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五万多的学费且先不提,不管是合法还是非法“润”出去,过手二三十万是要,不算其它,就过个手。
也不像是差钱的啊。
不过今天见到了黄建国,张总教头突然就灵光一现,悟了。
就像他在沙洲给工人基本工资一千八一样,当时围攻他的沙洲本地老板,并不是给不起一千八一个月的工资,而是单纯不想给。
见“低等人”捡着便宜拿到好处,他们是由内而外的不愉快不爽,甚至会愤怒。
异曲同工之妙啊。
这种纯粹的恶,过去叫盘剥,后来给了个学术名词叫“剥削”,现在嘛,叫通过才能攫取合理利润。
张总教头咧嘴一笑,将手里的文件随手一扔,然后说道:“黄主任,带过研究生吗?”
“我们学校没有硕士点。”
“可以有。”
“谢谢。”
“……”
你还挺客气嘞。
送走黄建国得直接说,不然他还想着是不是张大安还有啥交代。
事无巨细,说的清清楚楚,然后黄建国给张大安鞠了一躬,就在大门口,这才快活地坐上一辆破吉普离开。
在关长生那里开了个会,本来今天还有个小型讲座的钟正阳和曹岩客也都出席了会议,他们是要为彭城分校的筹备做“路演”。
张大安不需要,他们还是要的,因为得挖人。
江皋分校校长韩铁拐和马洲分校校长萧湘子也都列席,萧湘子现在挺纠结的,他本来打算跟着刘静波去市里,但刘静波有可能跳出马洲市,直接去到扬泰大市另有重用,这就有点儿难受了。
刘静波本人也难受得不行,好在他没有什么翻车的地方,倒也不用担心是为了办自己才调到扬泰大市,只是少了马洲本地的力量支持,新工作平台上的发挥不可能像现在这样。
问题就在于萧湘子还要不要跟着刘静波一起走,刘静波的建议是让萧湘子就留在马洲市,然后严格参考张正东的发展路线。
到时候他在扬泰大市的市里,跟萧湘子还能有个呼应。
萧湘子本人是没啥意见,主要是马洲分校的校长位置,在现在的情况下,就比较烫屁股了。
不过张大安支持,那“张安教育”一堆科目组的组长也只能先馋着,倒也没有人跳出来说萧湘子应该滚蛋的。
整个“张安教育”的核心技术过去现在以及未来,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张大安本人。
他说萧湘子可以,那就是可以。
再者也不是没有别的位置,比如说正在筹备的学科事业部,还有分管业务的副校长,对于想要谋求“一官半职”的人来说,暂时还不至于对萧湘子有什么非议。
更何况今年新增的分校数量最少两家甚至三家,那就是要多出来最少两个代理分校校长的位置,竞争这个才是重点,把萧湘子挤下去的性价比实在是太低了。
还不如拉拢他。
大概是知识分子太多的缘故,整个“张安教育”的办公室政治从萌芽到发展,都是相当的快。
裙带关系暂时受限于张大安跟地方职能部门一直很紧密,反而因为地方政府部门的监督没怎么发展起来。
还是看基础,教练员的流动性比较高,不能长期在一个校区做“老油条”,那就没办法让职能部门的“老油条”相信你能稳住关系,那就自然没有过度经营人脉。
再加上“张安教育”处于扩张期,拳头产品新东圩港中学大进大出的,很少有人能闲下来,全公司除了张大安这个老板算是比较有时间浪的,剩下的都是业务上日程拉满。
有些张大安不做的事情,比如说“路演”,比如说小型讲座,比如说小型招生会、吹风会、沟通会、交流会,这些都是要一线讲师们出去活动。
像韩铁拐年入百万,不是说往讲台上一坐就行了,他作为“张安教育”的讲师培训师,本身也是“商品”,有专门的助理、经理人,出席什么活动讲什么内容,都是公司去接单、洽谈,然后再分钱。
一定程度上来说,“张安教育”的金牌教练员体系,跟娱乐经纪公司那一套更像。
这也让办公室政治发展是很快,但也就那样,拉帮结派有用,但不多。
搞不定老板都是白搭。
有些副讲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却是老板心腹,平时不见沟通,到逢年过节,就能看出来关系。
像赵一万、钱小双这种,放在别的教育机构,那就是个端茶倒水的,在“张安教育”这里也可以是,但不可能只会端茶倒水。
偶尔高层会议的时候,一些一线反馈,就是让赵一万或者钱小双来做个补充。
比如今天开的“校长会议”,韩铁拐、萧湘子他们当然在,然而列席的还有赵一万,不需要他发表任何看法,有问必答就行。
“这两天在江宁热闹比较多,不过多少都跟学校有些关系。我去年把‘职业教育’单独拿出来想要今年明年规模做上去,但一时半会儿没有好的品牌发展方向。之前在济城谈的酒店旅游专业相关中专,搞不定外面的旅游区‘地头蛇’,也很难做成像新东圩港中学这样的金字招牌。”
“本来今年是要发展一下普通本科教育,重点做‘张安学院’,现在有个机会,江淮省那里,有不少地市和地方高校,想要跟我合作,搞计算机软件专业的学院。其中鸠兹市呢,拿了一个方案出来,暂时叫‘张安软件学院’,做两年制大专,可以先上车后补票。”
“你们都是在一线做过的,也知道乡村的情况,根据你们的经验来看,这个两年制大专,有没有搞头?”
