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这张照片我会寄回我们国内报社,他们会报道您的事迹……”
施耐德的话像一剂春药,刘德生宿醉的头脑立马不疼了,握着老头的手连连感谢。
热闹还在继续,刘德生似乎很享受民众对他的欢呼称赞,乐班吹吹打打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才慢慢消停。
回到后衙办公室,洗了把脸的刘德生慢慢清醒了些,努力回忆昨晚的事,洋酒的威力太大了,他实在是断片想不起来了。施耐德这老小子今天这份做派要么是自己真答应他了,要么就是逼宫让自己答应帮忙。
不过听他的意思,朱先生没反对,自己啥也没干就落了名声,对了,还有施耐德塞到他口袋里的小玩意儿,叫什么燃油打火机。
当即抽出一根烟,摸索了会就点着了,蓝色的火苗带着些许煤油味,刘德生盯着秘书把那幅锦旗挂在办公室的墙上,抽完一支烟后吩咐工作人员把管财务的科员喊来。
中午,县府出来两个骑马的,黑娃蹲在城门洞里看着他们直奔白鹿原方向,露出微笑起身把褡裢紧了紧慢慢走出门洞,寂静的原野上无风无雪,一轮惨白的日头挂在天空,给赶路的人带来一丝温暖。
白鹿书院,朱先生对面前表现的异常恭敬黑娃,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指使那些西洋人为你前驱,但挟洋以自重之事自此打住,如果以后我发现你还如此行事,你就别说是我弟子。”
“是,先生!兆谦谨记!”
任务完成,黑娃抬头喜不自禁的问道:“先生,我什么时候来进学?”
“你已成家,当以家事为主,无须日日来,先挑几本书回去看吧,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朱先生把桌上的公文和一封封银元收进了柜子,带他来到大堂,从书架上抽了本资治通鉴给他。
“读史可正衣冠,明得失,这一卷你先看,读完再来找我。”
送他出山门时,朱先生突然问道:“兆谦无字吧?”
黑娃连忙道:“没有。”
“为师送你一个,你名兆谦,易传·彖传上·谦篇有语,谦亨,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
“你就字,济明吧,鹿济明。天道济民!”
第17章 崩炮花儿
“月儿,你进屋捂着耳朵,别怕啊!”
“嗯。”冷秋月听话的捂着耳朵,躲在他身后。
黑娃从火头下搬下滚锅,再次确认了下气阀表上的数值,提起一根粗铁棍,对着摆好的长布筒喊了声:“开炮啰!”
砰嘭一声巨响,爆米花机崩出一大股气流,原本软趴趴的布袋瞬间膨胀,冷秋月捂着耳朵还是被吓了一大跳,麻溜的跳到他背上死死抱着他。
黑娃转头亲了下,哈哈大笑道:“让你进屋进屋,你不听,吓着了吧。”
“太响了,进屋我更怕。”冷秋月娇憨的趴在他背上也不下来。黑娃一掌拍在她的圆臀儿上,笑道:“好了,等会进屋再抱,让你抱个够,现在看看我们的成果了。”
布袋里的气散了,又恢复软趴趴的,只是空袋子里多了一层黄豆大小的白米花。黑娃抓了几粒先自己尝尝,确认味道没错后,再抓了一把给冷秋月,示意她也尝尝。
“软软的,还有甜味咧。”
两人收拢布袋里的爆米花,冷秋月吃惊道:“一碗米变这大一盆?兆谦哥,这咋像变戏法一样咧?”
“这叫科学!”
拜师任务完成,事儿妈系统兑现了一台手摇式爆米花机,还有一个名为图书检索的功能。黑娃看了下都是当代的一些书籍资料,他想找一本后世带彩印的金瓶梅都没有,只有明清插图版的供他查阅,是的,这个功能仅限他查阅,而没有实体书给他,不像上次给他的青囊书。
可惜了了,不能和冷秋月共同参阅学习。
至于他要的手摇式爆米花机,则是他想出来目前最符合他身份的赚钱利器,这玩意曾经响彻后世的广大农村地区,能爆大米玉米黄豆等粮食作物,有个外号粮食放大器。
他在家门口做实验,连续不断的巨响引来了村里的族人,大伙确定不是放铳打炮后,纷纷围在边上看稀奇,鹿子霖站在坡上,黑着脸瞅了半天,甩着袖子冷哼一声就走了。
“狗日的,尽整些歪门邪道,也不晓得朱先生怎么就收了他这么个憨憨。”
院子树下,白嘉轩和鹿三围着这么个家伙什看了几圈,也没搞太懂。吃了把米花,点点头道:“香!”
