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自然是找不到的，骑兵团一千多人，有些等不及的早吞进肚子里去了，郑芒儿哈哈大笑，把自己手里的小半边月饼塞进汉子嘴里，骂道：“你媳妇儿做的被老子吃了，就剩这点了。流个屁的马尿，等回商洛，老子买一筐还你，嗯，你媳妇儿手艺不错，她还有姐妹不，给介绍介绍老子还单着咧……”
这一夜，塞外月儿格外明，光辉轻柔洒在这群为国守边疆的军人身上。谢缵泰被热情的士兵灌了一袋马奶酒，跌跌撞撞跑到篝火边，大声道：“大帅在出征京城前，曾作过一首军歌，说是以后拿来做我们秦军的军歌，歌名叫：当那一天来临，大伙听好了。”
“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鸽哨声伴着起床号音，但是这世界并不安宁，激荡的年代靠军人拼搏守护……”
浮空部队的新兵相互扶持着站起来，大声跟着唱：“准备好了吗？士兵兄弟们，当那一天真的来临，放心吧祖国，放心吧亲人，为了胜利我要勇敢前进……”
这首歌是后世黑娃十分喜爱的一首军歌，曲子激昂热烈，歌词简单易懂，运用排比句式和大量写实的手法，不夸张、不造做。整首歌士气磅礴、战意凛然。
其实北洋军也是有军歌的，不过没有统一，各军阀各师都有属于自己的军歌。例如袁世凯小站练兵时，北洋军唱的就是《劝兵歌》，《行军歌》，《侦探歌》等等，这些歌曲不仅可以感染士兵，激励士气；同时也包含了作战要诀，将步兵操典融于其中，使士兵边唱边学习熟悉现代化作战规范。
其中最出名最流行的是陆军第四镇的【五虎将】军歌：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长阪坡前逞英雄，战退千员将，杀退百万兵，怀抱阿斗得太平。还有张翼德，当阳桥前等，七啾喀嚓响连声，桥塌两三孔，河水倒流平，吓退曹营百万兵……
………
同一片圆月下，阎锡山静静站在客栈大门外，听了一会略显怪异的军歌后，转身往回走。副官不解，快步问道：“不见了吗？”
“不见了，明早他们走，你替我去送送，顺便带一句话！”
顿了顿脚步，转头再看了眼夜色里的客栈，道：
“山虽众，然，风不止！比起山多，西北不能无山！”
…………
第151章 归家
黑娃对拉帮结派没兴趣，所谓的西北互保也与商洛无太大益处，再加之阎锡山此人太精于计算了，黑娃担心自己玩不过他们，干脆拒绝。如果非要立山头，那他宁愿自己独为峰。
三日后，黑娃渡过黄河，到达韩城。新编第二师暂时被安排在此处整训，凌以志等高级军官去了商洛讲武堂进行为期十日的训导，学习与否不重要，程序必须要走完。
无规矩不成方圆，秦军里军令条例至高无上，谁也不能破坏，包括黑娃自己。无此难成正规军。
鉴于第二师万人的士兵及特殊性，参谋部抽调了各地新兵基地的教官，直接入驻军营按秦军模式开始展开训练。担心他们听不懂陕西话，还特地要求这些教官学习官话，以便于沟通。和大伙同吃同住了一日，不管是内务还是操练方面，黑娃都很满意，可见参谋部是下了番功夫。
次日，黑娃返回商洛。从出兵到回城，不知不觉已过去三个月，小花儿依旧闹腾儿，看见黑娃就甩掉妈妈的手跌跌撞撞奔了过来，黑娃连忙疾走几步蹲下把她搂进怀里。
“爸爸，爸爸，玩儿……”
“好好，玩儿，来骑大马啰……”
黑娃顶着女儿直起身来，笑呵呵走向两女，单手揽过她俩各自香了一口，轻声道：“我想吃油泼面了。”
“好好，我们这就去给你做。”
冷秋月流泪的脸上泛起笑容，掏出手绢轻轻擦掉他脸上的风沙，扯开小娥自己在他怀里依偎了会，小花儿的不满的大叫，手脚并用才撵走了这个和自己抢爸爸的妈妈。
后花园里，黑娃带着孩子疯了一阵，才后知后觉跑到厨房问道：“我娘呢？狗儿呢？”
