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不是皖系的地盘，他对这个陕东护军使不太熟，只听过有这么一个人。
闻言摇头道：“吴佩孚许诺了你什么我不知道，但不管他们给你什么，我皖军给双倍。”
黑娃大喜，道：“当真？”
“我曲某人从不说假话空话。”
桌边一众军官将领纷纷点头赞同道：“司令一向如此，重喏之名天下皆知。”
黑娃道：“那把京汉铁路给我。”
曲同丰脸一僵，道：“小兄弟莫开玩笑，京汉铁路是诸国借款所建，我们哪做得了主。”
黑娃点点头道：“好，那换一个地方，旅顺给我？”
众人沉默。
黑娃继续道：“啊，不行啊？那再换一个，青岛给我？”
曲同丰怒道：“你逗我们玩呢？”
“是你先逗我的。”
黑娃张口欲骂这些软骨头，卖国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国家积弱非是一人一系之责。
“大帅，审出来了。”王德彪递给他一个密码本道。
“好，照着这个发电给各部。”
司令部被端，相信外面围困的部队已经传达给西路军各部了，但黑娃还是用司令部的名义给各部发令，不求他们照做，只要造成指挥混乱也是好的。
安排好一切后，黑娃走到曲同丰旁，劝道：“司令还不投降吗？”
曲同丰闭眼不语。
“好，满意你去把师长旅长们带到其他房间单独劝劝。我听说皖军都是硬骨头，你可得好好劝劝啊。”
牛满意左右歪头，插上短枪，狞笑道：“是，我跟老狱头学过几手。大帅就放心吧，保证不见一滴血……”
曲同丰睁开眼，直视他道：“你就不怕报复吗？”
“在来你这之前，我在杨村砍了一个日军中队长的头，现在还挂在铁路桥上哩，你说我怕不怕日本人报复？”
“尾行大作？你把他杀了？”
“咦，你堂堂司令官还知道一个小日本的名字，看来你们皖系和倭寇关系确实很深啊。”
“叫你的人停手吧，我降！”
黑娃似乎没听到一样，等待了几分钟才说道：“你能让西路军都降吗？”
“能。”
黑娃点头，看来这是个有本事的人，对部属掌控力很强啊。
随之，他被带到旁边偏殿的电报房给各部发电。这时，黑娃才发现自己小看这个时代的军队通讯安全了。
王德彪搜出来密码本没错，但密语不对。人家发布的投降命令译出来后根本就不是原话，而是一段只有中国人才懂的歇后语。
黄盖过江不返吴。
译文一出现，黑娃立马就懂了，看来曲同丰没唬弄她，是真投降了。
黄盖过江，假投降。这是三国一个典故，说东吴老将黄盖被周瑜痛打一顿后,谎称过江投降曹操,取得其信任,后火烧曹军逃回东吴。后民间就泛指苦肉计假投降。曲同丰加了个“不返吴”，意思就指真投降。
很高明的密电手段，黑娃暗暗记住。回去让白灵设计一套独属于秦军自己的密电系统。黑娃对这些不太懂，至今商洛使用的还是找几本广为流传的书籍，用来译文，一个月或一段时间换一次。
电文发了，黑娃依旧没有放松，谁知道这老小子是不是在拖延时间。涿州可就在左近不远咧。直到王德彪押着辎重营的长官出去喊话，外面的士兵听话退出宫观百米，统统放下武器等待接收。
吴文化是首先感受到这种变化的，他带部队突破到松林店外围时，前面阻击的军队突然哑火，一面白旗从战壕里升起。
为了防止诈降，他派了一个班突进到战壕前，等到他们确认了才率大部过去。
九点，皖军西线全部投降，士兵都带着松快的心情走出阵地放下武器。对于士兵来说没人愿意和同胞打仗，皖系主政这些年，不光失去了民心，军心同样在逐渐涣散。当官的根本不管底层士兵的死活，动辄打骂。最主要是，国家财政入不敷出，军饷就时常拖欠，到士兵手里还不足半饷。
吴佩孚风风火火走进三义宫大殿，大笑道：“济民兄，你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兄弟定当为你请功。”
黑娃瞅了眼他，站起来伸手道：“请功不必了，你给我六十万就行了。”
“额！”
…………
第141章 边防第一师
西路军整路投降，涿州已无藩篱屏障。
吴佩孚到达三义宫即接过指挥，他比黑娃更为强势及大胆。立刻强迫曲同丰和各部师旅长官明文通电全国，共讨徐树铮和段祺瑞。
曲为段氏最识拔之弟子，宠遇不亚小徐，今倒戈相向，东路之徐树铮闻讯立刻收缩防线退至杨村和高碑店，北仓之围遂解。
同时，在还未完全接收完西路降军的状况下，把部队分成两部，他带领第六旅和松林店已经投降的两个辎重营向长辛店方向攻击前进。令黑娃的秦军伙同刚投降的第一师进攻涿州城。
