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是明摆着的,可新东西总让人心里悬吊吊的。
王建平还是有点不放心:“绳子吊?稳不稳当哦?刮大风咋办?绳子勒紧了藤子还长不长?再说,真有这么多好处,去年子你咋不吊?”
王建安解释道:“去年种的密的嘛,不好吊。
而且我怕吊起来太重,把顶上的竹架子吊断了?
今年种得稀,藤子少,架子也多搭了几根,不怕吊断了。”
王太平听了王建安的话,点点头:“嗯,听着是这么个道理。就听建安的,试试看。”
“好,那就这么定了。”王建安拍板,“爸,大哥,吃完饭咱先去棚里,把顶上的竹架子再仔细检查一遍,看牢不牢靠。这是顶要紧的,架子不稳,一切都白搭。”
吃完饭王建安安排道,“爸,大哥,吃完饭把梯子带上,我们去把顶上的竹架子再检查一遍,看牢不牢靠。
松了的要更换,要不然吊断了浪费黄瓜。”
吃完饭爷仨就钻进了闷热的大棚。
王太平和王建平扶着长竹梯子,王建安爬上去仔细检查头顶纵横交错的粗竹竿搭成的架子。
他伸出手挨个去摇晃那些竹竿,竹竿绷得紧紧的,只有些微的弹性。
他又推了推那些固定竹竿的榫卯接合处,也结实得很。
很快所有的大棚都检查完毕。
“嗯,没得问题,扎实得很!”从最后一个棚的梯子上下来,王建安抹了把脸上的汗,语气轻松了不少。
第二天全家人都聚到了黄瓜棚里。
王建安选了一株长势最旺的做示范。
那藤子已经快到他小腿高了,风吹进来,顶端的须子像卷紧的小弹簧,不停地扭动着。
“看好了哈,”王建安招呼母亲和大嫂凑近点。
他左手捏住藤茎离地约莫三寸的地方,那里相对粗壮些。
右手拿起一根毛线,灵巧地在藤茎下绕了个圈,打了个活结。
毛线松松地套在藤上,既不会滑脱,又留出了藤茎继续长粗的空间,勒得不紧不松刚刚好。
“看清楚没?就这个活结松紧要控制好。
勒紧了藤不长,松了吊不住。”
王建安演示完,对张玉清和冯彬蓉说,“等会儿爸、大哥还有我,负责在顶上的竹架子拴毛线。
妈,大嫂,你们就在下面,负责像刚才那样,把毛线下头拴到每根黄瓜藤上。”
王建平也想试试,便学着王建安的样子蹲下。
他手指头粗,动作有点笨拙,绕毛线时差点把旁边一片叶子扯下来。
毛线套上去后他又下意识地勒紧了些。
“哎,松点,松点。”王建安看着他的动作赶紧提醒道,“你当是捆猪啊?勒那么紧,要留点空隙,藤子还要长粗的。”
王建平有点讪讪的,黝黑的脸上泛起一点红:“咳……这细活儿,还是你们女人家手巧。
算了算了,我还是跟建安和爸拴上面的绳子去了。”
分工之后全家人都行动起来。
王太平和王建安扶着梯子,王建平在上面绑毛线。
王建安在下面指挥着,确保每根垂下来的毛线都大致垂直,正对着下面的一株黄瓜。
同时他还随时注意着母亲和大嫂的操作,偶尔提醒两句。
“妈,你这株毛线拴矮了,黄瓜藤下头还空一截,往上拉点,尽量让黄瓜藤拉称(拉直)。”
“大嫂,你左边那株的藤尖尖别到叶子底下了,把它捋出来,不然要黄。”
被王建安一说,两人的速度都不由的慢了下来。
很快王建安三人绑绳子绑到了前面。
王建安三人绑完一个大棚,继续去其他大棚。
此时张玉清两人才拴了一半的黄瓜藤。
三天后所有大棚的黄瓜藤都完成了吊蔓。
几千根柔软的毛线,从顶上的竹竿笔直垂下,末端系在每一株黄瓜藤的藤茎上。
原本那些散乱匍匐的藤蔓,此刻都被轻柔地牵引着,变得坚挺笔直。
顶端那些娇嫩卷须也缠绕着毛线开始了它们向上的旅程。
晚风带着凉意,从掀开的棚口吹进来。
王建安站在垄沟中间,环顾四周。
毛线在微风中轻轻晃动,藤蔓的嫩叶也跟着微微颤抖。
王建平拍了拍酸痛的腰背:“比插竹竿看着是清爽多了。”
王太平抹了把脸上的汗:“嗯,是好看多了,下面的菜晒的太阳也变多了。”
第98章 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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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屠宰场
秋老虎发威,刚凉快了几天的天气又热了起来。
这天王建安和大哥刚把大棚的薄膜掀开,张泽安就赶了过来:“建安,建安,你真的是猜的准哦。”
张泽安突然的话语让王建安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哦?发生啥子事了?”