至于说“国际教育业务”,张大安没打算跟京城工业大学那样玩,不会跟两年制大专绑定在一起,然后出国搞个“阳澄湖洗澡蟹”。
没有必要。
长远来看,“野鸡大学”被点名清退只是时间问题,没有张大安,十年左右也得出事儿;有了张大安,不过是刚冒头就被一巴掌摁了下去。
至于说之后有没有“野鸡大学”拿到办学资格来续命,那不是张总教头要关心的事情。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日本体验一下世界杯的气氛呢。
“老板,首先还要看价格。价格高了,自然是高了的做法;价格低了,那自然是低了的做法。”
“怎么说?”
“我们新东圩港中学呢,算是复读类市场中的高端品牌,价格高一点也是有市场的。但是两年制大专,价格太高的话,没有必要,不如民办本科,要是带个出国,那倒是可以搞一搞。”
韩铁拐亲自管理过校区运营之后,也才进一步体会到了为什么新东圩港中学其实不是中学。
当然也可以是中学,但那不重要。
“新东圩港中学”这六个字,就是一个品牌,跟“可口可乐”“阿迪达斯”等等没有区别。
别人掏那十万八万过来,就是冲着金字招牌来的。
即便有溢价,可这份溢价换来的稳定性,几乎就是秒杀了市面上绝大多数的同行。
而张大安现在提到的“张安软件学院”,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产品定位有问题。
“老板,要是按照普通专业院校的费用来招生,那肯定是赔本生意;但是收费高了,一万两万哪怕,也会把大量潜在客户挡在门外。道理很简单的,现在不是以前包分配,大专的地位每况愈下,名声上完全不如本科,而‘两年制大专’,那肯定更加不如。”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说有人相信老板的名气,可这多少就是在消耗老板的名声,没有太多好处。从普通家庭出发,一万两万选个差一点的地方院校民办本科,又不是不行。同样都是花钱,选个本科不是更好?”
“嗯……有道理。”
张大安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一个产品的定位特别狭窄,除非是独门生意,否则注定是个小市场。
像“张安教育”这种追逐高利润高分配的公司,是不适合浪费太多人力物力财力在这种市场上的。
“再一个就是老板去年规划的中专院校,已经占据了低价位市场,从今年的反馈来看,沪州、吴都、太湖三个地方的外资、合资明显更加青睐这种稳定输出技能水平合格、个人纪律过关的一线技术工人。深度培养的潜力和稳定性,也比乌烟瘴气的学校要强得多。”
“还有像‘仙林宝华职业技能培训学校’,这是面向社会面的学校,对于周边地区民营企业来说,直接来‘仙林宝华职业技能培训学校’招工的性价比就是最高的。一不怕成群结队,二不怕前科累累,再有就是今年合作愉快,明年还能继续。”
“基本上来讲,这个‘张安软件学院’如果要搞,不能定位太尴尬。搞两年制大专,还要做增值,没有别的添头,怕是不行。而且师资力量上,两年制大专和民办本科,外界不可能不清楚。我们收民办本科的费用,做两年制大专的业务,容易损害老板您的个人商誉。”
从忠诚角度来说,韩铁拐是经得起考验的,他也是早就准备好了给张大安当牛做马直至六十岁甚至七十岁。
他这一通分析,讲得相当透彻,完全就是从张大安的利益出发来考虑问题。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职业经理人,那只需要考虑如何让公司的业务不断扩大,业绩不断攀升,反正财报上一看,果然还是在增长的。
但如果这种增长是通过透支“三连状元”这个超级招牌而来,那么过几年轰然倒塌的时候,张大安未必能反应过来。
即便他那时候还是个亿万富翁,但报复社会的能力显而易见被砍了一半。
“那么关于这个合作,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
“老板,我想问一下,当地政府是拿什么来站台的?”
