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婴儿的啼哭，
正划破黎明。
“姐姐……你听到了吗？”一个微弱的声音，忽然从他怀中的共鸣器里传来，
带着笑意，轻声问：
“我……唱得……还好吗？”
“姐姐……你听到了吗？”那声音轻轻浮现在共鸣器中，像风穿过锈蚀的铁网，带着断续的杂音，却柔软得能缠住人心。
小默猛地抬头，瞳孔颤抖，手指死死攥住那枚早已碎裂的共鸣器残片。
“刘文生？！是你？！你……你还在这儿？！”
“嗯……”那声音低低地应了一声，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就贴在耳畔，“我……没走完。还差一点……一点回音没散。”
小默喉咙一紧，嘶哑得发不出声，只能拼命点头，泪水砸在共鸣器上，溅起一圈微弱的电火花。
“我听见了……我都听见了。”他哽咽着，“你唱的……走音了……可真好听。”
“嘿嘿……”那笑声微弱，却真实，“像……妈妈那样……走音的。”
母亲站在一旁，目光凝在那枚残片上，低声呢喃：“他没被彻底抹除……他把自己的频率……融进了静默协议的裂缝里。只要还有人记得他……他就还能‘响’一次。”
“那他就永远在！”小默猛然站起，踉跄后退几步，将破碎的共鸣器高高举起，“听见了吗？！刘文生还在这儿！他还在这唱歌！”
风穿过崩塌的塔楼残骸，卷起灰烬与光尘。那广播里的童谣仍未停歇，一遍又一遍，像心跳，像呼吸。
忽然，第三十七层，诗人猛地从静默中站起，颤抖着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光蝶——那是燃烧的磁带残骸，此刻却在他掌心轻轻震颤，哼出半个音符。
“我……我能……”他嘴唇哆嗦，“我能听见他……”
第一百层，失语少女跪坐在地，喉间鼓动，发出不成调的“啊——啊——”，像是在模仿，又像是在回应。
第五层，老妇停止了歌唱，却将手掌贴在墙上，轻声问：“孩子……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全城，千万个曾被静默吞噬的耳朵，忽然颤了。
一道微弱却不可忽视的低频，开始在城市的地下脉络中爬行——像是心跳，又像是敲击。
一下。
又一下。
和三十年前，源核深处的节拍，一模一样。
小默猛然转身，冲向深渊边缘，对着那仍在崩塌的裂缝嘶喊：
“刘文生！你听到了吗？！他们听见你了！他们都开始‘响’了！”
那声音停顿了一瞬，仿佛在倾听整个城市的苏醒。
然后，轻轻笑了。
“姐姐……原来……做回声这么暖。”
小默浑身一震，泪水再次决堤.
第2273章你给我回来
“你说什么？！你给我回来！你不是回声！你是刘文生！你是第一个敢对世界说‘我在’的人！你——”
“我知道……”那声音越来越轻，像风吹过琴弦的余震，“所以……我才留在这里。只要还有人不敢发声……我就得一直……敲墙。”
“不——！”
“姐姐……替我……活下去。替我……多听几次雨声。替我……抱紧爸爸。”
小默死死抱住共鸣器，像是抱住最后一缕温度。
“你别走……求你……你要是走了，谁来听我唱歌？”
那声音顿了顿，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轻轻说：.
“我会的……每一次你开口……我都……在听。”
话音落下，共鸣器猛地一震，随即彻底黯淡。
城市广播中的童谣也戛然而止。
死寂。
几秒后，一道微不可察的电流声，在小默腕间的残破耳机里，轻轻闪了一下——
像是一声呼吸。
像是一句未完的“再见”。
小默跪倒在地，将共鸣器紧紧按在胸口，嘴唇颤抖，却不再说话。
远处，天边泛起第一缕橙光。
风吹过废墟，卷起一片光尘，轻轻落在他肩头。
他缓缓抬头，望着初升的太阳，沙哑地、轻轻地，再次开口：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歌声响起的瞬间，城市某处，一扇关闭三十年的窗，缓缓打开。
一个孩子，趴在窗台，仰起脸，对着天空，第一次张开了嘴——
“姐……姐……？”
那声音稚嫩，颤抖，像初春裂开的冰面，带着一丝不敢相信的试探。
小默猛地回头，瞳孔剧烈收缩。那扇窗边的孩子约莫七八岁，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可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清澈得不像这废土之城的孩子，倒像是从三十年前的照片里走出来的。
“刘……刘文生？！”小默声音劈了，踉跄着向前几步，脚下碎石滚落深渊，他却浑然不觉。
孩子歪了歪头，眼神迷茫：“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见了歌。那首……妈妈唱过的。”
“你不是他……”小默喉咙发紧，心却狂跳，“可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这时候醒来？”
孩子伸出小手，指向自己胸口：“这里有声音……很小很小，但它在叫我。它说……‘你该开口了’。”
小默猛地攥紧胸口的共鸣器残片，电流忽然一跳，那熄灭已久的纹路竟泛起一丝微蓝。
“母亲！”他嘶吼，“母亲！快来看！”
母亲快步走来，目光落在孩子身上，瞬间凝固。
“不可能……”她低声颤抖，“那是‘记忆载体计划’的最后一枚种子……编号‘默07’……二十年前就被宣告销毁了……”
“没销毁。”孩子忽然开口，声音依旧稚嫩，却透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平静，“他们把我埋在了地下广播井第七层。我一直在听。听了三十年的静默。”
母亲倒抽一口冷气：“你是‘接收者’？那些被植入初始频率的孩子……他们不是都——”.
