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过虚弱，他很快便睡着了，因粘痰而导致的粗重呼吸声断断续续地从他鼻腔里传出来，而亚伯特、罗修也同时从椅子上站起身，向房间外走去。
的确没什么、好再问这位老西加利亚的了。
当他们从房间走出，门外驻守着的禁卫骑士便第一时间向他们恭敬地行礼，并重新回到房间中、回到近身监视的岗位中去。
而刚才阿瑞尔·西加利亚的“侍女”——那个叫“露莎”的女性奴隶，此时就站在走廊的墙角，面无表情地擦拭着一块白瓷的餐盘。
当再次看到她的时候，罗修已打开“灵性视界”，向她投去了侦测——
他于是知道了，为什么阿瑞尔·西加利亚特意想要放走露莎的原因。
因为她怀孕了。
她腹部的位置闪烁着一团绿色的灵性光芒，而当见到阿瑞尔·西加利亚的第一眼，罗修对他的灵性感知中、也曾感知到近乎同源的、但却是黯淡而微弱的生命气息。
那个“奴隶”的肚子里，怀了阿瑞尔·西加利亚的孩子，而且看上去已有两个月左右。
天知道已经七十九岁的阿瑞尔是怎么做到的——他或许也借助了些超凡的手段，但他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任何人。
而对阿瑞尔·西加利亚已知的资料，他曾经曾有过三个儿子，但都相继夭折了，那个年轻奴隶肚子里的孩子，那或许就是西加利亚唯一仅存的血脉了。
罗修思维发散地想着这些。
但他并不在意，也没有和亚伯特“分享”他新的发现，只是保持着平常的平静，和亚伯特一起走出了别墅，离开了西加利亚宅邸。
……
在“雷霆将军”亚伯特、还有“主教”罗修离开西加利亚宅邸之后。
亚伯特便按照从阿瑞尔·西加利亚口中得到的情报，派人前往了他所说的地点，去取回了他的“账本”。
其中的确记载了相当多关于“渗透”的、资金层面的往来。
亚伯特亲自主理了这件事，整理好了名单，并让一位“王座骑士”带着名单赶回松原城去，向那位维齐亚侯爵汇报这些。
便在同一日，晚间。
一位“审判官”、三位“禁卫骑士”、两位“仲裁官”被下令监禁。他们的名字在西加利亚的“账本”之中出现，而亚伯特则亲自审问了他们。
便是在“敕令”的作用下，他们最终承认了通敌的罪行。
他们随后被卸去所有武装，并被亚伯特派遣四位“禁卫骑士”押送回松原城去，接受圆桌的审判。
而同样的情况，也在教会的圣职者、以及方碑院的术士之中发生。
罗修便得知了，教会的一位“辅祭”也犯下了通敌的罪行。
那是“启辉祝首”奇兰塔——便是罗修前往红枫城教会就任“主持大祭”之初，便曾抓到有贪污罪行的那一位。
似乎在前段时间里，便有“黑牙”与他悄悄取得了联系，用诱人的利益成功将他策反。
而罗修同样对奇兰塔进行了审讯，他同样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一同被发现通敌罪行的，还有四位“二重命途”的圣职者。
这四人被押送回红枫城教会监禁，而那一位“辅祭”奇兰塔——便是在卡弗里要塞、“教会”的营地中，“主教”罗修亲手处决了他。
所有参与远征的圣职者，都见证了奇兰塔被圣焰燃尽的一幕。
这是必要的震慑。
而奇兰塔的所为也的确遭到圣职者们唾弃——杀死了他，这并未让圣职者们产生动摇，相反的，让他们的信仰更加坚定、对“主教”罗修·卡洛斯也更加尊崇。
而远征军中危险的、随时可能刺伤自身的“钉子”，也已因此而拔除。
……
一日后。
清晨时分，卡弗里要塞主街，便在教会圣职者们驻扎着的片区里，“引导牧师”科伦，按照惯例向他的“主教”罗修·卡洛斯，进行着例行的汇报。
便是从众多事项的汇报里，罗修听到了一件不算重要、但却引起了他注意的消息——
便是在昨天夜里，那位阿瑞尔·西加利亚的病情似乎忽然加重了，而在凌晨三点左右，他便因急剧恶化的病情而暴毙。
驻守西加利亚宅邸的禁卫骑士们，当晚便焚烧了那位西加利亚的尸体，并遣散了那座宅邸里的所有奴隶们。
