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年代从1977开始 第11节

  先从政策上告诉他们此事不可行。

  又从思想上批评他们胡来。

  接着还要通知街道派出所来处理三人看看有没有内幕。

  刘有牛吓得额头冒汗。

  刘家庆几乎要瘫倒在地。

  钱进则狂翻白眼。

  他把两个猪队友推出门,先给张红波倒水。

  张红波要拒绝。

  结果钱进手一落有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落在了他的桌子上。

  长条小盒里是一支手表。

  这手表风格简单却不简陋。

  表盘晶莹剔透很有质感。

  上面除了指针还有日历。

  经典造型中又有创新,一下子就吸引了张红波的注意力。

  钱进打开盒子将手表交给对方,让他亲自感受它的卓越。

  初秋的燥热中,实心精钢铸造的表带有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它采用当下罕见的双按蝴蝶扣设计,表链经过层层的抛光打磨,亮的能当镜子用。

  张红波忍不住吞口水。

  海滨市是大城市,他也去过魔都、首都这种更大的城市,却没见过这样高档的手表。

  当然这很正常,这手表是钱进昨晚刚从27年买回来的,足足花费了45块!

  老成持重的张红波变成了冲动的初哥,他忍不住先发问了:“小钱同志,这这这……”

  “张主任,您这块手表可真不赖。”钱进接话,他伸手直接给张红波戴在了手腕上,“哟,跟您真配呀。”

  表链质感出众,凹凸有致很贴合手腕。

  张红波忍住内心的贪婪说:“别、别来这一套,小钱同志,你可不能用糖衣炮弹,咳咳。”

  警告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近些年有正式工作的人,都喜欢戴一块好手表。

  上次他去家访的时候,钱进发现他戴的是一块老旧手表,于是昨天他就知道了自己今天该用什么来开路:

  “张主任,您对我的照顾我十分清楚、十二分的感激,但我体格不行,确实不适合去施工队……”

  “外头那位刘家庆同志很适合,咱都知道三伏天防汛辛苦吧?刘家庆同志在他们公社修了八年水库……”

  “张主任,您无论如何帮帮忙!”

  张红波用钢笔帽敲打桌面。

  手腕伸展露出手表,人工蓝宝石镜面在上午的阳光下格外耀眼。

  最终张红波拉了下袖子盖住了手表,说道:“让那两位同志进来吧。”

  等忧心忡忡的刘有牛和惊恐万分的刘家庆进来后。

  张红波从文件夹里找出一份《海滨市知青返城安置条例》的红头文件给两人看:

  “按照规定,我们的街道办企业只能接纳知青,只有知青有这个工作资格。”

  “但小钱同志把刘家庆同志的困难情况跟我反映了一下,表示要将工作资格让给刘家庆同志。”

  “这让我很感慨呀,小钱同志在广阔天地锻炼了八年,这觉悟让我这样的老同志感到惭愧。他跟农民同志同吃同住,显然确实有了同为无产阶级的感情……”

  义正言辞的说了一大篇话后,他最终问:“刘家庆同志带没带贫下中农证明?就是盖着大队红戳的那种?”

  “带了,带了。”刘有牛从刘家庆怀里的绿军包里拿出需要的材料。

  张红波又问刘家庆:“认字吗?什么文化水平?”

  刘家庆紧张的说:“初中、初中没念完的文化。”

  正要露出吃惊表情张红波听完话后白了他一眼,给他一张《待业青年资料表》:“全填上,不知道填什么的问我。”

  他又递给钱进一张《自愿放弃居委会工作安置说明书》:“按照这个格式,写一遍,签字、按手印。”

  “我可跟你说,待会我给你们要盖章,一旦红章盖上去,你就不能后悔了。”

  钱进表示明白,很顺利的写完了说明书。

  等到刘家庆也填完了表格。

  张红波撕碎了给钱进的报到证,又给刘家庆开了一张。

  他的钢笔尖在几张纸上笔走龙蛇。

  最终他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个钢戳:“刘家庆你今天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正式上班,过来找我领工装。”

