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生浸淫的“愁煞”剑意在对方这返璞归真、唯快不破的一剑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的……可笑!
对方不过二十多岁,他四十多岁才摸到的边,对方已经可以熟练的应用。
努力在天才面前,竟然是如此的无力。
如果努力有用,那么还要天才做什么?
一声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闷哼,从萧秋雨喉咙深处挤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金铁交鸣的脆响。
西门吹雪的剑,如寒冰刺入朽木,毫无阻滞地贯穿了萧秋雨的心脏。
冰冷的剑锋精准地停在心脏最深处,断绝了所有生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萧秋雨脸上的表情奇异而复杂。惊愕、茫然、不甘……最终,却定格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明悟与释然。
“原来……如此……真是好剑!”
他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只有离得最近的西门吹雪能勉强捕捉,“如此剑道…萧秋雨…愿…视你…为神!”
他引以为傲的剑意彻底消散,如同从未存在过。支撑身体的力量瞬间被抽空。
萧秋雨的身体晃了晃,没有立刻倒下。
第16章:天禽门徒,市井七侠,当少主死时,就再无颜面可言!
他握着长剑的手,手指一根一根,极其缓慢地松开。
那柄曾寄托他半生愁绪的长剑,“哐当”一声,沉重地砸落在地上,溅起几片尘埃。
剑身上的悲鸣彻底断绝。
暮色沉沉,梅林寂寂。
西门吹雪缓缓收剑,剑身光洁如初,不染纤尘,唯有剑尖一点殷红,在昏暗中如同凝结的玛瑙珠,饱满欲滴。
他微微垂首,专注地看着那滴血珠,眼神纯粹得如同在欣赏一件稀世的艺术品。
血珠终于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沿着冰冷光滑的剑锋,无声滑落。
一声轻响,微不可闻。
它坠落在地,恰好砸在一片半枯的落叶上,迅速晕开成一朵小小的、凄艳绝伦的梅花。
陆九渊、陆小凤、花满楼遇到西门吹雪的时候,已经是两日之后。
“看起来,你活蹦乱跳,似乎没什么事!”看到陆小凤的瞬间,西门吹雪转身就想走。
“唉,等等,西门吹雪,这次真的是大麻烦,我们也是在层层围杀当中闯出来,怕你出事才一路追来的。”陆小凤连忙说道:
“我怕他们对你下手,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是失败了!”
“严人英,萧秋雨,一个不值一提,一个还不错。”西门吹雪简要的说道。
“能够被你称为还不错,看来这个萧秋雨,真的很不错。”陆小凤摸摸自己的小胡子。
柳余恨,独孤风,萧秋雨是上官丹凤身边的三大高手。
萧秋雨不错,那么另外两个必然也很不错,陆九渊能杀两个,其中的含金量还要再往上提一提。
四人汇合,再无耽搁,风尘仆仆,星夜兼程赶往青衣小楼。
两日疾行,当那座城池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时。
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却如同阴冷的蛛网,早已悄然笼罩了通往城门的必经之路。
为首两人,鹤发童颜,一胖一瘦,身着灰布长衫,负手而立,看起来已经七八十岁的高龄。
眼神沉静如古井不波,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却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正是隐居多年,被称为武林泰斗的天松云鹤,商山二老。
两位老人身边,左是一个秃顶老人,这人看起来不起眼,却是威名赫赫的关中大侠山西雁。
右边是一个穷酸秀才,被称作西北双秀,樊简齐名,是‘弹指神通’的唯一传人,简二先生。
再往两边看,有卖包子的小贩儿,要饭的乞丐、卖野药的郎中、卖菜的小贩儿,卖花粉的货郎,还有一个的面的胖子。
这七人乃是结义兄弟,因为长于市井之间,人称市井七侠,山西七义。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全部都是天禽门的门人。
商山二老是霍天青的师兄,山西雁是霍天青的师侄,山西七义是霍天青的徒孙。
陆小凤给陆九渊介绍着拦路之人。
“还真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上上下下好一大家子。”陆九渊以手扶剑,眼神冰冷了起来。
“山西雁,可有道理可讲?”走近之后,陆小凤开口问道。
“祖师爷于60年前创立天禽门,第一条大戒律就是要求尊师重道。
祖师爷一生致力武学,到了晚年才有家室。
77岁那年才有了唯一的骨血。
霍天青不但是延续祖师爷唯一的相当血脉,也是天禽门唯一继承人。
我等身受师门大恩,纵然是粉身碎骨也要护他周全。
若是不能护他周全,那么天禽门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山西雁神色极其冷肃的说道。
“今日一战,无论是输是赢,天禽门上下,都会死于此处,为小师叔殉葬。
去向师祖他老人家面前,亲自磕头赔罪。”
“霍天青,堂堂天禽门继承人,成了一个女人手中的打手,走狗爪牙,丢尽了脸面,在决斗中为我所杀,你们居然还好意思前来杀我?”陆九渊上前一步,冷笑着说道:
“天禽门的脸让你们丢尽了。”
“小师叔若还在,自然要讲脸面,天禽门不容玷污。
可小师叔不在了,天禽门还有什么颜面可言?不过是竭尽全力带你去见师祖他老人家罢了。”
陆九渊的手,始终没有离开孤鸿剑柄。
冰冷坚硬的触感透过掌心,如同另一颗沉寂的心脏,呼应着他体内因连番杀戮而翻腾未息、此刻又被这滔天死意点燃的火气,仿佛整个人都要燃起来。
他嘴角那抹冷笑,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如同冰面上裂开的纹路,蔓延出更深的弧度:
“好一个尊师重道!好一个殉葬!霍天青为女色驱使,堕了天禽门百年的名声,
你们不思纠正以正门风,反倒要将整个门派为他陪葬?
