秀才的肚子,脸颊晕红摇摇晃晃,两人闲谝了会,黑娃话风一转问道:

  “叔,你这女子许人家没?”

  “嘿嘿,你这后生想啥我还不知道,晚了,后天就出嫁了。”

  ………………

第27章 轿中人

  秋夜,静谧深沉,秋风,躁动又缥缈。

  黑娃牵着马儿走在其中,感觉自己已经和这夜融为一体,如果不是被路边的树茬拌了一跤,他这心境会一直保持到到家。

  傍晚,沉寂许久的事儿妈突然跳出来发布了任务,抢夺田小娥。

  老样子,任务时限三天,完成奖励,失败抹杀。强制任务,不退不换。

  黑娃问事儿妈,不是说改变历史走向吗?怎么还要自己和田小娥沾边?系统回复他,从蒋武举手里争夺过来,阻止她沦为泡枣小妾的悲惨命运就是在做改变。

  今日去她家一探,好消息是田小娥还没出阁,坏消息是她爹已经把她给卖给郭武举了,二十块大洋已经收了,后日就会被抬走。

  黑娃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试探性的问如果自己给价更高,他能不能把女儿卖给自己,田秀才醉眼朦胧的直摇头,连说不敢,人家郭武举是顶天的财东大户,家里田地占了整个村子的大半,子女全是在外游商做官的,谁敢得罪。

  回到家,先给马儿切了夜草拌食,松开黑狗打了盆清水在院子里从头浇下,躺倒炕上才开始慢慢思索对策。

  冷秋月回娘家了,她妹春梅过几天就要出嫁了,许的是白嘉轩的二儿子白孝武,一个憨厚老实的少年人。

  泰山家没个主事的女人,冷秋月作为大姐当仁不让要回去帮忙张罗,估计要忙上个四五天,出阁那天自己也要去镇上见礼。

  脑子里纷纷乱乱,半天也没静下心来,脑海里全是田小娥的样子和影视剧里的关于她的剧情。

  田小娥这个人物,黑娃一直认为她是全剧中最悲惨的一个女性,一生辗转在四个男人间,被贪财的父亲卖给郭武举做妾,实则是给郭武举泡阴枣养生,勾搭上长工黑娃就是为了脱离这个羞辱身份的尝试,黑娃带她跑回白鹿原后,本想打算好好过日子,却又被黑娃所抛弃,苦守寒窑时被鹿子霖以帮黑娃脱罪的名义给骗了身子,最后沦落到成为工具帮鹿子霖去勾引陷害白孝文,成为白鹿原上人人唾弃的糟践女子,鹿三不堪忍受黑娃带回来的恶果,亲自用矛头捅死了她,最后的最后白嘉轩砸窑建塔镇压她的魂魄。

  这个女人传奇悲惨的一生,从他父亲卖她那一刻就注定了,她不是白灵有着崇高的革命理想,她只是想找个男人踏实过日子,却一次一次被她引以为依仗的男人给抛弃出卖,特别是原著里的黑娃,自己跑去队伍里土匪窝里,就是不接她走,留下她一个弱女子在苦窑里煎熬。

  他安稳的这段日子不是没想过这事,但自己已经娶了冷秋月,就选择性遗忘,心里想着自己已经改变这么多历史的走向,也许她不会再重蹈覆辙。系统却给了他当头一棒,现在必须抢了,不谈为了曾经辜负过她的‘黑娃’,就是为了活命,他也得去抢回来。

  这任务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合计了一晚上的黑娃,决定先把人弄回来再说,善后的事以后再慢慢来吧。

  次日,天微熹,黑娃骑马去了白鹿镇,向老丈人请教了些问题,中午打马直奔金钟山见到了郑芒儿,以三条汉阳造的代价和他谈了笔交易。

  “没见到我的招呼,绝对不可动手。”

  “没嘛达。”郑芒儿摸着崭新泛着油光的长枪笑呵呵道:“黑炮兄弟,其实没必要那么麻烦,你就在山上等着,明天我带兄弟直接给你抢过来不就完了。”

  黑娃摇摇头道:“我还得在白鹿原上过活,不到最后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

  郑芒儿不屑道:“你们就是羁绊顾忌太多,忒不爽利,总想着万全,那有那么好的事……”

  夕阳下,黑娃没有等来郭武举,想象也是人家明天纳小妾当新郎,那来功夫和他赛马玩,保存点体力入洞房不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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