但是——阿瑞尔·西加利亚指名要释放的那个奴隶，露莎，却并没有等到被救赎的那天。
据回报的禁卫骑士说，那个女仆在阿瑞尔·西加利亚传来死讯之后，便在厨房用餐刀割颈自杀了——
刚好那时候、看守的禁卫骑士全被阿瑞尔·西加利亚的死亡给吸引，没有任何骑士注意到露莎异常的举动。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自杀，等禁卫骑士听到响动赶到厨房的时候，只看到一具尚还温热的、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罗修是有些无奈的。
那的确是不幸的景象……
可能那个“奴隶”并不觉得、阿瑞尔·西加利亚死后，自己还能够继续活下去。
成为奴隶者、很多时候已经不觉得、“自由”是他们曾拥有过的东西。
或许阿瑞尔·西加利亚已成了那个奴隶的全部——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当那位西加利亚死去后，作为“奴隶”的命运就只有随主人一同死去，或是被转卖给其他奴隶主们。
他们已经麻木了——有些已深入骨髓的东西的确很难去改变。
“……”
罗修心想着这些。
而科伦也同时向他汇报了其它事情。
例如，“边庭”也已调查清楚了，关于那些奴隶们的出身、还有成为“奴隶”的缘由。
那个叫“露莎”的奴隶，她的全名是“露莎·吉亚娜”，原本是帝国边陲的一个村落里，一户农家的女儿。
似乎是为了避债，当时她的父母只带着儿子趁夜里搬离了村子，只留下了露莎、还有另一个小女儿。
而后——她们似乎就被讨债未果的债主们带走、卖掉了，辗转到公国边陲成为了“奴隶”，而露莎最后则被扎斯卡作为“礼物”赠予了阿瑞尔。
亚伯特已经下令，将露莎埋葬在卡弗里要塞之外、一处风景颇好山岗上。
他是重视“契约”的——出了这种事情，亚伯特的心里似乎也并不好受。
不过，他后来派出去调查的官员回报了他，说“露莎”的妹妹似乎还活着，并已在之前得到了解救，回到了故乡的村庄。
亚伯特便派出官员、向她的妹妹发放了一百三十枚金币的抚恤，并让人帮助她重新修缮了故乡村庄的房子、以及重修了“露莎·吉亚娜”的墓地，但那已经是之后的事情了。
……
红枫城远征军，占领卡弗里要塞的第三日。
要塞外的平原上黑潮攒动，城墙之上的号角一阵阵吹响。
旌旗猎猎地翻飞着，铠甲映照出粼粼光芒，“雷霆将军”亚伯特、“主教”罗修率领着浩荡大军集结于城前，已经整装待发。
他们即将奔赴新的战场——
“拉塔玛城”，那神谕中藏有灾厄的城镇。
就是远征军接下来的目标。
……
第401章 拉塔玛城
天启历768年3月21日。
红枫城远征军从卡弗里要塞启程，便于两日后抵达拉塔玛城之外四十里，已在开阔平原之上扎营。
中途，教会的“主教”罗修已整理好了沿途可能遭遇的山匪、邪教徒据点及魔物巢穴，并将这些整理为委托任务，向随同远征的玩家们发放。
这让玩家们不会没有事做——而随同参与远征的数千名玩家，在有教会方面情报的加持下便如蝗虫过境，为远征军扫清了一切前路的障碍。
现在，参与“神圣远征”的玩家数量，已有五千多人。
除了最早便随远征军出征的玩家们，罗修同样为留守红枫城要塞的玩家们开放了“考核”的渠道——虽然留守的玩家们没有得到第一波远征的资格，但他们同样可以通过后续考核的方式，在之后跟随援军前往前线的战场。
而从红枫城开赴前线的“援军”，基本每天都会有几千上万人。
那多是从松原领乃至帝国腹地集结而来的士兵们，第二梯队的玩家们跟随他们赶赴前线，同样可以接取到丰富的委托任务。
而现在，兵临拉塔玛城外四十里的五千多名前线玩家们，也已被“主教”罗修·卡洛斯、还有“雷霆将军”亚伯特·佩雷斯从常规军阵中划分出来，独立设置了新的战团。
——“降临者军团”！