天禽老人若泉下有知,只怕要气得掀了棺材板,将你们这群不肖徒子徒孙统统打落十八层地狱!”
他踏前一步,这一步不大,却带着一种决绝的锋锐,孤鸿剑未出鞘,凛冽的杀意已如实质般切割向前方肃立的天禽门众人,
目光锐利如针,直刺商山二老:“天禽门?今日之后,江湖上再无此号!
尔等不过是一群冢中枯骨,插标卖首之辈罢了!”
那卖面的胖子最先按捺不住,圆滚滚的身体竟异常敏捷地一蹿,手中揉面的短棍带着呜咽的风声,直捣陆九渊面门!
他这一动,如同点燃了引信,卖花粉的货郎手腕一抖,几点寒星无声无息地射向陆九渊下盘;
卖菜小贩扁担横扫,直取双腿;
乞丐的破碗脱手飞出,手上打狗棍,直接捅了过来。
郎中袖中滑出一把银针,挥手一撒,就是点点寒星;
卖包子的扔过来一个蒸笼,人已凌空扑下,五指成爪,笼罩头顶!
市井七侠,同气连枝,配合无间!
七种截然不同的武器,七种刁钻狠辣的攻势,瞬间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罗网,将陆九渊周身要害尽数笼罩!
没有呼喝,只有兵刃破空的尖啸和暗器飞射的嗤嗤声,狠辣、迅捷,务求一击毙命!
第17章:繁华落幕,一步七杀!
陆小凤脸色一变,蓄势待发,和花满楼站到了商山二老前方。
西门吹雪乌鞘长剑一横,挡在了山西雁和简二先生之前。
陆九渊面对这七面袭来的绝杀之网,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起一股近乎疯狂的炽热战意。
连日来的血战、杀戮、奔袭,体内那股由孤鸿剑反馈滋养、又在极限压榨下不断沸腾的内力,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滚油,轰然炸开!
“三倍速……开!”
心中一声低吼,仿佛挣断了某种无形的枷锁。
陆九渊的身影在七人眼中骤然模糊、拉长,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青色残影!
速度,比之前斩杀青衣楼众时更快、更诡!
没有格挡,没有闪避,只有最极致的快,最精准的切入!
“嗤!”孤鸿剑不知何时,剑尖已如毒蛇般精准地探入胖子短棍舞动的缝隙,在他咽喉处轻轻一点,带起一溜细微的血珠。
胖子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剑光毫不停歇,在身侧划出一道凄冷的弧线。
“叮叮叮!”数声脆响,射向腿部的暗器被剑身精准磕飞。
同时,陆九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侧滑,那横扫的扁担贴着他腰腹掠过,卷起的劲风撕裂了衣袍。
他足尖在扁担上一点,借力腾空,恰好避开头顶抓下的利爪和地面点来的毒针。
人在半空,剑已化作流光!
“噗!”卖花粉货郎捂着喉咙倒下,眼中还残留着暗器出手时的狠厉。
“呃啊!”郎中手中的银针离陆九渊肋下只有三寸,却再也无法前进,心口处一个血洞正汩汩冒血。
陆九渊落地,脚步如同踩着无形的梅花桩,诡异一旋。
那扑空的乞丐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只觉颈后一凉,意识瞬间陷入黑暗。
卖菜小贩惊觉不妙,扁担回防,却被一道快得无法形容的青影欺近身前,剑尖透颈而过!
要饭的竹竿撑地,目眦欲裂地看着瞬间倒下的四个兄弟,狂吼一声,竹竿如毒龙出洞,带着毕生功力刺向陆九渊后心。
陆九渊仿佛背后生眼,头也不回,孤鸿剑反手自腋下刺出,后发先至!
竹竿高手的动作凝固,低头看着从自己心口透出的半截剑尖,眼神涣散。
兔起鹘落,电光石火!
从七人暴起围攻,到七具尸体倒地,前后不过三个呼吸!
官道上死寂一片,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夕阳照在陆九渊染血的青衫和滴血的孤鸿剑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