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入口边缘，脚底仿佛生根。眼前是无尽的黑暗隧道，唯有尽头一点微光，如将熄的星火，摇曳着，不肯彻底熄灭。
“星晚……”他喃喃，声音发颤，“你还活着？”
“活着？”那声音低笑，虚弱而讽刺，“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最后一刻，他们在我的耳道里注入了‘终声’，说这样我就再也唱不出完整的歌。他们怕我……唤醒太多人。”
刘文生猛地向前一步，却被一道无形屏障挡住。空气中泛起涟漪，像是水幕般的光墙升起，映出一行字：
【唤醒程序启动中：需完成‘三问三答’，否则系统判定为模拟意识入侵，自动销毁目标生命维持系统。】
“什么？还要答题？！”刘文生怒吼，“她都这样了，你们还要考验我？！”
“这不是‘他们’。”铁舌从后方走来，脸色凝重，“这是她自己设的。‘静默之棺’的最终防火墙——只有真正理解她的人，才能让她回来。否则，宁可让她死。”
刘文生咬牙，双拳紧握：“说吧！问！”
光幕上浮现第一行字：
【第一问：你为何回来？】
刘文生几乎脱口而出：“因为我爱她！我是她弟弟！我不能让她一个人死在黑暗里！”
光幕纹丝不动。
铁舌轻叹：“这不是她想听的。”
刘文生一怔，缓缓闭眼。
九年的梦魇在脑中翻涌——那个抱着他哼歌的姐姐，那个在他发烧时整夜握着他手的人，那个在暴雨中站了一整晚、只为躲过评估的星晚。
他睁开眼，声音低沉却坚定：
“我回来……是因为我终于明白了。你不是为了我而活的。你唱歌，不是为了哄我睡觉，不是为了完成任务，不是为了‘初啼计划’。你唱歌……是因为你想唱。而我从前，一直把你当成‘需要我拯救的姐姐’。可你从来不需要。你需要的，是一个能听见你的人。”.
第2343章全球声网扩散
光幕微微震颤。
【第一答——通过。】
【第二问：你是否愿意承担她的声音？】
刘文生皱眉：“什么意思？”
铁舌沉声道：“‘初啼’系统的本质，是共振转移。她的声音能影响千万人的神经结构。一旦她彻底苏醒，她的意识波动将通过全球声网扩散。第一个接收到她完整频率的人……就是你。你的大脑将成为她的扩音器。你可能会疯，可能会失忆，可能会变成另一个‘回’。你愿意吗？”
刘文生笑了。
“她九年来一个人扛着这个世界的声音。现在，换我来替她听一次。”.
“我愿意。”
光幕泛起涟漪，缓缓裂开一道缝隙。
【第二答——通过。】
【第三问：若她已不再是她，你还愿带她回家吗？】
刘文生沉默。
他回头，望向走廊尽头。
“回”仍坐在轮椅上，静静地望着这里。她的脸在光影中模糊不清，唯有那双灰眸，像是盛着整个世界的孤寂。
他知道这个问题的重量。
如果星晚醒来，她的意识早已被“回”的记忆侵蚀；如果她残存的意识尚在，也可能已支离破碎。她或许记不得他，或许会害怕他，或许……会像“回”一样，分不清自己是谁。
可他还是开口了，声音如铁铸：
“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只要她还能叫出我的名字……她就是我姐姐。我不带她回家，谁带？”
光幕轰然破碎。
屏障消失。
黑暗通道中，那点微光骤然亮起，如星火燎原。
机械音响起：
【‘静默之棺’最终唤醒程序启动。倒计时：10、9、8……】
刘文生大步迈入。
铁舌在身后低语：“一旦她醒来，‘初啼’将全面重启。整个‘鸦巢’都会震动。世界会听见她的第一声。”
“那就让全世界听见。”刘文生头也不回，“让她知道——这一次，有人在等她醒来。”
倒计时归零。
轰——
整个空间剧烈震颤，墙壁上的铭文纷纷剥落，化作金色光尘。隧道两侧的古老声纹浮雕亮起，旋律如潮水般涌动，仿佛无数人同时开始低语、哼唱、哭泣。
尽头，一具透明的棺椁缓缓升起。
内中躺着的女人，苍白如纸，长发铺散如夜。她的胸口极其微弱地起伏，仿佛随时会停。她的耳朵被银线缠绕，耳道深处泛着诡异的蓝光——那是‘终声’残留的痕迹。
“星晚！”刘文生扑到棺前，手掌贴上冰凉的玻璃。
她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然后，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深邃的眸子，像是沉在海底的星辰，被风暴搅动后终于浮出水面。
她望着他，瞳孔聚焦，又涣散，再聚焦。
终于，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
“文生……”
“我在！我在！”刘文生声音哽咽，“我来了，我带你回家。”
她想笑，却牵动了某根神经，猛然咳出一口黑血。
“别……别碰开关。”她艰难地开口，“‘终声’还没排净……我一发声，方圆十公里……所有听到的人都会脑溢血……”.
