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我来。”刘文生闭上眼,张开嘴,声音从最深的心底涌出——
“有人丢了月亮,却还记得怎么照见……”
歌声响起的瞬间,整座塔开始震颤。
玻璃舱逐一亮起,囚徒们的手指微微抽动,仿佛在梦中握住了某个人的手。
“快!”小默急道,“钟芯在顶层,但清道夫已经察觉了!”
他们冲向螺旋阶梯.
第2198章金色的光点
背后,一扇扇玻璃舱开始破裂,细小的血丝顺着裂缝流淌,却化作淡金色的光点,随着歌声升腾而起。
钟芯室,悬浮在塔顶虚空.
那不是钟,而是一颗由千万条记忆回路编织成的水晶心脏,缓缓搏动。中心,一道人影被锁链缠绕——苍白,瘦削,正是张佑。
他的双眼突然睁开。
“你们……来了。”他声音沙哑,却带着笑。
“你他妈在玩什么命?”陈昭冲上前,却被能量场弹开。
“我在等一个能唱歌的人。”张佑看向刘文生,“你妈妈……把录音笔交给了你?”
刘文生颤抖着掏出那块碎片。
“把它插进钟芯。”张佑说,“那是‘母本’的最后一块。没有它,共振无法完成。”
“会死吗?”苏晓问。
“会。”张佑点头,“但这首歌,必须有人唱到最后。静默局能删数据,能封记忆,能杀活人……但他们杀不光所有‘记得’的人。”
刘文生一步步走向钟芯。
每走一步,脚下就浮现出一段记忆——
他看见妈妈在雨夜抱着他奔跑;
看见自己在孤儿院角落偷偷哼歌被清道夫抓走;
看见张佑在爆炸前,把U盘塞进他的衣兜……
“为了什么?”他站在水晶前,泪水滑落。
“为了证明——”张佑的声音回荡在空中,“我们不是错误,我们是回声。”
他将碎片插入。
嗡——
整个钟芯炸开强光。
无数声音同时响起:
“宝贝,妈妈爱你。”
“我会等你回来。”
“这世界再冷,也冻不住一首歌。”
刘文生的歌声再度响起,这一次,不再孤单。
陈昭、苏晓、小默,甚至虚空中即将消散的刘文生,全都跟着唱了——
“三点半的地铁,载着沉默的梦,
有人忘了名字,却还记得怎么拥抱……”
钟芯碎裂。
清道夫的尖啸响彻夜空,随即在歌声中崩解,化作黑色灰烬,随风而逝。
天亮时,中央塔楼塌了半边,但那口钟,却悬在空中,静静旋转,指针终于开始走动。
刘文生抱着醒来的母亲,母女相拥无言。
苏晓站在废墟边缘,手中接收器疯狂跳动。
“怎么了?”陈昭走过来。
“不止是这里。”他抬头,眼中映着初升的朝阳,“B区的地下广播站自动开机了,C区的学校铃声改成了摇篮曲,东码头的渔船用汽笛在播放《茉莉花》……”
“还有更怪的。”他顿了顿,嘴角扬起,“静默局总部的警报系统,刚刚循环播放了十遍《生日快乐》。”
陈昭大笑:“那帮家伙一定气疯了。”
“但他们阻止不了。”小默落在他们肩头,光微微闪烁,“记忆一旦苏醒,就不会再睡去。”
刘文生走来,牵着母亲的手,轻声问:“接下来去哪?”
陈昭望向城市深处,那里,第一缕炊烟升起,有人在阳台上晾衣服,有人在街角煮馄饨,还有孩子骑着破自行车,大声哼着跑调的旋律。
“去所有被遗忘的地方。”他说,“把歌,还给每一个人。”.
第2199章废弃的变电站
苏晓忽然拽住他的袖子,声音压得极低:“等等……你听。”
远处,一座废弃的变电站中,传来断续的电流声。
那不是噪音.