“疯了，吴子玉你疯了。”黑娃不可思议道。
西路军才放下枪，人员还没整编过。就要带着他们去打几个小时前还同属皖系的军队，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兵贵神速，哪来那么多顾虑，他们长官在我们手里，反不了天。你尽管去。”吴佩孚扔下这一句就带着人马出发。
黑娃无奈，只得带部队去往马官屯边防军第一师驻地。
第一师师长是已经被俘虏的曲同丰，这是他的直属部队，也是皖系最为精锐的部队之一。原为1917年准备赴欧参加一战而编练的参战军。全员一万两千多人，装备最新的日式军械。
现在一枪未发，就被黑娃给接收了。过程很顺利，有曲同丰的亲笔信，第一师参谋长凌以志带全师旅团军官出营接受秦军的整编。
值得一提的是，第一师大部分士兵都是曲同丰在安徽老家招收的兵员。别看直皖之间打得火热，本质上来讲就是北地军人的一次火拼。
皖系之所以称呼为皖系，主要是首领段祺瑞和下面大部分将领是安徽人，和旗下的士兵没啥关系。直系同样如此，直隶山东河北这块将领占了大多数。
黑娃没进军营，也没有对第一师进行整编，和凌以志等军官互相见面后，即令第一师往身后的涿州城开展攻击。
团长等人回去指挥战斗，参谋长和两个旅长留在秦军和黑娃一起观战。别说黑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的秦军不到四千人，从昨晚到今天天亮都没咋休息，一直在行军战斗，早已经疲惫不堪。现在接收一师之众，他不得不防。
涿州城城市不大，但这里是进京的交通要道。凌以志站在黑娃身旁，见他不住朝城上张望，出言道：“鹿帅无需忧心，涿州当即可下。”
“何解？”
凌以志笑道：“鹿帅可知我们曲师长为何能当司令吗？他又为何要把前敌指挥部设在涿州城外吗？”
炮声轰隆，第一师开始攻城，不分主攻次攻。两个团在炮火的掩护下直冲涿州城门。
黑娃收回视线，向他拱手道：“请指教。”
“因为西路军总指挥是段芝贵，鹿帅对此人可了解？”
“略知一二，不甚详细。”
随着凌以志的讲解，黑娃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有信心拿下涿州城了。段芝贵，人称水货将军。他是段祺瑞的族叔，有句话叫‘老段不老，小段不小’，其中的小段就是说他。段祺瑞派他坐镇涿州，小段知道自己的斤两，肯定干不过吴佩孚，于是推荐了皖系的另一员大将曲同丰做“指替”，替自己做前敌总指挥。把西路军指挥大权全部让给了他。自己躲在城里的专列上打麻将，等着捡便宜。
千奇百怪，无能之辈偏身居高位，蝇营狗苟手握权柄，皖系怎能不败。
在黑娃摇头叹息中，第一师轻松攻入涿州城，秦军紧随其后入城。驻守的第十三师缴械投降，当枪打到段芝贵的专列附近时，车上牌局还未了，段芝贵还一直在抱怨张作霖前几日跟他推牌九，输了四十万，结果只给了四十万的公债券，连半数都不到，说张作霖抠门，不够朋友。
听到枪声后的段芝贵吓得钻到牌桌底下，一个劲儿叫：不要乱打枪，不要乱打枪!同时他赶紧让卫队上车，专列急速后退。过琉璃河大桥的时候，他不顾桥上还有许多溃兵，直接下令碾压着过去。其实当时黑娃根本没下令让部队追击。
18日，直军进占琉璃河；20日，直军大队进至长辛店和芦沟桥，将溃散的皖军基本肃清。在东路，直、皖两军相持于高碑店以西。奉军的第27、第28师数千人于7月17、18日抵达天津，并迅速投入了支援直军的战斗，收复杨村和高碑店，直趋廊坊。皖军纷纷溃退，徐树铮于当晚只身逃回京城，东路战事也以皖军的失败而告结束。
次日，段祺瑞发表通电，自请罢免官职，解除定国军名义。电文说：
“顷奉主座巧日电谕：近日叠接外交团警告，以京师侨民林立，生命财产极关紧要，战事如再延长，危险宁堪言状。应令双方即日停战，迅饬前方各守界线，停止进攻，听候明令解决’等因，祺瑞当即分饬前方将士一律停止进攻在案。
查祺瑞此次编制定国军，防护京师，盖以振纲饬纪，初非黩武穷兵。德薄能鲜，措置未宜，致招外人之责言，上劳主座之廑念。抚衷内疚，良深悚惶。查当日即经陈明，设有谬误，自负其责。现在亟应沥情自劾，用解愆尤。
业已呈请主座，准将督办边防事务、管理将军府事宜各本职，暨陆军上将本官即予罢免，并将历奉授奖授之勋位、勋章一律撤销，定国军名义亦于即日解散，以谢国人，共谅寸衷。”