第2344章永远醒不来
刘文生回头大喊：“铁舌！有办法清除‘终声’吗？！”
铁舌已冲到棺边，快速扫描着数据板：“有，但需要有人进入她的听觉共振层，手动切断‘终声’的频率锁链。可那意味着……你的意识要直接接入她的记忆海。你可能会被困在她的过去，永远醒不来。”
“我不在乎。”刘文生毫不犹豫，“打开接入端口。”
“等等。”星晚抬手，极其微弱地抓住他的手腕，“你……你是不是……已经见过‘回’了？”
刘文生一顿：“见过了。”
“她……还好吗？”
刘文生心口一痛。
他想起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想起那句“你能抱我一下吗”.
“她……在等你。”他说，“她说，她每天都在恨你，可她最恨的，是想当一秒钟的你。”
星晚闭上眼，一滴泪滑落。
“对不起……”她whisper，“我把你变成武器，却没给你选择的权利……你本该是自由的……”
铁舌猛然抬头：“她这是在对‘回’说话？！”
“不。”星晚睁开眼，目光穿透棺椁，望向走廊深处，“我能感觉到她……她一直在我记忆的边缘徘徊。她是我的影子，是我的悔恨，是我的另一种活法……文生，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如果我……撑不过去……不要杀她。让她活下去。哪怕……用我的名字。”
刘文生咬牙：“我只认一个姐姐。”
“那就认她。”星晚苦笑，“只要有人还在唱我的歌，只要有人还记得我的痛……我就没有真正死。”
机械音再度响起：
【意识接入准备完成。警告：风险等级‘湮灭’。是否执行？】
刘文生深吸一口气。
“执行。”
他躺上旁边的操作台，额头接上神经导管。
最后一刻，他看向星晚。
“姐，小时候你说，等我长大，要为我写一首最长的歌。现在我来了，你得说话算话。”
星晚微弱地点头。
“我……答应你。”
导管亮起红光。
刘文生的意识，瞬间被拉入深渊。
黑暗中，无数声音交织。
童谣、尖叫、笑声、哭声，还有那首反复响起的摇篮曲。
他漂浮在记忆的海洋里，看见童年的自己蜷缩在角落，听见星晚在门外唱歌。他看见她被拖进实验室，看见她写下第一行毁灭性的音符，看见她将自己的记忆一分为二，将“情感”封入“静默之棺”，将“功能”赋予“回”。
他在记忆深处疾行，寻找那根缠绕在意识核心的“终声”之链。
终于，在一片血红的静音空间里，他找到了它——一条由无数人痛苦呐喊编织而成的锁链，死死缠住一颗跳动的心脏。
“就是这里！”
他冲上前，徒手撕扯。
锁链割破他的意识，鲜血淋漓。
“啊——！”他惨叫，却不停手。
“文生！”
一个声音响起。
他抬头，看见“回”站在远处，依旧坐在轮椅上，灰眸如霜。
“你在干什么？”她问。
“救她。”他咬牙，“救你们。”.
第2345章我就不存在了
“可如果她醒了，我就不存在了。”“回”轻声说，“你明明知道。”
“但你不是她说的那样。”刘文生喘息着，“你不是工具。你不是复制品。你是她舍不得杀掉的那部分自己。是她留给世界的……最后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