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兆鹏从屋里出来，也劝道：“我问了回来的兄弟，从二拇指走了到现在不到一个时辰，这深更半夜他就是想去告密估计也找不到人，我们的行动和撤退方案只有我们三个知道，问题不大。”
“对，准备了这么久，今晚不干，兄弟们的心气儿就泄了，再来就不好干了。”郑芒儿也不愿意放弃。
“那行吧，按计划人分散到围墙边集合，咱们看看情况，要是里面有异常，马上撤退。”
郑芒儿立即进去招呼人出发，鹿兆鹏出门前对他说道：“我在出口大槐树下等你。”
两刻钟后，众人到达指定地点，黑娃从从背着的布袋里，掏出香瓜手雷，一人两个分给顺墙根蹲着的兄弟，轻声道：“按我们在山上练的那样扔，丢之前一定要嗑一下，所有人的香瓜都要扔到粮跺里，然后就是火把，顺序千万不要乱。”
说完又把腰间别着的盒子炮递给趴在墙上观察的郑芒儿道：“你双手使，我们解决追兵。”
“兄弟们，翻。”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黑娃他们出发后，鹿兆鹏没有走井水胡同，而是折向校兵场大门口的街道，躲过巡逻的警察，摸到了早上吃胡辣汤的店铺后门，一个体形瘦弱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
“找到了吗？”
男人点点头，小声道：“在里面，不过没人出来。”
“好，我们进去。”
瘦个子男人从怀里掏出工具几下就弄开了里面的门栓，两人猫着腰垫着脚跟轻声往亮灯的房间挪去。
到了后，瘦高个贴在走廊的门柱把守望风，鹿兆鹏则贴耳偷听他们的谈话。
“还不说吗？”
“我说了你把长官找来，我自然会说。别墨迹了，再等会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鹿兆鹏确定了，这就是走丢的二拇指，这狗日果然把大伙给卖了。
“深更半夜长官们都他么睡了，你不和我说啥事就让老子去喊人，你他么不怕，老子还怕被长官的枪子给崩了。”店主愤怒道，这个人半夜偷摸进了自己房间，不偷不抢不杀，开口就是让他去找自己的军官姐夫来。
“那行，你送我去见你姐夫，枪崩也是崩我，你怕个逑。”眼见夜越来越深了，车宝安急了，他不知道确切时间，但晚上从大伙的装扮准备工作来看，绝对是今晚行动，再晚他的情报就没价值了。
店主圆眼珠子溜溜转了会，不甘道：“行，老子带你去，但是你要说是才见到我的，咱们没耽误一点时间。”
“行，走吧。”
门拉开，正往跨门槛外走的两人被两只枪给逼了回来，鹿兆鹏低声道：“老实点，背过身去。”
校兵场，九人顺利翻过围墙，趁着间隙躲到了一处粮仓下的阴暗处。
黑娃打量四周，突然眼睛盯着营房的一处黑暗地，双手下压，低声道：“等等。”
“咋？”郑芒儿凑了过来问道。
“那里有人。”
黑娃的眼睛一向很好，他打枪打得准全凭这双招子。郑芒儿听他说有人，立马就相信了。转过头去往指的方向看去。
营房和营房之间有隔断，不是连在一起的，为的就是防火和炸营。
只见，两处营房中间的沟陇间，能看到人影绰绰在晃动，还有武器反射的蓝光。你要从旁的地方还不一定能看到，但黑娃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对着那处黑暗地，眼睛稍微好点的就能看到。
郑芒儿傻眼了，这他么什么情况，友军？敌军？
回头用眼神询问黑娃，赶紧拿主意啊。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黑娃当成主心骨儿了。余下的兄弟也是一阵躁动，黑娃从怀里又掏出一把驳壳枪，啪嗒打开了保险，拉上蒙面黑巾当机立断道：“干了，不管他们是干啥的。”
听到命令后，下面的兄弟立马分散，奔向各自预定的目标。
约莫差不多了，黑娃朝着营房的黑影处就是‘啪’的一枪，紧接着各处的手雷爆炸声响起。整个校兵场一片混乱，黑娃和郑芒儿各自点燃了身后的粮仓，一袋加了糖的菜油倒在火苗上，火舌腾的往上窜，黑娃和郑芒儿迅速往最近的营房扑去，抽空看了眼后面的粮仓，只见片刻间整个校场红透了半边天，到处是肆虐的火舌和乱跑大叫的人群。