24日，大总统徐世昌派王怀庆为京畿卫戍总司令，以代弃职逃走的段芝贵。至此直皖战争宣告结束。直奉两系控制了京城政权，段祺瑞下台。
此战从1920年7月14日开始，历时六天，皖军投入六万人，直奉联军投入约五万余人。可笑的是事后清点伤亡却不足五百人，失踪的逃兵却高达上万。其中死亡最多的一次居然是黑娃的秦军在三义宫杀伤的大半个连队。
仗打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北洋军阀有义气没有主义，死伤几十几百就算是大战了，相比于后来的有主义没有义气，动辄死伤几十万。
黑娃表示很欣慰。
后面的战斗吴佩孚没有再用他，黑娃依旧和他的秦军还有第一师守在涿州城。
战后的京城夺权争利纷纷扰扰忙得不可开交，涿州每日经过的名人大员无数，黑娃太年轻了自然谈不上什么辈分，懒得去结识这些人。每日在城里军营和第一师的凌以志及其他军官喝茶聊天交流感情。
随着段祺瑞的下台了，皖系土崩瓦解。曲同丰估计也回不来了，边防第一师彻底成了没有娘的崽了，黑娃这几日就在寻思怎么把这一万多精锐给弄到他手里。
这是真正的精锐，不比他的秦军差多少。
黑娃现在每次看到凌以志，都是咽着口水在和他周旋应酬。
“凌兄，来来，刚从火车站弄了点你们安徽六安瓜片和黄山毛峰，咱品品！我秦军的参谋长老张就爱这一口，每日必喝啊，哈哈……”
凌以志楞了下，悄悄的把手里的提着的大枣枸杞塞进裤袋里，乐呵呵道：“劳护军费心了，呵呵！”
…………
第142章 苦死我也
东交民巷23号，日本公使馆。
日置益站在公使办公室的挂衣架边，双手摆正脖间的蝴蝶结。一名身着和服的侍女跪在木板地上，帮他整理西洋服的裤脚。
“公使大人，尾行大作大尉难道就这么白白被支那人给杀了，而没有个说法吗？”
日置益仰着脖子，头也不回道：“护路局想要什么说法？”
井口秀一郎愤然道：“支那政府交出凶手，严惩那个叫鹿兆谦的陕西军阀，赔偿我们的损失……”
日置益转过身来低头看看裤脚，恰到好处的遮住了半边皮鞋，满意的摆摆手，侍女躬身告退。瞅了眼屋内还在喋喋不休的军人，道：“他签了生死状。”
井口秀一郎语滞，继而弯腰道：“他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官，死在支那人手里，实为我帝国之耻辱！”
不满的看了他眼，日置益道：“我会和中国方面交涉的，你先回去吧。”
“嗨依，拜托公使阁下了。”
目送军人离开，日置益重重的冷哼了声，这帮蛮横的马鹿只管闯祸，最后收拾残局的都是他这个驻国公使。这帮头脑简单的家伙难道不知道吗，亲日的皖系下台了，现在掌权的直系是英美在背后扶持着。大日本帝国的话语权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站立了会，日置益戴上绅士帽迈着八字步走出办公室，一辆轿车缓缓驶到门口，侍卫军官拉开后门等待公使大人进车。
“去瀛台。”
涿州军营。黑娃不着痕迹的把一片茶叶吐在手掌心，笑道：“浓而不苦，香而不涩，好茶。”
凌以志满足的舒口气，放下茶盏颔首道：“这六安瓜片不赖，地道。”
说完，又端起茶盏浅酌了口，多日的疲惫随着茶水气慢慢消散。心里暗暗措辞，想着怎么和眼前这位鹿大帅谈谈。第一师自组建起就驻扎在京城周边，他人脉耳目众多。这几日传来的消息让他和第一师几位官长寝食难安，曹锟想解散这个皖系昔日的王牌军队，理由只因为他们全军都是安徽人，曹锟和一众直系大佬不放心。
段祺瑞下台被软禁在天津，曲同丰还没有定论，听说准备调到农商部下属的那个清闲衙门去坐班。安徽督军倪嗣冲因为皖系的失败，被迫因病请辞，赴天津租界养病。新任命的督军张文生对他们也不感冒，直言支持曹锟的解散意向。
一时之间，第一师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弃孩儿。
昨晚，经过和两位旅长及下属军官商讨，他们认为只有秦军有意接纳他们。他们又不是傻子，黑娃这段时间的亲密做派他们都看在眼里，只是想等等看能不能有机会留在京师，或者返回安徽老家。既然两处都无望，秦军就是他们目前最好的选择。
凌以志他们打听过秦军的地盘，算是富庶之地。护军使鹿兆谦也算忠厚爱兵之人。这样他们的军饷后勤就有了一定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