冷秋月忙着和着面，闻言白了他一眼，道：“你还知道你有个儿子啊？回去了，前头和娘一起回白鹿原了。”
黑娃还以为是他大想孙子了，走两步又觉得不对回来问道：“家里出啥事了？”
田小娥抢着答道：“灵灵她奶后天办寿，娘先回去帮忙着咧。”
“灵灵回去没？”
“回去了，她和娘一起走的。”
媳妇儿做的油泼面，黑娃咋吃都不够。这段时间他也算尝遍了北地各种面食，老感觉差那么一点。心心念的还是家里这口。
在家不需要装模作样，蹲在门槛边他吃一大口，小花儿吸一小根。冷秋月和小娥坐在旁边的板凳上就这么看着父女俩瞎折腾。
“嘶嘶嘶，咯咯咯……”
“小娥，再添一碗，少放点辣子，你看把我女儿辣的，哎呦，心疼死我了……”
“你就惯着她吧，迟早有天让你哭的……”小娥接过碗，狠狠剐了眼她亲生女儿。这娃儿不甘示弱当即抱着他爹的胳膊大哭。
“啊，乖乖，我们不理妈妈了哈，妈妈是个坏女人啊…………”
夜里，田小娥居高临下，按倒他恶狠狠坐下去道：“你说我是坏女人？”
“嘶，坏！”
半小时后，移形换影形势逆转，黑娃擦掉额头的汗水，同样恶狠狠道：“坏不坏？”
“啊，坏！我坏成了不，大姐，救我……”
小别胜新婚，一宿被翻红浪鱼龙舞。次日高卧至午时，三人才坐到桌前喝粥，食物下肚元气慢慢恢复，冷秋月道：“还来得及赶回去不？”
黑娃揉揉腰身道：“明天吧，今天歇歇！”
“嗯。”
冷秋月警告某位偷笑的女人：“他今晚去灵灵房睡，你晚上给我老实点。”
田小娥连忙收敛笑容，埋首喝粥不语。
下午去前厅办了会公，得益于商洛的体制，需要他处理的事不算多，也可能是老高见他劳累，就没送太多公务来。
下午接着睡，迷迷糊糊中，一个光滑的身子钻了进来。黑娃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拥进怀里嘟囔道：“咋不怕大姐骂你了？”
“大姐说的是晚上，现在太阳还没落咧！嘤咛……”
次日，黑娃抱着花儿和两女乘车去往白鹿原，王德彪在后面赶着马车，上面满满的全是祝寿的贺礼。
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接自己去。往往一到这两个岁数，后辈子孙们就会给老人办一个大寿，意思为“冲喜”，因此关中很多地方老人往往不办七十、八十大寿，而是改为七十三岁、八十四岁再大肆操办。而老太太今年恰好八十四。
白嘉轩同样如此，今年这个时节老娘身体一直不太好，躺在炕上就没下来过。于是召回儿女孙辈决定给办一个。
黑娃到时，已是乡党高朋满座准备开席。白嘉轩没想到他会来，连忙和众人出来迎接，白孝文搬出一挂鞭炮在门口点燃，又乐呵呵和乡党去后面卸车。
“嘉轩叔，婶，我们来晚了来晚了。”
香草婶乐呵呵接过冷秋月手里的孩子，亲昵的香了一口，对两女嗔怪道：“不晚，你们来了老太太该多高兴咧，走走快进去……”
白嘉轩拄着木杖，牵着黑娃进屋。抖着胡须高声朝里面喊道：“黑娃回来哩，来给我娘祝寿咧！”
一进院子就看到白灵端着盘子在屋檐下，笑吟吟看着他们。黑娃忙道：“叔，我们先去里屋给老太太磕个头。”
“好好好！”
里屋，老太太一身大红寿袄坐在炕上，腿上盖着的也是绣着寿字的红色棉被。小娥从鹿惠氏手里接过狗儿，按在地下一家人规规矩矩给老人磕头行礼。黑娃爬起来后，坐在炕沿握着老太太的手，在她耳边说道：“奶，我们来看你了，祝您老寿比南山啊，再活八十岁……”
“你这娃子，再活八十那我不成了河里的王八了……”
哈哈哈，一屋子人都笑了。老太太眼睛虽然看不到，但今天精神出奇的好，思路照往日清晰许多。拉着黑娃说了半天的话，主要是说他小时候的糗事啊。最后，感觉屋里静了些才低声问到：“人都走了吗？”
黑娃看了眼陪在身边的白灵，道：“奶，都走了，屋里就我们孙俩。”
老太太努力坐直了身子，用力抓着黑娃的手，道：“娃啊，奶老了不中用了，说不得啥时候就走了……”
