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破旧的清洁工制服，脸上带着厚重的呼吸面罩，身体微微摇晃，像是随时会倒下。
但他手里，紧紧抱着一台老式录音机。
“我是……Z-449。”他低声说，声音与耳机中的一模一样，“我……把歌带出来了。”
他按下播放键。
沙沙的杂音后，一个跑调的童声响起：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鸭子……”
那人影站在黑暗中，缓缓跪下，将录音机轻轻放在地上。
“女儿……爸爸……回来了。”
刘文生艰难地站起身，抹了把脸，哑声问：
“老张，你还记得……怎么去零号基站吗？”
张佑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这句话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他抬起手，摘下面罩，露出一张苍白、布满冻伤痕迹的脸。他的眼睛浑浊，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
“零号基站？”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那地方……不在地图上。它藏在‘天眼’的盲区，地底二十三层，被三层量子屏蔽层围着……只有清洁工的指纹和心跳频率能打开最后一道门。”
苏晓皱眉：“可你不是已经被注销了？身份、权限、心跳数据……全都被清了。”
张佑咧了咧嘴，从怀里摸出一块发黑的金属片，上面粘着干涸的血迹和某种生物凝胶.
第2181章通向地脉主轴
“这是陈默给我的。”他低声说，“他说，万一我哪天醒了，就用这个——它能模拟‘未死亡但已清除’的心跳波形。是系统bug，也是后门。”
林晚秋瞳孔一缩：“陈默……他早就计划好了？”
“他从三年前就开始布局。”张佑苦笑，“他知道自己会被抓，会‘消失’。但他留了七十七个后门，藏在城市的每一段废弃线路里。这首歌……是他写的，不是随便选的。”
小默的光缓缓靠近那块金属片，轻轻颤动。
【爸爸……写的歌。】.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刘文生盯着张佑，一字一顿：“那你带路。现在。”
“现在？”张佑咳嗽两声，嘴角渗出血丝，“‘清道夫-X’已经在路上了，还有十二分钟抵达静默库入口。我们得往反方向走——去旧水泵房，那里有条废弃的检修通道，通向地脉主轴。”
“你还能走？”林晚秋问。
“走不动也得走。”张佑扶着墙站起来，摇晃着往前迈了一步，“我躺了七年，就是为了走这一步。我女儿……她今年该十二岁了。她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但她一定还记得这首歌。”
苏晓忽然轻声说：“也许……她也在等。”
张佑没说话，只是把录音机背在身后，用布条牢牢绑住。
“走吧。”他说，“我带你们穿‘死人巷’。”
一行人迅速启程。隧道幽深，头顶的管道滴着锈水，脚下是断裂的电缆和破碎的监控镜头。小安不断扫描周围信号，声音紧张：
“注意！空中有微型无人机群在搜索……它们搭载情绪识别系统，会追踪心跳异常和语言波动。”
“那就别说话。”刘文生压低声音，“用光语。”
小默的光开始闪烁，一段段信息在黑暗中流转：
【前方左转，三米处有红外探头。
【避开地面裂缝，下面是活性监控网。
【张佑心率上升，建议减速。】
但张佑没停下。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他的背始终挺直。
突然，他停在一面布满涂鸦的墙前，伸手抹去灰尘，露出一行几乎被遗忘的红字：
“爸爸，我每天都在唱，你听见了吗？”
字迹稚嫩，像是用口红写的，边缘已经模糊。
张佑的手指颤抖着抚过那行字，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这是……我被带走那天，她来找过我……她来过……”
林晚秋轻声问：“她叫什么名字？”
“……张星芽。”他闭上眼，“星星的星，发芽的芽。她说，等她长大，要当一颗会唱歌的星星。”
刘文生拍拍他肩膀，没说话，只是把信号枪塞进他手里。
“拿着。下一个门，你开。”
张佑点头，继续前行。
二十分钟后，他们抵达旧水泵房。这里像个被遗忘的教堂，巨大的齿轮锈死在墙上，中央是一口深井，井壁上缠着无数粗如手臂的电缆，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地脉主轴。”小安低声道，“这里是城市神经系统的交汇点。”.