黑娃吩咐冷秋月把实验成果分给围观的乡亲尝尝,高声道:“老少爷们,明天过完年,后天咱在戏台边开炸,大伙捧捧场啊,只要是我们村的,不收一文,咱免费炸啊,……”
免费谁不爱,人群高声欢呼,黑娃顺势再演示了一遍,气氛就更热烈了。
晚间,人群散去鹿三忧心道:“娃,这机器很贵吧,你能赚回来不?”
“放心了大,没麻达。”
次日,除夕。
冷秋月主厨,黑娃打下手,两人合作整了一桌还算丰盛的年夜饭,鹿三和鹿惠氏高兴的窑洞里过了个春节,席间,鹿惠氏握着冷秋月的手说道:“娃啊,你们加把劲,明年让咱抱孙子啊……”
“知道了,娘!
“说甚咧,吃菜吃饭,娃煮的比你好吃咧!”鹿三瞪了眼婆姨,这话能当着他这个公公的面说嘛,虽然他也是这么盼的。
冷秋月红着脸看坐在旁边的黑娃吃得香,小手伸过去掐了下他大腿。黑娃惊醒连连点头附和:“好吃好吃!秋月好吃!”
窑洞最大的好处就是隔音无敌,黑娃家左近又没有人住,晚上折腾再厉害也没人听到。
洗漱完,冷秋月换上黑娃买回来的翠绿色绸缎旗袍,不自在的弯腰护住开叉处。
“兆谦哥,这衣服羞得很咧,传出去笑话死个人。”
黑娃目不转睛盯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段,“那就不穿出去,只给我一个人看。”
“嗯。”蚊蝇般的细声勾得人心魂俱颤,黑娃身体里的狼性被彻底激发,一把把俏佳人揽了过去…………
也许是鹿惠氏的话击中了她的内心,这晚冷秋月格外主动殷切服侍,黑娃提出的一些羞人要求也一一满足了他。
“哥,我要给你生儿子!”
黑娃不语用更加猛烈的行动代替了回答。
大年初一,塬上有社火。
白鹿村戏台下,高跷旱船,舞狮秧歌竞相争场。
十里八乡的乡亲拖家带口跟着队伍游走,一些小摊小贩也乘机贩卖些吃食零嘴。黑娃占据了一块空地,摆开架势先轰它一炮,等人群围了过来,就开始吆喝:“爆米花啊,现爆现卖,又香又酥咧,尝一尝,看一看咧!”
其实不用他吆喝,开炉时的巨响和漫天的飘香就是他最好的广告,冷秋月扎着头巾在让旁边帮忙,黑娃让她和村里的婶娘们去看社火,她也不去,非要在旁边守着他帮忙。
鹿三不好意思叫卖,闷头抱着柴火堆在墙角,崩炮时才上前添两把柴火。白灵却看的津津有味,跳着脚在后头叫嚷着黑娃哥黑娃哥,求他让自己上手打一炮,被黑娃拿了一袋爆米花堵住嘴并且承诺等会人少点就让她崩,这个好动的小女娃子才消停了些。
陆续有白鹿村的乡亲端着米昇子过来,让他给崩点玉米啊大米之类的。
黑娃来者不拒,还给加了从县城买回来的糖精,社火游街走了,他摊位的人群也不见少,大伙看着稀奇的紧。黑娃以自家崩一锅再给乡亲崩一锅的节奏慢慢进行着。
乡亲免费,自家的可不免费,崩好的用马粪纸包着售卖,也不贵,手掌大小的一个铜子一包。大过年的就是再吝啬的人也会给哭喊闹着要的娃儿买一包尝尝。
一整天,白鹿村就没停过炮崩声,戏台前的树上鸟儿呼啦啦都不敢落脚。
左近的鹿家四合院里,鹿子霖跳脚往外走,到了摊位前准备喝骂这不让人安宁的狗日黑娃,还未开口就见冷秋月笑呵呵望向他,问道:“叔,你也来买额家的崩炮花吗?
“呃,似的似的,买两包两包……”
“两个大子,谢谢叔照顾。”
迷迷糊糊掏了钱会账,提着两包炮花回屋了,才反应过来,铜子变大子了,自己平白多出了一倍的钱,脸青了一阵骂道:“兆鹏这个王八蛋,害得老子抬不起头!”
