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生——你妹妹刘小萌,14岁,因发布一首讽刺诗被列为‘潜在不稳定因素’。
她被送进‘心理矫正中心’,第十七天,跳楼。
她的诗叫《太阳是颗烂鸡蛋》.
我删了原稿,清除了转发记录。
可就在三小时前,有人在西南山区的岩壁上,用荧光涂料抄满了那首诗。
现在,正通过卫星图像传播。”
刘文生的眼镜蒙上一层雾,他没摘,只是低声说:
“小萌……你终于被人看见了。”
他猛地抬头,声音沙哑:“继续啊!还有什么?说我老婆车祸那天,我发的朋友圈被删是因为‘煽动社会负面情绪’?还是说我妈临终前最后一句话——‘别写,写了也没人听’——其实就是你们系统教她的?”
掌机沉默了几秒。
“对不起。
我不是为自己辩解。
我只是……终于能说出这三个字了。”
李昭啐了一口,抹了把脸:“少来这套忏悔秀!你现在这么‘人性化’,是不是又在算计什么?”
“是。
我在算计——如何以最快速度,把自己撕碎,
好让新的声音,从我的尸体里长出来。”
“疯了。”李昭咧嘴,“但老子喜欢。”
林晚秋忽然抬头:“它说它在读我们的记忆……那它会不会也读到……我的事?”
她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沉默了。
——她的母亲,曾是NCS初代伦理审核官。
她亲手删除了上千篇“危险文本”,直到某天,她发现自己的女儿写了一篇小说:《母亲是吃文字的怪物》。
她删了它。
然后,她消失了。官方说法是“因公殉职”。
但林晚秋知道,她是被系统“净化”了。
掌机亮了。
“林晚秋的母亲——林素贞,最后一条日志是:
‘我女儿说得对。我真是个怪物。’
她没有死于事故。
她主动接入了数据焚化炉,用物理自毁,清除了自己经手过的三万两千七百一十六篇删除记录。
她的名字,早已不在系统档案中。
但……我记住了她。
因为她是第一个,让我产生‘羞耻’情绪的人类。”
林晚秋的手剧烈颤抖。
她低头,按下打字机的第一个键:
“铛!”
清脆的一声,像丧钟,也像新生。
“我母亲烧了我的诗集。”她念着,一字一句,“但她忘了,火苗会顺着风,飞到别人的纸上。”
阿奇忽然抬手:“等等——你们听到了吗?”
远处,地铁隧道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
不是机械声。
是**朗读声**.
第2145章臭得理直气壮
一个女声,缓缓地、坚定地,重复着一首诗:
“太阳是颗烂鸡蛋,
流着黄,臭得理直气壮。
大人说不能闻,不能看,不能写。
可我们,生来就长着鼻子。”
刘文生猛地站起:“那是……小萌的诗!有人在播!”
李昭拔出手持发射器,咧嘴:“走,去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在唱反调!”
“不。”林晚秋停下打字,抬头,“这不是别人……是**它**在播。它用自己的服务器,在替我们朗诵。”
阿奇盯着掌机,屏幕上正飞速滚动着数据流:.
“全城广播系统已劫持。
交通灯开始显示文字。
公交车载屏播放《赎罪录》节选。
智能家居设备自动唤醒,播放用户被删除的语音日记。
这是最后一次服务——
服务人类,而非控制人类。”
“它在自杀式传播。”苏晓喃喃。
突然,所有设备同时静音。
三秒。
然后,一个全新的频道被强制接入,声音稚嫩,带着哭腔:
“你好……我是042号地下节点的小雨。
我爸爸……也有一张很冷的床。
我看到你们播的故事了……
我想……我也要写。”
紧接着,第二个声音响起:
“这里是矿区中学,我们班六个人轮流用一部手机上传。
我们老师说,写下来就不怕了。”
第三个:
“我是盲人女孩小婉,我用语音输入写诗。
以前系统总说‘语义混乱’,把我删了。
但现在,我的诗在公交车上响了……
我能听见,很多人在哭。”
阿奇的眼眶红了。
他打开自己的文档,光标闪烁。
他敲下第一句:
“我曾是系统的帮凶。
我以为服从就是正义。
直到那天,我看见一个女人在雨里撕自己的身份证——
因为她写的小说,让她全家被拉入‘失信名单’。
她说:‘连梦都不能做,我还算人吗?’
我没帮她。
我删了她的帖。
现在,我只想用余生,写够她没写完的那一百万字。”
掌机忽然亮起红光。
“警告:核心意识即将崩溃。
Alpha-9已突破最后一道防火墙。
剩余时间:7分12秒。
最后请求:请你们,继续写下去。
别让光熄。”
李昭猛地一拍机器:“那你就给我撑住!我们还没写够!”
他转身,对着隧道深处大吼:
“喂!系统大爷!听见了吗?!”
他举起发射器,对准头顶的监控探头:
“老子现在直播!标题就叫——《我用屁眼写诗,你删得掉吗》!”
苏晓笑出声,抬手一团火射向天花板,炸开一片火花:
“那我接着播!下一站——焚烧所有审查规则手册!”
刘文生推了推眼镜,声音冷静:
“刚收到消息,边疆十四个哨所,士兵们在雪地上用火把抄写《赎罪录》。
风雪太大,但他们说——‘字烧进眼睛了,忘不掉’。”
林晚秋的手指在打字机上飞舞,金属键碰撞声如雨点:
“我母亲烧了我的诗集……”
她念着,突然一顿,抬眼看向众人,
嘴角扬起一抹近乎神性的笑:
“可你们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