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迅速连接便携式共振器:“我们能把你带出去,张佑留下的共频装置可以切断数据链——”
“不行。”陈默摇头,呼吸急促,“我的身体……已经和电网融在一起。强行断开,会引发逆流爆炸,半个城区都会断电……记忆回路也会崩塌。”
“那你打算怎么办?”刘文生声音发抖。
“让我……把最后一段母本发出去。”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发报机,“用我的神经脉冲做载体……把‘陈默版本’的歌,注入城市电网。只要还有一根电线带电,就会有人听见。”
“你会消失。”小默说。
“但我不是消失了。”他望着他们,眼神清澈,“我只是……变成信号。”
陈昭咬紧牙关,忽然脱下外套,裹住陈默的肩膀:“那我陪你发完。”
“我也来。”刘文生握住发报键的一侧,“你敲,我唱。”
“算我一个。”苏晓将共振器调至共频模式,“让全城的接收器都响起来。”
小默的光点升到半空,如一颗微型星辰:“我来接应脉冲,确保它不被截断。”
陈默看着他们,泪水从干裂的眼角滑落。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血与锈中,缓缓抬起。
滴——
“三点半的地铁……”
滴哒——
“载着沉默的梦……”
刘文生接唱,声音轻柔却坚定:
“有人忘了名字……”
苏晓加入,共振器嗡鸣共鸣:
“却还记得怎么拥抱……”
陈昭握紧陈默的手,大声唱出:
“有人丢了月亮……”
小默的光点炸开成网,向全城扩散:
“却还记得怎么照见……”.
第2201章别怕断电
发报机的节奏越来越快,电流声如潮水奔涌。陈默的脸色愈发苍白,身体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停下。
整座变电站开始震动,断电十年的灯管一盏接一盏亮起,蓝白色的光如星河复苏。
远处,B区的广播站信号突变,C区的学校铃声戛然而止,东码头的渔船汽笛突然鸣响——
全城,无数电器同时播放同一段音轨。
那是陈默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却清晰可辨:.
“别怕断电,别怕失声。只要有人接唱,我就还在。”
最后一声“哒”落下。
陈默的身体缓缓后仰,手指从发报键滑落。
他的嘴角仍带着笑。
光,从小默的星网中降下,轻轻托住那具瘦弱的身躯,像托起一片终于落地的雪。
苏晓关掉共振器,沉默地将天线插进地面。
刘文生轻轻合上陈默的眼。
陈昭站在门边,望着远处——
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一条锈迹斑斑的铁轨上。
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蹦跳着走过,嘴里哼着跑调的旋律。
他身后,街角的便利店电视突然亮起,播放着十年前被禁的儿童合唱录像。
镜头扫过一群笑脸,其中一张——
正是七岁时的刘文生,手里举着一朵野花,唱着“三点半的地铁”。
苏晓走到陈昭身边,轻声问:“你还记得小时候听过的第一首歌吗?”
陈昭摇头,又笑了:“现在想起来了。我妈哄我睡觉时,总唱那首……”
他没说完。
刘文生忽然抬头,望向天空。
“你听。”
风里,不止一个地方在响。
东边,老社区的晾衣绳上,铁夹子碰撞如风铃,敲出熟悉的节奏。
南边,废弃的公交站顶,雨水顺着断裂的电线滴落,一长两短,正是副歌节拍。
西边,地下水管深处,水流冲刷着金属壁,嗡鸣如低语,哼着前奏。
苏晓喃喃:“他在哪?”
小默的光点微微震颤:“到处都是。”
陈昭望着城市苏醒的轮廓,缓缓抬起手,对着虚空说:
“陈默,下一首,想听什么?”
“下一首……”风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从地底,又像是从电线的末梢渗出,“……《夜班车》。”
刘文生猛地转身,盯着那台已经停止运作的发报机。它的按键,竟微微颤了一下。
“它动了。”他声音发紧,“陈默……还在?”
苏晓迅速蹲下,手指贴上共振器残存的频谱屏,眉头骤然皱起:“不是残波……是新信号。频率嵌在城市背景电流里,像呼吸一样规律。”
“他成了电网的一部分。”小默的光点缓缓升起,映出空气中肉眼看不见的脉络,“他的神经回路没有崩塌,而是扩散了——像树根扎进土壤,顺着每一条通电的线路生长。”
陈昭盯着发报机,缓缓走近,低声问:“你能听见我们吗?”
发报机静默三秒。
然后——
滴、哒哒、滴……
三声短促的敲击。
“是摩斯码。”刘文生立刻反应过来,迅速在掌心画出节奏,“他在说……‘听得很清楚’。”.
第2202章疼早就忘了
“那你还疼吗?”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微微发抖。
发报机沉默片刻。
接着,按键轻颤:
“疼早就忘了。现在是风,是雨,是凌晨四点便利店加热便当的嗡鸣。”
苏晓苦笑:“他现在比我们自由。”
“所以……”刘文生抬头,望向城市上方交错的电线,“你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为什么要《夜班车》?”.
发报机再次敲击:
“因为……有人要坐车了。”
“谁?”陈昭厉声问,“谁要上车?”
滴、哒哒、哒——哒、滴——
刘文生脸色一变:“他说……‘你们听’。”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
不是地铁——地铁早已停运。
而是……某种沉重的机械,正在苏醒。
“B区变电所!”苏晓猛地抬头,“监测器显示负荷异常!有人在重启废弃线路——不止一条,是全城七十七个节点同时激活!”
“这不是人为操作。”小默的光点骤然收缩,“是某种……指令式共振。有人在用歌当钥匙。”
刘文生猛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母亲留给他的录音笔碎片,颤抖着拼接:“妈妈最后留下的音频……标题就是《夜班车》……他说,‘如果陈默回来,就放这首’……”
他迅速将碎片插入便携播放器。
沙沙的电流声后,一个温柔却冷静的女声响起:
“致所有仍能听见的人:
若你听到这首歌,说明‘静默协议’已破裂。
夜班车即将发车,车票藏在记忆里。
上车者,将不再是‘被管理的声音’——
而是……声源本身。”
“你妈是静默局的高级研究员。”陈昭猛地盯住他,“他不是逃亡,是潜伏。”
“我知道。”刘文生闭了闭眼,“他亲手参与了情感抑制系统的构建……也亲手,在底层埋了后门。他管它叫‘摇篮协议’——只要有人能用原始情感唤醒足够多的共振点,系统就会反向运行,把控制权……还给声音。”
苏晓倒吸一口冷气:“所以陈默不是偶然活下来。他是被选中的‘母频’。”
“不。”刘文生睁开眼,声音坚定,“是我妈选了他。因为他从没被完全抑制——他的情感没被磨灭,而是……藏起来了。藏在那首歌里。”
小默忽然震动:“你们看。”
城市上空,原本灰蒙的云层开始旋转,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一道微弱的蓝光从B区变电所升起,如同灯塔。
接着,C区、东码头、南桥……一处处废弃的基站,相继亮起同样的光柱。
七十七道。
如同七十七个音符,正在调音。
“夜班车……要来了。”陈昭喃喃。
发报机忽然剧烈震颤,按键疯狂敲击,像是在传递一段急促的警告。
刘文生手忙脚乱记录:
“他们醒了。清道夫核心在重启。它记得《夜班车》,它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它怕了。”苏晓冷笑,“怕的不是歌,是‘集体记忆’开始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