营房那块躲着的人此时也和巡逻的兵丁接上了火，子弹砰砰乱射打得不可开交。附近营房睡着的士兵有的赤裸着身子冲了出来，有的衣衫不整抱着枪，见人往自己边上靠二话不说就扣动扳机搂火。
整个校场乱成了一窝粥。
他不知道的是，校场里只有少量低级军官，真正管事的长官谁住军营啊，都在城里搂着姑娘粉头睡大觉呢。
郑芒儿眼前的军营就是如此，恍然间跑出来的士兵都还是懵逼状态的，抬手解决了一个提着裤子的，冲着奔过来的黑娃大喊道：‘黄河，香瓜。’
黑娃啪扑到地上，香瓜手雷往地上用力一嗑，听到机簧弹出来的声音后，迅速站起来从敞开的营房门里塞了进去。随后往墙上一靠。
“轰……”
沉闷的爆炸声过后，屋里全是大声痛呼哀嚎，郑芒儿顾不得一把推开摇摇欲坠的房门，在浓烟里开枪一一点杀，点火的土匪此时也跑了过来，听大拇指的召唤，立刻进屋搜刮战利品。
鹿兆鹏计划里的点火就跑的方案，对一群无利不起早的土匪来说，根本不存在的，郑芒儿非要带人来县城烧粮，你以为他真是来帮白鹿原上的百姓出气的。
人家就是来做买卖的，烧粮只是顺带手的事。
黑娃手持盒子炮守在营房门口，见那帮子不知来路的人快被击退了，一些已经反应过来的士兵在班排长的带领下，朝他们这包抄了过来。连忙冲里面喊道：
“长江，长江，撤了，撤了！”
…………
第36章 大炮开兮轰他娘
西门，老槐树下。
鹿兆鹏躲在树下的暗地里，眼睛不时瞅着前面的小路。一旁的毡帽老汉抽着旱烟，烟丝上的火头在漆黑的夜晚里一会儿明一会暗。
“起风了，你的人还要多久，老汉年纪大了，可熬不住咧！”
“快了，快了。”两块银元塞了过去，老汉闭嘴闷头继续抽烟。
这个仅能容一人过的小门是城里一些社鼠用来干些见不得人勾当的，鹿兆鹏找了一些路子，很容易就买通了守门老汉。手里的怀表看了又看，按路程算，他们这会应该早到了，偏偏到现在还未听见脚步声传来。
他们该不会失手了吧？
想了想又觉得不会，他过来时，分明听到枪响爆炸声和冲天的火光。也就是西门这块低洼，看不到校兵场，但天上的浓雾夹杂着的火光骗不得人，正想着，蓦地一声炮响震动耳膜，旁边抽烟的老汉一个惊吓，燃烧的烟灰抖落到了脸上，疼的他嗷嗷叫唤。
“出事了。”鹿兆鹏首先反应到。
抽出怀里的短枪，对着老汉说道：“钥匙给我，你走。”
老汉痴呆的看着对准他的枪口，哆哆嗦嗦的掏出钥匙递给他，口里祈求道：“我不锁门，不锁。”
鹿兆鹏接过，说了句；“出得门后，钥匙会放在城墙边第三颗柳树下，你到时自己去找，现在走……”
说完就不管老汉，转身飞速往校兵场跑去。
乌鸦兵算不得什么正规军队，它是河南军务帮办刘镇华收编的各种土匪马贼镖师组成的队伍，这些在滋水守卫后勤的更是一些乌合之众，黑娃他们能很顺利的翻进堆放物资的校兵场就是个例子，不过随后他们就被炸营的士兵给堵住了，黑暗的角落里，火光冲天的操场上，到处都是炸营的兵丁，人人都想跑去这个火的炼狱，奈何正门出口掌管钥匙的人跑不见了，大门走不通到处是翻墙往外跑的。
黑娃他们一伙人裹挟在人群中差点被冲散，幸好他们的服饰不同，始终围成一团，见人靠近就开枪射击，郑芒儿手使双枪，肩上还背着五六只，其他个个土匪都是一样，恨不得把身上背满。
“丢了，一人带一支就够了，这他妈怎么翻墙。”黑娃急得要去扯郑芒儿身上的枪。
杀红眼了的郑芒儿一个甩身避开，大叫道：“老子兄弟拿命换来的，丢不得。”
黑娃扫了一眼，进来九个人，现在只剩七个能动弹的，有两个被乱枪打伤了。这是黑娃第一次直面血腥厮杀，他来不及有任何感慨和想法，现在他只想把这些他带进来的人，全头全尾给带回去。
围墙外已经有城里的驻军和警察的哨子声，有些已经翻过墙的士兵趴在墙上持枪搭救同伙，黑娃吼道：“来两个人，把那门炮推过来，咱轰门，从大门走。”
山炮一个轮子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三个人硬是扛着往前奔，郑芒儿和一个土匪抬着一个装着炮弹的条木箱跟在后头。
“大爷，搜索打炮方法步骤，快！”黑娃一心两用，边架炮边在意识里呼喊系统。
这回事儿妈很及时，没有废话，幕布上迅速展开，出现搜索结果。
【先找一个会所或者站街小姐姐……切记带套……】