“降临者们”，对玩家这一群体，此时的法诺尔大陆各大势力，已有了差不多统一的称呼。
因为玩家们从一开始便是凭空出现的，而他们又总是会在某一时间消失几分钟、几小时甚至几天，之后再出现的时候，便如同无形存在“降临”一样。
这让诺兰帝国对这些总是“凭空出现”之人，最终冠以了“降临者”这个称呼。
现在，“降临者”出现数量最多的诺兰帝国，已对他们提起了足够的重视。
就帝国目前对“降临者”们的观察与了解，他们是一群失忆的、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的个体。
他们说出的话有时候容易理解，但有时候又晦涩难懂——尤其在提起某些意象的时候，他们发出的声音便不属于已知的任何语言，连“贤者之塔”都难以破译。
而“降临者”与“降临者”个体之间，还存在着相当明显的差异，他们中的大部分有着常人的理性，有的则行事怪诞、难以理解，但有的则完全无法沟通。
他们身上还具有着“不死性”——这是最重要的一点，虽然那似乎有着些限制。
他们总是能在被杀死后、过一定时间复活，但复活的地点却并不确定——有时候是在被杀死位置的旁边空地，有时候则干脆直接消失，让想要研究他们的势力或组织失去进一步研究的素体。
就目前来说，帝国专门负责研究“降临者”们行为与特性的“贤者之塔”，也没有找到能彻底杀死这些“降临者”们的方法。
不过，他们也并不能一直复活。
据“贤者之塔”的学者们进行的不完全统计，“降临者”们平均一周之内、能复活的次数是在7到10次左右。
而所有的“降临者”们，基本上都已展现出了相当迅猛的变强速度。
他们大多只需要一周不到的时间，就能够满足晋位超凡的条件，晋升为“二重命途”；
而他们中的佼佼者之后更是只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能晋升为“三重命途”。
这样快的晋升速度，让法诺尔大陆原生的超凡势力，不得不提起高度的关注与警戒。
因为“降临者”们的出现，基本上没有“五重命途”入圣者坐镇的组织或势力，都感到自身已如累卵，岌岌可危。
而加入了帝国三大驻地的“降临者”还相当热衷于接取各种“清剿”相关的任务，这让帝国境内势力相对薄弱的异教组织数量以相当快的速度锐减，已经到了快濒临灭绝的程度。
帝国三大命途的高层对此还是挺满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是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而按照帝国律令，在如今“审判战争”的严峻局势下，只要“降临者”们不触犯帝国律法，他们便有着作为帝国子民的资格。
现在也并没有“降临者”能够晋升为“四重命途”超凡者，帝国的主要统治阶层、【至高】之人们目前还能压得住他们，因此对“降临者”的态度还算是亲和。
而最先与“降临者”们产生接触的红枫城教会，“主教”罗修·卡洛斯便收到了、来自于教区之上“大主教”席德·罗伦斯的谕令：
“——按照‘圣冕’洛伦德教宗的谕示，洛伦德教宗转达奥古斯维尔大帝之命，‘圣庭’之下诸教会，将为卓有资质与纯粹信仰的‘降临者’们、开放【光辉】的圣路之门。”
意思便是“圣庭”鼓励各个教会招揽降临者们，而帝庭向各个疆领的“律政厅”、“贤者之塔”向各个教院都已下达了意思相同的命令，便是为了尽可能将帝国之内的大部分“降临者”们引导上合法命途、并吸纳他们，以便于调度与掌控。
这与罗修的目的和利益并不冲突，而他也早已在做这样的事了，只是现在才等到相应的政策下达而已。
也是在得到了这样的许可后，他与“雷霆将军”亚伯特最终确认了成立新战团、将教会与边庭、方碑院所有参与远征的“降临者”们，设立为“降临者军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