是有人在用摩斯密码,敲击着同一首歌的节奏。
滴——滴哒——滴哒哒——
他们对视一眼。
“还没完。”刘文生轻声道。
“当然没完。”苏晓笑了,从怀里抽出一根锈迹斑斑的扩音器天线,“这才刚刚开始。”
陈昭望着那变电站的方向,缓缓开口:
“走,咱们去会会那个还在发电的人。”
废弃的变电站外,铁门歪斜地挂在锈蚀的铰链上,风一吹,便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是某种警告。
四人站在断电多年的围栏前,脚下是爬满青苔的混凝土裂缝,头顶的高压线早已断裂,垂落如蛇。而那断续的摩斯密码,仍在继续——
滴、滴哒、滴哒哒……
滴、滴哒、滴哒哒……
正是《三点半的地铁》的前奏节拍。
“有人在用残留电网发电。”苏晓蹲下身,手指轻触地面上一根裸露的铜线,“电流极弱,但稳定。这不是自动循环,是实时敲击。”
“活着的人?”陈昭眯起眼,望向变电站深处那点微不可察的红光,像垂死的星。
“不一定是人。”小默的光点缓缓飘前,声音忽远忽近,“也可能是……一段不肯熄灭的记忆,在替真人发电。”
刘文生紧握母亲给他的录音笔碎片,低声说:“妈妈说过,静默局最怕的不是反抗,是‘回音’——一个声音灭了,另一个从别处响起,接得无缝无隙,就像……谁都没真正死过。”
“那就进去。”陈昭迈步上前,却被苏晓一把拽住。
“等等。”他盯着耳机里的波形图,瞳孔一缩,“摩斯码变了……不是歌了,是文字。”
他迅速在掌心写下一串:
——“救我。我是B-9。”
空气骤然凝滞。
“B-9?”刘文生呼吸一紧,“那不是……十年前失踪的第九号‘情感抑制实验体’?官方说他在数据冲刷中脑死亡……可监控影像里,他最后是在唱——”
“——《三点半的地铁》。”小默接上,光点猛地闪烁。
陈昭咬牙:“走,救人。”
他们穿过倒塌的变压器阵列,每一步都踩在断裂的警报线和焦黑的绝缘体上。空气中弥漫着臭氧与铁锈混合的气息,像一场迟迟不散的雷雨。
终于,尽头的控制室内,一盏红灯微弱闪烁。
门虚掩着。
陈昭抬手,三人屏息。
他猛地推开门——
里面没有清道夫,没有机器,只有一张老旧的铁椅,椅背上缠满数据线,连着墙上一台老式发报机。发报机的按键正自行起伏,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敲击。
而椅子上,坐着一个瘦得几乎脱形的男人。
他穿着残破的白色实验服,脖颈处烙着“B-9”的编号。双眼紧闭,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在梦中挣扎。他的手指早已溃烂,却仍被机械支架固定在发报键上,每一次抬起落下,都渗出暗红的血珠.
第2200章沙哑的气音
“他还活着。”苏晓冲上前,颤抖着检查他的生命体征,“体温极低,心跳微弱……但脑波异常活跃,像是……在唱歌。”
刘文生蹲下身,轻轻握住他冰冷的手:“B-9,你能听见我吗?”
男人喉咙里挤出一声沙哑的气音。
然后,他的嘴唇微动——.
“……歌……接上了吗?”
“接上了。”陈昭单膝跪地,声音坚定,“全城的人都在唱。”
男人嘴角颤了颤,竟浮现一丝笑。
“好……好……”他喘息着,“我……是陈默。”
“你说什么?”刘文生一震。
“陈默。”他艰难重复,“不是B-9……是我自己改的……他们……夺不走名字……”
苏晓猛然抬头:“陈默?十年前那个在清道夫总部播放母本音频的工程师?静默局说他当场蒸发,可他的数据残留持续了整整七天……”
“因为我没死。”陈默的声音越来越弱,“我被拖进深层数据牢,他们想把我的记忆磨成燃料……可我……把歌刻进了神经回路。”
他缓缓抬起眼,浑浊的瞳孔映出他们的脸。
“你们听到的摩斯码,是我在用电流……给自己打节拍。每敲一次,就唱一遍……不让它停。”
小默的光点轻轻落在他额头上。
“你一直在等接唱的人。”
“嗯。”陈默笑了,像一盏将熄的灯,“等了三千多个三点半。”
陈昭忽然红了眼:“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不晚。”陈默轻声道,“只要歌还在……就永远是第一个三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