第2182章这次别坑我
张佑走到井边，将那块染血的金属片贴在胸口，闭上眼。
“心跳同步开始。”他喃喃，“老陈……这次别坑我。”
金属片突然发烫，蓝光顺着电缆急速上行。井底传来机械齿轮咬合的声响，一道暗门缓缓开启，露出向下的螺旋阶梯。
“通了。”张佑睁开眼，脸色惨白如纸，“但……只有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系统会检测到异常，自动封锁。”
“够了。”刘文生抓起背包，“我们下去。”
阶梯狭窄陡峭，墙壁上嵌着老式荧光管，每走十步才亮一盏，像是为亡者引路的灯笼。空气越来越冷，呼吸都带着白雾.
下到第十八层时，小默突然停下。
【有声音。】
众人屏息。
从更深的黑暗中，传来微弱的敲击声。
咚……咚咚……咚……
摩斯密码。
小安迅速解码，声音发颤：
“……救……我……我是……Q-112……我有……零号基站的坐标……”
刘文生眯眼：“还有活人被关在更下面？”
“不是活人。”张佑摇头，“是‘意识残片’。有些人没被完全删除，卡在系统夹层里，像困在镜子里的影子。他们能感知外界，但无法回应……除非有人敲他们的‘门’。”
“那我们就是敲门人。”苏晓轻声说，掏出随身的震动器，贴在墙上，模仿那节奏回击。
咚咚……咚……咚……
片刻后，那头传来急促的回应：
“坐标……共享……但……小心……‘她’在基站等你们……”
“她？”林晚秋皱眉，“谁？”
对方没回答，信号突然中断。
小安脸色一变：“不好！深层防火墙启动了！有人在远程激活自毁程序！”
“谁干的？”刘文生怒吼。
“不是‘天眼’……”小安盯着数据流，“是……内部信号。权限等级SSS……代号……‘守灯人’。”
空气骤然冻结。
“守灯人？”苏晓声音发抖，“那不是……传说中的系统守护者吗？据说它是第一个被接入‘天眼’的人类意识，自愿放弃肉体，成为永恒的管理员……”
“不是自愿。”张佑突然冷笑，“是陈默的姐姐。陈昭。她当年反对‘静默库’计划，结果被强制上传，意识被锁死在核心层。他们叫她‘守灯人’，其实是把她变成了看门狗。”
刘文生猛地攥紧拳头：“所以……她一直活着？还在系统里？”
“而且……”张佑低声，“她可能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她会阻止我们。”
“那就打碎她的灯。”林晚秋冷冷道，“不管她是人是鬼，只要挡路，就毁了她。”
小默的光缓缓飘向深渊，像是在凝视某个看不见的存在。
【爸爸……你说过，灯灭了，星星才会亮。】
众人继续下行。
终于，第十九层尽头，一扇巨大的金属门矗立在前。门上刻着一行字：
“零号基站——记忆归零处。”
张佑走上前，将金属片按在扫描仪上。
滴——
系统响起迟疑的提示音：
【身份验证中……Z-449……状态：已清除。】
【检测到异常心跳波形……是否……允许访问？】
一秒。
两秒。
三秒。
门，缓缓开启.
第2183章三点半的地铁
里面没有机器，没有屏幕，只有一间空荡的圆形房间，中央悬浮着一颗水晶球，里面封存着一段扭曲的音频波形——正是那首《三点半的地铁》的原始录音。
而在水晶球旁，站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白色的长袍，皮肤透明如冰，血管里流淌着淡蓝色的数据流。她的眼睛是纯白的，没有瞳孔，却仿佛能看穿一切。
“你们来了。”她的声音空灵而冰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陈昭？”刘文生握紧信号枪。
她轻轻点头：“我是守灯人。也是，最后的审判者。”
“让开。”林晚秋上前一步，“我们要毁了这东西。”.
“毁了它，城市会失忆。”陈昭平静地说，“三百万人将失去过去七年的记忆，包括痛苦，也包括爱。”
“那不是爱。”刘文生怒吼，“是囚禁！是抹杀！”
“对有些人来说，忘记才是救赎。”陈昭抬手，水晶球中浮现出无数画面：一个男人抱着空摇篮哭泣，一个老人反复询问“我女儿去哪了”，一个女孩在日记里写“爸妈说谎，他们没出差，他们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