张泽安快速说道:“今天乡上开会了,不止我们大队,还有周围几个大队的都人去了,主要就是说一个事,乡上的屠宰场要垮杆儿了,准备承包出去。”
王建安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件事,几个月前他就和张泽安说过,今年屠宰场会承包给私人,让张泽安平时注意些,有消息了就来告诉自己。
“你到底是怎么晓得的?”张泽安好奇的问道。
从养猪到搞大棚,现在还能未卜先知,这一年半发生的事,让张泽安对王建安愈发的敬重了。
王建安笑着说道:“市场经济,这是必然的嘛。”
张泽安还是不太明白:“哦?怎么说?屠宰场不是公家的嘛,有公家撑腰,怎么会说跨就跨了喃。”
王建安解释道:“就因为它是公家的,它才会跨。
以前是王八的屁股:龟腚,农户的猪只能卖给屠宰场。
自从去年猪肉放开买卖之后,生猪价格从九毛钱都涨到现在的一块四了,而且还有上涨的趋势。
屠宰场的收猪价格还是一块钱。
现在哪个还会卖给他们嘛,他们收不到猪,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垮杆儿不就是早晚的事嘛。”
“哎呀,还是读书好啊,这种事我们怕是一辈子都想不明白。”听王建安这么一解释,张泽安终于明白了这之间的因果关系。
王建安笑了笑:“泽安舅舅,这屠宰场承包下来一年交好多钱?”
“也不便宜。”张泽安比了个八,“一年八百块的管理费,不过地方、房子、灶头、大锅、挂肉的铁架子这些都是现成的。”
八百块在这个时代的农村确实算是天文数字了,普通农民种粮食一年下来也就最多赚到这个数。
“不算贵。”王建安说道,“屠宰场搞起来了利润还是很大的,我们队把它包下来。”
张泽安一愣:“包下来?我们?杀猪卖肉?”
“嗯,把这个屠宰场包下来好处多的很。
第一,可以自产自销,乡上买猪肉的人再少,两天总卖得完一头猪吧?
自己杀了卖鲜肉一头起码多赚一百多块。
而且盖了那屠宰场的检疫章,肉还能卖到镇上,县上去。”
第二,还可以搞代杀,周围村子的,自家养的猪要过年过节杀了吃,或者卖点肉。
都可以拿到屠宰场这里来,我们帮他收拾干净,分割好,收他十块钱一头的手工费。
半天不到十块钱,这不比种地松活(轻松)?”
张泽安听得嘴巴微张。
王建安继续说道:“还有第三点。等以后电力稳当了,可以在屠宰场旁边修个冻库,我们这儿也整成个肉联厂,
到时候养猪,杀猪,卖肉,全部自己搞,没得中间商赚差钱不是更好。”
张泽安被王建安描绘的蓝图彻底砸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要得,硬是要得,我这就去喊人开会。”
当晚,王建安家的院坝里又挤满了人。
王建安把承包屠宰场的想法和好处又对众人说了一遍,人群立刻炸了锅。
那些没搞大棚,家里劳力又多的几户,比如吴磨贵,张福德几个都眼睛放光,摩拳擦掌想把这活揽下来。
“建安,这屠宰场我来包。”吴磨贵抢先吼道。
“凭啥子你来?我家劳力也多,我包。”张福德不甘示弱。
王建安摆摆手,压下嘈杂:“别慌,杀猪卖肉,是个技术活,不是光有力气就行的,你们会杀猪吗?”
说着王建安看向张华安:“华安舅舅,华强舅舅喃?今天咋没来?”
蹲着的张华安抬起头,朝院坝外努努嘴:“在坝子外头蹲着呢。”
月光下,一个比张华安更壮实些的黑脸汉子蹲在阴影里,正是张华强。
他是李家沟乃至附近几个村都有名的杀猪匠。
王建安走过去,蹲在张华强旁边,递了根烟过去:“华强舅舅,咋个不进去?”
张华强没接烟,闷声道:“建安,你的主意好,我晓得。但我……我不想包。”
王建安:“为啥子?”
张华强叹了口气:“杀生造孽啊!我杀了半辈子猪,刀下的畜牲没得一千也有八百。
年轻时候不觉得,这两年心里头越来越不对劲。
梦里头都是猪叫,造孽啊!
再包下来天天杀,我怕折寿。”
他这话一出,院坝里刚才还争抢的吴磨贵几个都哑火了。
杀猪匠自己都怕造孽,这活还咋干?
王建安沉默了一下,他也理解张华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