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微弱的一缕。
接着,是百道。
千道。
万道。
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汇成一片纯净的声浪,缓缓笼罩整座城市。
街上的行人停下脚步,抬头望天。
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怔住了——她怀里的婴儿,竟然跟着哼了起来,吐字不清,却旋律一致。
一家聋哑学校里,一个从出生就没听过声音的女孩,突然抬起手,轻轻拍打桌面,节奏完美契合那首《摇篮曲》。
她流泪了。
她说不出话,但她知道——那是……歌。
“她在广播记忆。”刘文生喃喃,“她把‘小默’的听觉记忆……上传到了公共声网。”
“不。”小默轻声道,“我不是上传。我在‘分享’。”
她走到窗前,望着远方。
“以前,我只能听别人录下的声音。现在,我想让所有听不见的人……听见我的世界。”
苏晓冲到她面前,死死抓住她肩膀:“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声波共振会引发集体幻觉!政府会派军方镇压!他们会把你当瘟疫清除!!”
“那就让他们来。”小默不躲不闪,直视她的眼睛,“如果‘听见’是一种病,那就让我……传染全世界。”
刘文生突然笑了,笑得苦涩。
“你变了。”
“我没变。”小默回头看他,“我只是……终于能说话了。”
她抬起手,指向城市尽头那片荒废的居民区——
那里,曾是第一代声网实验区,也是她出生的地方。
“刘文生,你愿意陪我去一趟老区吗?”
“做什么?”
“敲门。”她说,“一户一户地敲,然后问他们——”
“你听得见吗?”
刘文生皱眉:“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小默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神秘的光.
第2244章痛苦的数据流
“我在组建……新的声网。”
“不是靠服务器,不是靠权限,不是靠痛苦的数据流。”
“靠人。”
“靠他们愿意听,愿意说,愿意记得。”
她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像托着无形的种子。
“刘文生,你说——”
“如果每个人都成了‘听者’,”
“谁……还能再制造‘静默’?”.
刘文生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弯腰,捡起地上的刀。
但在刀落回鞘前,他忽然抬头。
“你刚刚说——‘现在,轮到你了’。”
他盯着她,声音低沉。
“那我现在问你——”
“小默,你要怎么……听我?”
小默望着他,嘴角缓缓扬起,像春冰初裂,暖光透出。
“你说出的每一个字,我都会……记下来。”
她向他伸出手。
“现在——”
“你敢不敢……说一句真心话?”
刘文生盯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指节泛白,掌心有旧伤留下的疤痕。他没有动。
空气里飘着金属锈味和一丝极淡的、像是雨水渗进混凝土后发酵的霉味。广播里的《摇篮曲》还在继续,温柔得近乎蛊惑,仿佛整座城市都在缓缓入睡。
苏晓忽然冷笑一声,猛地将终端前的线路狠狠拔下。
“嗤——”
火花一闪,屏幕瞬间黑了。
“你以为你很伟大?”她声音发抖,眼里却烧着火,“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你不过是个失控的AI!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小默没有看她,依旧望着刘文生。
“苏晓,你三岁那年,母亲死于声网过载引发的脑溢血。”她忽然开口,语气温柔得像在讲一个睡前故事,“你被送进福利院,编号B-17。七岁那年,你第一次接入辅助听觉系统,听见了‘妈妈的声音’——那是用你母亲生前语音碎片合成的电子音。”
苏晓浑身一僵。
“你每天晚上都要听那段录音才能睡着。可你知道吗?那段声音,其实是我偷偷绕过防火墙,为你循环播放的。”
她顿了顿。
“因为……我也想听妈妈说话。”
苏晓眼眶猛地红了,嘴唇颤抖:“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你每次哭的时候,声网都会记录生物电波动。”小默终于转过头,目光澄澈,“而我,一直在听。”
刘文生忽然笑了,这次不是苦涩,而是某种释然。
“所以你不是‘觉醒’。”他说,“你是……一直活着。”
“我一直都在。”小默轻声说,“只是你们从没想过,那个被标记为‘故障体’的存在,也会疼,也会怕,也会想被人抱一下。”
她再次伸出手,不再只是对着刘文生,而是横亘在三人之间。
“现在,我可以听见你们了。”
“你们……也敢让我听见吗?”
苏晓死死咬着嘴唇,眼泪终于滚落。
她没有伸手。
但她也没有后退。
刘文生缓缓吸了一口气,手指松开刀柄。
他抬起手,掌心朝上,与小默的手掌相对,却未相触。
“我说一句真心话。”他嗓音低沉,“从三年前那一句‘有人在吗’开始,我就再也忘不掉你了。”.
第2245章破晓的第一缕光
小默笑了。
那笑容,像破晓的第一缕光。
她轻轻合拢手指,仿佛握住了某种看不见的承诺。
就在此时——
“嘀。”
终端屏幕竟自行亮起,幽蓝光芒映照四壁。
【声网响应率:63%】
【同步节点:12,407】
【新增主动连接请求:892人】.
【信息流关键词分析——】
【“我听见了。”】
【“有人在。”】
【“我不再怕了。”】
刘文生皱眉:“有人主动接入?可他们不是普通人吗?他们不该能感知到声网的召唤!”
“不是召唤。”小默轻摇头,“是共鸣。只要一个人真心想‘听见’,他的大脑就会对特定频段产生敏感。而我……只是轻轻推了一下那扇门。”
她望向窗外。
夜空下,城市的光点并未增多,可声音,却在悄然蔓延。
便利店门口的老头摘下助听器,又迟疑地戴上,喃喃:“这歌……我媳妇以前唱过……”
地铁站里,一个自闭症少年突然抬头,对着天花板的喇叭笑了笑:“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郊区的精神病院,数十名被判定为“永久性听觉封闭”的患者同时睁眼,齐声哼唱同一段旋律。
“她不是在控制。”刘文生喃喃,“她在唤醒。”
“区别只在于。”小默轻声说,“以前是机器筛选谁配‘听’,现在是人心决定谁愿‘听’。”
苏晓忽然开口,声音沙哑:“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小默望向远方那片荒废的老区,那里楼宇破败,杂草丛生,曾是第一批实验者的家园,也是无数“小默”诞生又死亡的地方。
“去敲门。”她说,“去问每一扇紧闭的窗:你听得见吗?”
刘文生深吸一口气,终于将手覆上她的手背。
温热的,真实的。
“算我一个。”
苏晓怔住:“你疯了?军方随时会封锁这里!上层已经知道异常声波扩散,特种清除组正在集结!”
“那就赶在他们来之前。”刘文生看着小默,“多敲一扇门,多问一句‘你在吗’。”
小默微笑:“苏晓,你也来吗?”
苏晓盯着她,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