“大概‘张小白科技有限公司’一百万股。”
“唔……”
有过丰富基层经验的萧湘子想了想,说道,“那可不可以这样,大张旗鼓地先宣传一下,搞个大一点的平台。既然是江淮省多个地方都想合作,那就直接组团办学,把规模一口气膨胀到当地省里都不得不重点关注。”
“比如说今年的‘张安学院’,是跟中吴大学合作的,中吴市也来谈了很久。那完全可以拿‘张安学院’当作模版,搞一个‘张安学院’的反向招商引资,招地方政府还有地方院校来联合办校。”
“他们要搞软件学院,那就是‘张安学院’异地办学,由当地来兜底法律程序,这样先上车后补票的麻烦,也跟我们无关。”
“这样一来,比如说有人要搞旅游酒店学院,那就‘张安旅游学院’或者‘张安酒店学院’;有人要搞软件,那就‘张安软件学院’或者‘张安信息学院’。以此类推,由合作的学科内容,来定位学院。”
“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加快‘张安学院’的完全独立运营,可以早点跟中吴大学分家。到时候,直接合并成‘张安大学’,条件也就成熟,而且发展潜力也更大。”
萧湘子这么讲,那也是有判断的,他以前不是在西来镇混吃等死的庸官,给刘静波当秘书的时候,也不是只会溜须拍马外加开车,没有点斤两,不可能成为马洲市本地的青年才俊。
他思路挺多,想法也快,接着说道:“以老板现在的产业规划,高级知识分子的需求量会逐年增加,但是现在大学扩招的情况下,以前的本科生就业环境,跟现在是不同的。与其面对良莠不齐,倒不如直接将人才库捏在自己手里,既能协调人才培养到就业,还能强化我们的影响力。”
这番话一出口,除了张大安,其余参加会议的人都是目瞪口呆。
第182章 还是老板更阴间一点
萧湘子说的想法,其实正是张大安一直在做的事情,新东圩港中学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极为罕见的事情。
这种原本应该是掌握释经权“婆罗门”的生意,被张大安硬生生通过牛逼到无可挑剔的硬实力给夺了过来,也就导致了一发不可收拾。
干掉新东圩港中学的最佳时期,就是在张大安拿到吴都大市中考状元的时候,而且只能用未成年这事儿来运作,还是倒逼社会舆论让市场跟张大安隔绝。
操作上是不能有张大安去拒绝市场的,这有区别。
但到了张大安拿到全国状元之后,就有了金身,这时候已经没戏了。
只是没想到后续一年一次逆天,纵使旧有的利益集团再怎么反应迅速,可利益集团又不是穿一条裤子的。
否则哪来那么多“低调一族”送孩子过来报名?
都是“婆罗门”,谁不知道谁啊。
到马洲分校一出来,未来的事情就已经注定。
四六九五年考上省重点高中的学员,不一定会记住高中三年全部的任课老师,但一定会有“新东圩港”的烙印。
想要消磨掉这些看不见的烙印,得等到他们读研的时候,并且还得是导师愿意带他们飞的情况下,才会将“座师”从张大安换成研究生导师,也就是以导师门人自居。
倘若研究生导师就是拿自己当牛马,时不时还把自己的论文给别的师兄弟,那对不起,到哪儿都还是张大安的学生。
而张总教头这样的学生只有四六九五年这一批吗?
后续每年都会增加,并且会不断增加。
这其中的独特性,还是跟复读有关。
复读这个事情,它就是跟选择、梦想以及未来息息相关的,哪怕是家里颇有资产,以传统“富不过三代”的危机感,除非突破了天花板,财富足够撑到第四代第五代冒出来拔尖的人物,否则家庭甚至是家族的人才培养,不可能有半点松懈。
到四六九八年的时候,新东圩港中学的性质,已经从“梦想许愿机”向“城乡结合部稷下书院”发展,就算在老家小有影响力的学员家庭,也需要新东圩港中学这个平台来强化一下人脉。
有学员和学员的,有学员家长和家长的,有学员和教练员的,有家长和教练员的……
至于说“状元街”“状元楼”衍生出来的商业产出,只是这种人脉扩充的折射。
以“老东北”这个小店为例,它就是具备了广泛加盟连锁的基础,而当初开店的大姐要是拉投资,直接从学员家长里面拉人就行,完全不需要在外面吆喝。
进退自如,上下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