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除记忆，是为了让他们能活下去。”她低声说，“你以为唤醒他们就是救赎？可他们醒来后，要面对的，是七年的空白，是亲人已死的现实，是再也无法弥补的错过。”
“那是他们的选择！”苏晓喊道，“不是你替他们决定的！”
陈昭沉默片刻，抬头看向小默。
“你是……陈默的儿子？”
小默的光轻轻闪烁。
【嗯。】
她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波动。
“他……一直想毁掉零号基站。”
【他说，真正的光，不是让人忘记黑暗，而是教会他们不怕黑。】
陈昭闭上眼，仿佛在回忆什么。
然后，她缓缓后退一步。
“……我可以不阻止你们。”
“但你们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睁开眼，目光如刀。
“如果唤醒他们，会引发系统崩溃，导致所有依赖‘天眼’维生的人瞬间脑死亡——包括重症病房里的病人、意识上传的老人、靠神经链接生存的残障者……你们，还愿意按下那个按钮吗？”
没有人说话。
空气沉重得几乎压碎肺腑。
刘文生低头，看向手中的信号枪。
林晚秋咬紧牙关，手指颤抖。
苏晓望着那颗水晶球，轻声问：
“……有别的办法吗？”
陈昭凝视着她，许久，才开口：
“有一个。但需要……一个人，自愿进入核心，用肉体承载所有被删除的记忆——变成新的‘守灯人’。”
“谁？”刘文生问。
她没回答，只是看向张佑。
张佑怔住。
“你有清洁工的最高权限，又曾是数据污染体……你的意识残片仍在系统里游荡。如果你进去，能稳定记忆洪流……但代价是，你的身体会死，意识将永远被困在系统中。”
张佑低头，看向自己颤抖的手。
然后，他笑了。
“我女儿……会唱歌跑调。”
“她爱吃草莓蛋糕，会把奶油抹在鼻子上。”
“她每年生日都问我，爸爸，你明天还能陪我吗？”.
第2184章你他妈疯了
他抬头，直视陈昭：
“如果我不进去，她醒来后，只会记得——爸爸没来。”
他迈步走向水晶球。
“让我……当她的灯。”
刘文生一把抓住他胳膊：“你他妈疯了！我们还能想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张佑掰开他的手，轻声说，“有些门，得有人留在里面开。我躺了七年，不想再错过第八年。”
他走到水晶球前，伸手触碰。
光，瞬间暴涨.
他的身体开始透明，数据流从指尖涌入系统。
“张星芽……”他低声说，嘴角带着笑，“爸爸……最后一次……给你唱歌。”
水晶球中的音频波形开始扭曲、重组，化作一道冲天光柱，直贯城市上空。
而在那光芒中，张佑的身影渐渐消散。
最后一刻，他回头，看向众人。
“告诉小星芽……”
“下次……爸爸一定来接她放学。”
光，熄了。
房间里只剩水晶球，静静悬浮。
门，依然开着。
小默的光缓缓飘向门口，指向更深的黑暗。
还有人……在等。
刘文生低头，捡起张佑留下的录音机。
他按下播放键。
童声再次响起，跑调，却清晰：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鸭子……”
苏晓轻声问：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刘文生盯着手中的录音机，声音卡在喉咙里。那首跑调的儿歌像一根细线，牵着人往记忆深处拽。他猛地掐断播放，指节发白。
“去下一个‘门’。”他抬头，目光扫过众人，“张佑打开了第一道门，不是让我们站在这儿发呆的。”
林晚秋冷笑一声：“你还真打算一路走下去？下一个可能是陷阱，再下一个可能是深渊。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你只是个被通缉的程序员。”
“那你也大可以滚回你那安全屋去。”刘文生毫不退让，把录音机塞进背包，“但小安刚才扫描到了——地脉主轴的波动在扩散。零号基站的记忆释放触发了连锁反应，其他被封存的意识也在挣扎。我们停下，他们就永远沉了。”
苏晓蹲下身，指尖触碰地面。一道微弱的蓝光顺着她的手指爬上来，像活物般蜷缩在她掌心。
“他们……在回应。”她喃喃，“我能感觉到。不是数据，是情绪。恐惧、渴望、还有……希望。”
小安的声音忽然紧绷：“警告！深层通道有高速数据流逼近！不是系统扫描，是……意识流！”
“意识流？”林晚秋皱眉，“谁的？”
小默的光骤然收缩，化作一道刺目的光刃，直指走廊尽头的黑暗。
是爸爸……的声音。
众人一震。
“不可能！”刘文生低吼，“陈默已经被清除三年了！意识上传都要依赖载体，他连身体都没了！”
【他没死。】小默的光剧烈闪烁，他藏在‘静默库’最底层，把自己拆成了七十七段代码，像种子一样埋进每一条废弃线路。他一直在等这首歌。
“所以他写的歌……不只是钥匙。”苏晓猛地睁眼，“是唤醒信号。”.