……………………
民国初期,一块大洋折合一百个大子,折合两百个铜子。行文方便请勿较真。
第18章 土匪破门
春雷阵阵,细雨如油。
黑娃赶着马车冒雨往回赶,刚钉了铁掌的青马嘚嘚踩在泥地里,溅起了朵朵浑浪。
车上载着他的成名利器:黑炮儿。黑娃解释过几次这玩意儿叫爆米花机,可是人们图省事就给叫黑炮儿,操作它的黑娃长得黑,崩米花的锅更黑,他还意外得了个外号,鹿黑炮。
整个正月一直到清明前,黑娃就没歇过,带着他的黑炮儿满塬跑,以至于现在只要他进村寻个空地放上一炮,满村的人就知道鹿黑炮来了,小孩跟着家里的妇人,端米拿盆抱柴火,生怕晚了自家排不上。
这买卖属于蝎子粑粑独一份,整个塬上就他一人有这机器,再加上他收费低廉,生意从一开始就火爆的不得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本身只赚了十来块大洋,加上他慢慢洗白又掺进去了三十多块,大部分给了冷秋月藏着,小部分给了他娘鹿惠氏,买窑时借族长家的钱也给还了,家里环境渐渐宽裕了起来。
起码三天两头他从镇上提挂肉回去,除了羡慕嫉妒,没人怀疑他钱的来路。
到家小院,冷秋月帮忙他卸下工具,黑娃从车厢里提出一挂鲫鱼和一袋干红枣,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道:“村上碰到个没钱的,拿了袋红枣抵炮钱儿,你进屋尝尝甜不。”
冷秋月无声的翻了翻她的眼皮儿,轻轻锤了下他男人厚实的胸膛,娇嗔道:“是啊是啊,你心好,每次都让人家拿吃的抵工钱。”
冷秋月美滋滋拿着枣儿和鱼进了厨房,黑娃卸完货,把小青马牵到旁边新修的马房,拌上青料倒进马槽里。
“哥,洗澡水倒好了咧,你快去洗洗。”
“唉,来了。”
厨房里,冷秋月煮好鱼汤,想了想又从布袋里倒出几颗枣子洗干净了丢进去,自己嘴里嚼上一颗,只一尝她就知道这是山上的秋枣儿晒干的,干瘪瘪但是很甜。
小女人的幸福从来就是如此简单,一颗枣一把葵花籽,一尺布一颗布头花。
东西不贵重,却代表男人在外奔波时,也时刻惦记着自己。至于他男人说的抵账纯属哄着她玩的,谁家抵账用鱼用肉啊。他就是想让自己吃好点罢了。
黑娃洗完澡出来,她的饭菜也差不多了,盛了大碗鱼汤用盆盖好,让他送到顶上给公公婆婆也尝尝。
“咱俩一起去。”
关中人吃晚饭不喜欢在家,门槛上坐着墙角蹲着的到处都是捧着大碗的人,聚堆边吃边谝着闲话,黑娃小夫妻俩提着瓦罐上来时,一路上全是招呼声。
“秋月,又给你婆婆送荤吃啊?”
冷秋月也连忙笑着回应:“多炒了点,给公婆下个酒尝个鲜……”
“黑娃,你个憨憨有福咧!”
“那是,三叔眼好咧!来,我们谝谝……”
冷秋月拉了他下,他丈夫就好这口,你夸他会做买卖能养家,他不一定高兴,但你要是夸他娶了好媳妇儿,他能咧着个大嘴跟你谝半天。
她就知道丈夫拉她上来送菜,一是为了给自己长脸给公婆卖好,再就是纯纯为了显摆。
这烦人的家伙!
老两口不出所料蹲在墙角和左邻一起吃面谝闲,看到他俩提着瓦罐上来了,鹿惠氏做足了婆婆的架子,心里美的不行,嘴上却埋怨道:“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你们吃就行了,这远送来干啥嘛,哟,这鱼汤鲜咧……”
旁边的婶娘羡慕的往边上挪了挪,再看了看门口自家媳妇,叹了口气搅动筷子三口两口吃完碗里的面,拍拍屁股扭着身子回家。她见不得鹿惠氏得意的样儿。
鹿三喝了口鱼汤,抬头对黑娃说道:“你别劝了,你嘉轩叔家春忙着哩,我走了他家田地忙不过来,春忙这阵过了再说吧。”
“行,您别太累着了,咱家的地你别操心了,我明儿去把棉花下了。”
鹿三点点头不再说话。
回去的路上,冷秋月问道:“大还是不愿意回家啊?”
“嗯,忙完这阵再说吧。”
半夜,温存完睡得正香的小两口,突然被一阵急促的的敲门声惊醒。黑娃最先醒来,麻利披上衣服安抚住迷糊惊恐的月儿,高声喊道:“谁啊?”
“姑爷,是我啊,王二,出大事了。”
黑娃点着马灯走到门后,隔着门缝瞅了眼,确认了来人后,才开门问道:“咋了?”
“师父被土匪绑走了。”
“啊,我爹咋了?”屋里冷秋月听到,急忙高声问。
“半个时辰前闯进一伙拿刀带枪的土匪,进来就让师父跟他们走,师父不从就被绑了,他们直接抬马上带走了,我急着赶来报信……”王二是冷家药铺的学徒,伶俐的很,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经过说明白了。
“春梅呢?她没事吧?”黑娃问道。
“没事,吓得不行,我走时把她送隔壁老庚家了,他婆姨照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