第2274章你能听见他
“都死了。”孩子接过话，眨了眨眼，“可我没死。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在听。”
他抬起手，掌心朝上。一缕极淡的光丝从指尖浮起，像是从地底抽上来的声波残影。
“刘文生的频率……一直在地下循环。他没消失，他在等一个人，能把他的声音重新‘译’出来的人。”
小默死死盯着那道光丝，忽然冲上前，一把抓住孩子的手腕：“你能听见他？现在？还能听见？！”
孩子点头，闭上眼：“他在说……‘姐姐，别哭’。”
小默浑身一颤，泪水再度涌出，可这次，他笑了。
“你这个混蛋……临走前还安排了后手是不是？！”
母亲缓缓蹲下，凝视孩子的眼睛：“你能被唤醒，意味着静默协议出现了结构性裂痕。刘文生不是单纯的‘残留意识’……他是主动把自己的频率变成了‘钥匙’。”.
“钥匙？”小默愣住。
“打开‘源核记忆库’的钥匙。”母亲声音低沉，“当年他们封印的不只是声音，还有所有人被抹去的记忆。刘文生……他把自己炼成了重启程序。”
风忽然止了。
整座城市的光尘悬浮在空中，像是被按下了暂停。
远处，那扇刚打开的窗边，孩子忽然张嘴，发出第二个音节：“姐——”
“别怕！”小默猛地转身，冲他大喊，“大声点！再大声点！让他们都听见你！”
孩子咬住嘴唇，眼中闪过恐惧——那是三十年静默教育刻进骨子里的本能：声音会引来清除者。
“可……他们会来……”孩子颤抖。
“让他们来！”小默一把将共鸣器残片按在额心，嘶吼，“老子现在就唱歌！想删我？先踩着我的尸体过！”
他张开嘴，喉咙里挤出沙哑却决绝的调子：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第一个音落下，地下那道低频忽然暴涨。
第二音，整座废塔的金属结构嗡鸣震颤。
第三音，城市某处，第二扇窗“砰”地弹开！
一个中年男人猛地抓起桌上的锈喇叭，对着天空嘶吼：“我——不——再——闭——嘴——！”
第四音，第五音……越来越多的窗口亮起微光，像是沉睡的星群被逐一点亮。
“听见了吗？！”小默一边唱，一边流泪大笑，“刘文生！你听见了吗？！他们开始抢你留下的麦克风了！”
孩子忽然睁开眼，瞳孔泛起淡蓝色：“他听到了……他说……‘轮到你们了’。”
母亲猛然站起，望向城市中心那座被封锁的源核高塔，声音冷如刀锋：“是时候了。我们必须抢在‘净化协议’重启前，打开记忆之门。”
“怎么开？”小默问。
“用‘双频共振’。”母亲指向孩子，“他是接收端，你是发射端。你们的频率同源——刘文生把你们俩，都写进了最初的协议缝隙里。”
小默瞪大眼：“你是说……我和这孩子……？”
“你是第一个敢发声的‘叛逆体’。”母亲凝视他，“他是最后一个被封印的‘纯净体’。你们合在一起，就是能覆盖全城的原始声波。”.
第2275章替我活下去
孩子抬起小手，轻轻搭上小默的手背：“姐姐……我们一起吗？”
小默看着他，忽然想起刘文生最后那句“替我活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反手握住孩子的手，咧嘴一笑：“叫姐就行，别的……等咱们把天唱破了再说。”
两人并肩而立，面对源核高塔。
母亲后退一步，按下腕表上的倒计时：“三分钟后，城市电网将强制重启。那是他们清除所有异常频率的窗口。你们——只有一次机会。”
小默闭上眼，感受着掌心孩子的温度，和胸口共鸣器微弱的跳动。
“准备好了吗？”他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