黑娃：我他么要打大炮，大炮啊，不是那个炮……
事儿妈：呃，错了，重来。
【第一步，清理炮膛……第二步，装弹……第三步，瞄准目标，第四步，拉绳轰他娘的……】
打炮和打枪没啥太大的区别，毕竟炮就是放大版的枪嘛，黑娃很快领会了，跳过第一步，直接把炮弹塞进炮膛里，扣紧气门，然后对准大门拉绳，然后大炮轰的一声整个往后滑退，把开炮的黑娃和两个扶着炮身的土匪推倒在地。
“塌了，黑炮你狗日的当真牛咧！”郑芒儿在后面激动的把他外号吼出来了。
“长江，淡定，老子是黄河。”
黑娃爬起来，看到门楼确实轰破了，半边大门已经不见了，另外半边也是斜跨跨掉在门楼上，连忙招呼众人往外冲。
郑芒儿却拉住了他，“再打一炮。”
“玩个屁啊，逃命了大哥！”
“骑马的是个官，堵着门咧！”
黑娃一看，确实一个骑马的军官挥舞着军刀，旁边的散兵和警察被呼唤过来，几排枪口端起对着他们。
没的说了，不轰也得轰了。
有了一次开炮经历，黑娃上手比刚才快多了，外面的军官也许最开始是想等他们冲出来再活捉，眼看他们又钻到山炮后面去了，连连大喊射击，可惜已经迟了。
大炮再次轰的发出一声怒吼，前路被扫清，伤的伤跑的跑。黑娃他们冲出门楼，按预定路线撤退，郑芒儿落在最后，他不甘的望了眼还在冒烟儿的大炮。
真他么想扛回山上去啊，有了这玩意儿谁他么再敢来他的地盘捞。
俯身从一堆烂马肉人血堆里，抓起一把雪亮的军刀夹在咯吱窝里追黑娃去了。
当家过日子，能省则省，能捞就要捞。
半路上遇到跑过来的鹿兆鹏，黑娃咧嘴一笑，道：“咋的路没出纰漏吧？老子可不想再攻城门了。”
“没，好着哩。”
刻钟后，黑娃他们一行人穿过小门，整理人数时，县城里突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响声，黑娃感觉脚下的土地都在震动。
“可惜了那些军火炸药，他娘的！”郑芒儿恨恨道。
一天后，他们出现在渭南的马家庄，还是做商队的打扮，鹿兆鹏领着人走大路进了渭南县城。
相比滋水县，渭南就平静多了，这里还是督军陆健章的地盘，属于长安大后方，陈叔潘围困西安采取的是围三阙一，独留这个方向的小道不打不堵。以期陆健章手底下的人幸存侥幸，打不过还可以跑路嘛，降低守军的作战意志。
城中酒照喝舞照跳，沿街商铺小摊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完全是一幅歌舞升平的样子。黑娃他们在鹿兆鹏的带领下，找了一处相熟的客栈住下。
“好了，诸位我们就此告辞，你们放心住，我这边的消息打探到，尽快给你们送过来。”
“有劳了。”
鹿兆鹏走后，黑娃进屋关上门对郑芒儿问道：
“你准备咋处置二拇指？
…………”
第37章 我爹陆健章
黑娃有个复盘的习惯，是前世当喷子时养成的。
当时老感觉自己没发挥好，有股子没骂尽兴还能喷的更好的错觉。于是他就一点点复盘，找出自己没发挥好的地方，加以训练，以期日后能更完美。
此时，他盘着腿坐在床上在脑海里进行一步步复盘，整个计划的最终目标已达成，不光烧了粮抢了枪，还意外把镇嵩军的军火库也给炸了。
唯一遗憾的是两个伙伴重伤和出了一个叛徒。二拇指车宝安幸亏被鹿兆鹏给抓住了，这也让黑娃明白了情报工作的重要性，在一个陌生的区域搞事情最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像这一次行动所有的消息全是鹿兆鹏提供的，如果没有他的情报支持，黑娃他们不可能这么顺利完成和脱身。
当着自己的面说没事，转头就把车宝安给逮住了，可见鹿兆鹏此人心思之缜密，他甚至在怀疑自己和郑芒儿。
这次进城，车宝安没来，他还被关在马家庄的某处地窖里。郑芒儿没有当场处置他，说要再想想，等回去时再办。
其他一切都还好，只有那伙神秘人的身份他们还没搞清楚，鹿兆鹏说他会回去打探，黑娃不抱太大希望，他亲眼看着那伙人都死在了校兵场，到现在黑娃都不知道这伙人是敌是友，不过他判断那伙人也许和他们的目标一致，也是来烧粮的，不然大半夜来喂蚊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