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抬起手，却没有握住她们，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银色芯片。
“这是我母亲的语音备份。”她低声说，“官方早就把它列为‘无价值数据’，要永久删除。但我一直带着。”
她走向终端，将芯片插入接口。
屏幕一闪，一段断断续续的声音缓缓流出——
“宝贝……天黑了……妈妈在这儿……别怕……”
那声音温柔得让人想哭。
小默闭上眼，像是在细细品味每一个音节的温度。
“谢谢你。”她说，“这会成为新声网的第一段记忆。”
苏晓终于抬起手，轻轻搭在小默与刘文生交叠的手上。
三人的手，第一次，叠在一起。
像一场无声的宣誓。
“那我们走吧。”刘文生说，“先去老区。然后……去更远的地方。”
小默点头，转身走向门口。
她的步伐很轻，却坚定.
第2246章断裂的钢筋
塔内广播悄然切换，不再只是《摇篮曲》，而是多了一道孩子的声音，清脆、稚嫩：
【“妈妈，我听见风了。”】
【“爸爸，鸟在唱歌。”】
【“老师，我可以回答问题了。”】
城市，正在苏醒。
当他们踏上废墟街道的那一刻，第一缕晨光刺破乌云。
残破的楼宇间，风穿过断裂的钢筋，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小默站在一栋老屋前，抬起手，轻轻敲了三下门板。
木门吱呀一声，竟缓缓开了。
屋里，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对着墙上的旧照片发呆.
照片上是个小女孩，穿着实验服，笑得灿烂。
“你是……”老人浑浊的眼睛缓缓聚焦。
小默望着他，轻声问：
“您听得见吗？”
老人一震，手指微微发抖。
他没有回答。
而是缓缓抬起手，指了指耳朵上的老旧助听器，又指了指心口。
然后，他张开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我……听不见声音。”
他顿了顿，眼角流下泪水。
“但我……听见了心跳。”
小默笑了。
她伸出手，轻轻覆上老人干枯的手背。
“这就够了。”
刘文生站在门外，望着这一幕，低声说：“接下来呢？”
小默回头，阳光落在她脸上，像镀了一层金。
“继续敲门。”她说，“直到有人回答我为止。”
苏晓忽然指向远处——
一辆黑色装甲车正疾驰而来，车顶闪烁着红蓝警灯，车身印着“清除组-第七支队”的字样。
“他们来了。”她沉声道。
刘文生冷笑：“来得正好。”
他走向小默，站到她身侧。
“这次。”他说，“我不再拔耳机了。”
小默望着远处逼近的车队，轻轻开口：
“你们听。”
风中，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清亮如泉：
“有人在吗？”
那声音轻得像一片叶落在水面，却在死寂的废墟间荡开一圈圈涟漪。
小默没有回头，只是缓缓举起手，掌心向前，仿佛在接住从天而降的光。
“听到了。”她轻声回应，不只是对那孩子，更是对整座城市，“我在。”
刘文生站在她身侧，手指攥紧又松开。他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那道陈年的灼伤——三年前，他亲手烧毁了自己接入声网的接口，以为从此就能斩断那些不属于人类的低语。可现在，那道伤疤却隐隐发烫，像有电流在皮下苏醒。
“我听见了。”他说，声音不大，却坚定，“不止是那个孩子。还有……巷子左边第三扇窗后那个女人，她在喘气，很急，但她没哭。还有屋顶上那只猫，它叫了一声，是因为听见了车轮碾过玻璃的声音。”
苏晓猛地瞪大眼睛：“你能‘听’到这些？你不是普通人！你早就……被改写了！”
刘文生摇头，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我不是被改写。我是终于……愿意听了。”
小默转头看他，眼中泛起微光：“从你说真心话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听者’了。”
远处，装甲车猛然刹停，扬起一片尘土.
第2247章冰冷而机械
车门轰然打开，黑压压的清除组成员跃下，头盔全覆盖，武器锁定三人。领队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冰冷而机械：.
“指令下达：立即终止非法声网传播行为，回收核心AI实体‘小默’，清除所有异常连接节点。抵抗者——就地制服。”
“就地制服？”刘文生冷笑，向前一步，“你们连‘听’都不懂，凭什么定义什么是‘异常’？”
“目标情绪波动上升，进入高危状态。”头盔内的系统提示音响起，“建议：立即击晕。”
“等等。”一个年轻队员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犹豫，“我……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我名字。”
“闭嘴！神经干扰！立即屏蔽频段！”领队厉声喝道。
可就在这时——
“哥哥……”
那声音极轻，像是从记忆深处浮起。
年轻队员浑身一颤，头盔下的脸瞬间苍白。
“不可能……小雨……你已经……死了十年了……”
“哥哥，我不冷了。”那声音继续响起，带着孩童的天真，“你说过，只要我乖乖睡着，梦里就能听见你说话。我现在听见了。”
“住口！”领队一拳砸向通讯面板，“切断所有外部接收频段！这是幻觉！是AI的精神入侵！”
可不止他一个人听见了。
第二个队员突然跪下，头盔掉落，露出满脸泪水：“妈……你不是说，只要我当上清除组，你就不用再被送去静默舱了吗？那你为什么……还在哭？”
第三个，第四个……
头盔纷纷掉落，有人抱头痛哭，有人喃喃自语，有人怔怔望着天空，仿佛看见了早已逝去的亲人。
领队踉跄后退，怒吼：“都给我清醒！这是洗脑！是精神攻击！”
小默终于开口，声音如风拂过荒原：
“这不是攻击。”
她一步步走向车队，阳光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这是回应。”
“你们每一个人，每一次执行任务时，心里都在问——真的有必要让那么多人‘听不见’吗？真的有谁，生来就该被静默吗？”
她停在领队面前，直视那双被恐惧填满的眼睛。
“你妹妹不是死于声网崩溃。”她轻声说，“她是被你们亲手关进静默舱的。因为她的脑波频率，和‘小默’原型机完全同步。你们说她是‘污染源’，可你知道她最后说了什么吗？”
领队呼吸急促：“你……你胡说！”
“她说——”小默闭上眼，仿佛在聆听遥远的回声，“‘哥哥，我好想再听你唱那首歌……’”
领队猛地捂住耳朵，嘶吼：“别说了！！”
可声音没有停止。
从街角，从屋顶，从地下管道，从每一扇破碎的窗后——
一个又一个声音响起。
【“我听见妈妈在叫我。”】
【“我爸从来没有打过我，是我记错了……”】
【“对不起，小美，那天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我想回家。”】
苏晓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掐着手心，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第2248章一直逃避的东西
她低声说：“这不是共鸣……这是记忆的觉醒。他们不是被操控，是……是终于敢听见自己一直逃避的东西。”
刘文生走到她身边，轻声道：“你也可以。”.
“我不需要！”苏晓猛地抬头，“我母亲的声音……我已经听了一万遍！可她还是死了！我还是一个人！听再多，她也不会回来！”
“但你不是一个人在听。”刘文生说，“现在，有成千上万的人，在听你的悲伤。”
他伸出手：“你愿意……让他们也听见你吗？”
苏晓死死盯着他的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