“奶，您说甚咧，今天好日子，不兴说这个……”
老太太拍拍他的手，道：“我知道自己个儿，你爷见天的给我托梦来着。娃你听我说，我最放不下的就是灵灵，奶求你，你一定要看好灵灵，保护好她，和你小时候在白狼嘴里抢出来一样……”
“奶，您放心，黑娃给您保证，灵灵她会快快乐乐一辈子哩。”
“奶……”白灵泪眼朦胧抱着老太太瘦弱的身子，放声大哭。
“咋了，咋了？”白嘉轩杵着仗跑进屋。
黑娃转身微笑道：“没事，我奶高兴着咧。”
隔日，鹿张氏在睡梦中去世，享年八十四！
黑娃以孙婿身份戴孝抬棺送葬。
………………
第152章 我佛慈悲
十二月，拖延三月之久的北洋政府临时内阁终于出台。
徐世昌依旧当他的印章总统，可笑的是内阁总理却由原皖系的靳云鹏出任。直、奉两系互不相让，没有军队支持的靳云鹏成了两方保持均衡的产物。曹锟辞去一切职务，安心筹备明年的总统大选。
同日，北洋政府签署任命文件。原陕东护军使鹿兆谦调任西北边防司令，兼任绥远都统。原察哈尔一分为二，察南划归直隶。察北地区和雁北地区由边防公署代管。原陕东护军使由张开凤接任。
电令传到商洛，人们从报纸得知消息，立即组织浩浩荡荡的挽鹿大游行，强烈反对北洋政府调走他们的鹿镇守。次日，张开凤在商洛时报发表署名文章，陕东和绥远察东一体，开凤不通民事只当军。公开表示一切照旧，陕东只服从鹿大帅的领导。
“大帅，你可害苦我矣。”
张开凤几乎是一路狼狈的跑进镇守府，见到黑娃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罐罐茶一口饮尽，抱怨道：“军队以为我叛变了，士兵和军官把我堵在参谋部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去趟报社，路上又被百姓扔菜叶子。连小娃娃都拿石子丢我……你咋把我放在火上烤嘛。”
黑娃帮他拂去背后的菜根，苦笑道：“我没想到反应这么大嘛，当时吴佩孚让我提名护军使，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张兄你，也只能是你嘛。连累大兄受惊勿怪勿怪！”
“下次这种事你别找我了，你寻寻老高嘛，他年纪大不怕担事。”张开凤是真怕，他深知这片土地上鹿兆谦的印记有多深，他一个外省人能高居参谋长之职都得靠他全力支持，就像今晨要不是王德彪带着大帅手令，他都出不了军营。
三日后，秦军第一师自榆林开赴绥远进驻归绥城，第二师驻扎大同以及察北的张北城。黑娃于五日后率领挑选出来的文官团于归绥城上任。
绥远在清朝为归绥道，属山西省管辖，1914年袁世凯北洋政府加强对蒙古地区的统治，便大力推行民政统治制度。分别在内蒙古划置3个特别区热河、察哈尔、绥远。
随之将绥远道分出山西，与兴和道建立绥远特别区，原先由山西省管辖的归绥道十二县，还有归化城土默特左、右二旗，伊克昭盟和乌兰察布盟也划归绥远特别区。首府为归绥城即后世的呼和浩特市。
察哈尔也差不多，以直隶省口北道张北县、独石县和多伦县等十九县，外加察哈尔部8旗，锡林郭勒盟10旗，各旗牧厂设置察哈尔特别区。包括了后世张家口和北京山西大同等地区，此次察南划归直隶就是以长城为界把张家口和北京部分地区划出去了。
西北边防公署和绥远都统府两块牌子一套班子。黑娃上任当日就签发他作为边防司令的第一条命令：剿匪！
两区所有府县盟旗按照所辖人口数量征召壮丁组建民团，交由最近驻军训练管理指挥。并言之匪患一日不除，民众一日不得安宁，民生无治边防难靖！
这条命令得到了两区上至王公下到普通牧民百姓的一直拥戴，盖绥察两地因为地理缘故，巨匪大寇频出，百姓深受匪患侵扰十几年，早已不堪忍受。其中上千人的土匪有十几股，上万的有卢占魁部，杨猴小，王英，赵半吊子等。百人成群的散匪更是多如牛毛。