  钢戳重重的摁下的瞬间,桌子发出闷响,惊的窗外麻雀飞起。

  刘家庆困难的吞咽唾沫往外看,看见窗外不远处路上有辆凤凰牌自行车驶过。

  自行车后座上捆着印有“奖”字的铁皮簸箕,路上有坑,簸箕在颠簸间甩出几颗玉米粒。

  无人在意,自行车扬长而去。

  不知为何这让他想起了去年冬天家里去生产队借粮时的场景。

  当时麻袋抖动中有玉米粒掉落在地,与窗外一幕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他父亲蹲在地上将粮食一粒一粒捡了起来。

  拿到报到证,看着上面自己的照片和名字,他暗暗想:以后父亲应该不用这样了。

  刘有牛兴高采烈、连连道谢。

  张红波微笑挥手示意三人出去。

  钱进不出去。

  张红波纳闷:“还有事吗?”

  钱进笑:“还有个小事,张主任,我听说居委会打算把我家房子收回去给我家邻居用?”

  张红波立马说:“你听谁瞎说呢?这是没影的事!”

  然后他又皱眉:“不过你把工作让出去了,户口落不下了,房子……”

  “嗨,张主任帮帮忙嘛。”钱进从兜里掏出个小袋递给他。

  这次的东西很简单。

  一张擦表布和洗表液。

  其中擦表布是细小纤维抛光布。

  很柔软很细腻。

  张红波这次没犹豫,直接扫进了抽屉里:“那你放心住吧。”

  钱进步步紧逼:“放不下心呐,我户口在农村呀……”

  都是千年狐狸,不用玩《聊斋》。

  张红波看看心爱的手表只能无奈的说:“行行行,别说了,我明白了,我帮你把事情都办好!”

第10章 阿瓦人民唱新歌

  钱进办完手续要出门,结果跟一个妇女打了个照面。

  两人那目光一个是手拿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

  一个是腌了三年的咸菜——蔫了吧唧还泛着酸。

  杜刀嘴!

  他们错肩而过。

  然后猜测彼此来居委会的意图。

  钱进猜她是为了自己房子而来的。

  他猜对了。

  杜刀嘴找泰山路街道妇女主任、区房管所股长魏香米。

  魏香米刚给搪瓷缸倒了茶水,就被杜刀嘴的唾沫星子溅起涟漪:

  “两间房塞七口人,比鱼罐头还挤巴!”

  “我弟弟相对象都得去防空洞——知道的说是谈革命友谊,不知道的还当是特务接头呢……”

  魏香米顾不上保护自己的茶水,她先挡在办公室那面‘妇女能顶半边天’的锦旗上:

  介娘们不是好银,上次来闹愣是把锦旗金穗薅走编了钥匙链。

  她很烦这个特能闹腾的娘们。

  但没办法,对方纠缠上她了。

  这跟她职务有关。

  魏香米的职务情况很特殊。

  她是兼职的街道妇女主任,主要职务在海滨市刚成立的区房管所。

  按照杜刀嘴的话,妇女主任管妇女的事,房管所管房子的事,两相一折合,你魏香米就该管我杜刀嘴的事。

  杜刀嘴是个什么不要脸事都能干出来的那种泼辣妇女,她去魏香米家里闹过。

  魏香米算是怕了她了,所以这次房子事情只能在合法合规的前提下帮她一把。

  但在动手之前,她先问:

  “你打听过了,现在住你隔壁那小伙户口不在城里?”

  “要是人家有户口没房子,那按照现行规章制度,我不能去赶人家走,他有那所房子的优先继承权。”

  杜刀嘴笃定点头:“绝对的,肯定的,我托人查的清清楚楚!”

  魏香米无奈点头。

  她准备给205的住户换一个小房子住。

  当下城里居民居住条件紧张,一个青年住两个房间有些奢侈了。

  秋阳斜斜地照进老筒子楼,秋老虎余威犹在。

  钱进没有关闭房门而是半开半掩来透风。

  杜刀嘴见此暗叫一声好机会,上去一脚踢在门板上给踢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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