第2185章冰冷的机械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的空气开始扭曲。灯光忽明忽暗，墙上的电缆无风自动，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存在搅动。一个声音缓缓浮现——低沉、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们……比我想象的快。”
刘文生举起信号枪，手却微微发抖：“陈默？！”
光影凝聚，一个半透明的身影缓缓显现。他穿着破旧的灰色工装，脸上有深长的疤痕，左眼是冰冷的机械义眼，正散发着幽蓝的光。
“七年了。”陈默望着他们，目光最后落在小默的光上，“儿子……你长大了。”
【爸爸。】小默的光轻轻颤动，像孩子扑进父亲怀抱。
陈默抬手，虚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墙上的屏幕逐一亮起，无数画面浮现——
一座座城市在数据风暴中颤抖，静默库的封印正在崩解；医院里，依赖‘天眼’维持生命的病人脑波剧烈波动；空中，清道夫无人机群失控坠毁；而在城市的每个角落，人们突然停下脚步，手指按在太阳穴，眼中闪过记忆的碎片。
“系统在反噬。”陈默低声，“记忆一旦开始回流，就不会停。除非……有人重新平衡它。”.
林晚秋冷笑：“又来？张佑刚把自己烧成了灯，你也要来这一套？”
“不。”陈默摇头，“我不是要当守灯人。我要——炸了灯塔。”
刘文生瞳孔一缩：“你疯了？那会彻底摧毁‘天眼’！整个城市会陷入瘫痪！”
“那就瘫痪。”陈默的声音冷得像冰，“让电车失去信号，让监控全部失灵，让那些躲在数据后面的刽子手，暴露在阳光下。”
“可普通人呢？他们怎么办？”苏晓急问。
“普通人？”陈默笑了，笑得悲凉，“他们早就在黑暗里活了七年。你以为维持一个谎言，就是在保护他们？不，那只是让刽子手有时间磨刀。”
他转身，指向走廊深处。
“跟我来。还有最后一个基站——‘原点’。那里藏着‘天眼’的核心协议，和……当年所有被删除的记忆母本。毁了它，系统就再也无法重建静默库。”
“然后呢？”林晚秋问，“然后我们所有人，都变成通缉犯，在废墟里流浪？”
“然后。”陈默回头，直视她，“我们重建一个不需要‘忘记’的世界。”
小默的光缓缓飘到陈默身边，环绕着他，像一颗小小的太阳。
爸爸，我陪你。
苏晓深吸一口气：“我也去。”
刘文生咬牙：“妈的……反正我已经没退路了。”
林晚秋沉默片刻，忽然抬手，从颈侧拔出一根数据针，刺入自己太阳穴。她的瞳孔瞬间泛起银光。
“我的神经链接能接入核心防火墙。”她冷冷道，“但只有三分钟。三分钟后，我的大脑会过载。”
陈默看了她一眼，点头：“足够了。”
一行人再次启程。通道越走越窄，墙壁上开始出现裂痕，裂缝中渗出淡蓝色的液体，像是系统的血液在流淌。空气中有种金属腐烂的气味.
第2186章无数记忆碎片
“我们快到‘原点’了。”小安低声提醒，“但……检测到高强度情感共振。有人……已经在里面了。”
陈默脚步一沉。
“不可能，那里应该没人……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