两地俨然成了土寇马匪的乐土，杀人放火抢劫**，动辄杀官占城，来去自由无法无天。单说最大的卢占魁部，1916年12月25日，卢部2000多人围攻萨拉齐城，萨拉齐厅知事邓书山弃城逃走。卢占魁部占领萨拉齐共5天时间，使原来繁华的市井变成废墟。全城商号被劫走的金银、银元、首饰、衣物、马匹等折合现洋为33万元，杀死商人5人、伤2人；居民损失财物2万多元，恐怖气氛笼罩全城。
次年1月，卢占魁亲自率领1200多人进攻托克托县城以及河口镇。托克托县知事赵震勋携全家逃走。卢匪裹胁县警察百十多人，抢劫全部枪支弹药，对大商号大肆抢掠，民宅半数以上遭难，全城被劫走的财物折合现洋为84万多元，大商号公义昌草店、茂隆昌商号被放火焚烧。
2月，卢占魁渡过黄河北上，骚扰包头等县，得手迅速逃脱。
随着名头的打响引得众多土匪山头来投，一度让他的队伍扩大到两万余人，1917年卢占魁自封“塞北都督招讨使飞虎上将军卢”。
官府三度征剿，三度使其逃脱。后当时的绥远都统蒋雁行招抚了卢占魁部，将卢占魁部改编为骑兵旅，任命卢占魁为旅长，驻五原县隆兴长、大佘太地区。政府按月发给饷银。但匪徒恶性难改，不时劫夺农民牛羊，挖抢居民粮窖，县府税收全部被截留。
人民大失所望，怨声载道，纷纷请求都统署将“卢旅”调离，未果。又推举大盛魁掌柜段履庄、土默特旗总管荣祥等赴京上书为民请命。绥籍国民议员李景泉等提出弹劾都统案。此时蒋都统进京办事，驻绥旅长王丕焕乘机勾结卢匪杀死都统署长官张凤朝，窃夺都统署权力。北洋政府闻绥远局势严峻，即派蔡成勋率中央陆军第一师全部、第二师一营、第三师一团来绥剿匪。
9月，北洋政府撤掉蒋雁行，任命蔡成勋为都统，他选派骑兵、炮兵4个团的精兵，开赴五原围剿卢匪。匪徒闻讯后逃经武川、陶林、兴和、和林格尔、清水河等地，沿途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在清水河卢匪放火烧毁县署和商家16户，百姓四处逃生。劫后统计，全城损失公私财物折现洋33万多元。
天怒人怨，这还仅仅只是卢占奎一部，其余更甚，有过之而无不及。正因如此黑娃的全面剿匪令才能得到两地百姓一致拥护。
十二月底，全区按丁口抽调三万余人，组建大小民团四十有余。黑娃随即发布第二条政令，要求各盟旗的盟长旗主和王公派遣家中年轻子弟赴榆林参加军官团培训，以便结业后统领民团团丁参与剿匪作战。
忙忙碌碌直到腊月二十，黑娃才休衙封印启程准备返回商洛过年。
“大帅，第一步已经初见成效，是否加快执行下一步？”
“不用，有人会等不及的，我们静待他们跳出来就是了。”
榆林府，神木县中鸡镇訾家河黑圪垯山，这里有座著名的万佛寺。站在寺庙最高处的乳峰顶上眺望，对面绥远特别区的札萨克镇尽收眼底。向后看，自己的车队也上了大路，正一路往商洛行进。
黑娃和张开凤在山顶观望一番后，两人抬步下阶往寺庙走去。张开凤道：“参谋部的命令已于今日发出，两师将全部进入临战状态，民团业已配发武器，等候命令。您到之前调查局回复，他们已派员跟进……”
黑娃颔首道：“此战之关键不在军队，在调查局，所以，此次战役参谋部要全力配合调查局的行动，一战定乾坤，我们没时间慢慢等。”
“唉，如此一来，血流成河啊。”张开凤望着大殿里的佛像，双手合十垂眉低首。
寺庙僧人杂役全被‘请到’山下面的飞艇基地做法事去了，预计没个十天半个月结束不了。大殿空荡荡，黑娃自己在案桌前找了几根香点上，递给张开凤笑道：“一看就不诚心，哪有礼佛不上香的。”
“你咋不拜咧？”
黑娃借着香炉里的烟火点燃手里的香烟，吸了一口。吐出眼圈，摆手道：“形式不重要。我给钱了，佛祖更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