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与烈火,两种截然相反、势同水火的真气,在他体内被强行约束、流转、碰撞。
上官雪儿坐在一旁,托着腮,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带着担忧,也带着好奇。
旁边放着药箱,出了问题,及时处理。
她能感觉到那两股力量每一次细微的冲突,都让陆九渊的气息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额角甚至有细密的汗珠渗出,但转瞬又被寒气冻结成霜。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琴弦崩断的异响从陆九渊体内传出。
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暴射,随即又迅速内敛,恢复深邃。
左手寒气骤然收敛,右手红芒也随之平息。
他缓缓抬起右手,看着掌心,那里皮肤微红,仿佛被烫过,一缕极淡的白烟袅袅升起。
“又失败了?”上官雪儿凑近,小声问。
“不全是。”
陆九渊摇摇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沙哑:“寒冰烈火,不能共存,中间加一道温和真气,三种真气平衡旋转。
需要之时,以冰火相激,瞬间爆发出极强的威力,只是……容易炸!”
“这样的话,这手段得叫天魔自爆大法!此玉罗刹的天魔解体大法来的更爆烈。”
他屈指,对着桌上烛火隔空一弹。
一道细微的、混杂着白气与红丝的指风无声射出,击中烛芯。
烛火先是猛地一缩,仿佛被极寒冻住,瞬间黯淡,紧接着又“噗”地一声爆燃,火苗窜起半尺高,炽热逼人,将灯罩都映得通红,几息之后才缓缓恢复正常。
“哇哦!”上官雪儿惊叹出声,“这…这算成了?”
“皮毛而已。”陆九渊神色平淡,“离随心所欲,收发由心,还差得远。
不过,总算摸到点门径。”
“这门武功,将来一定是绝世无双的内功,你准备叫什么名字?”
陆九渊略微思考了一下:“寒冰,烈火,平和,三道真气合而为一,就叫三分归元气吧。”
“三分归元气!好名字!一听就很不一般!”
上官雪儿眼睛亮晶晶的,拍手称赞,似乎已经看到了这门神功大成后冠绝天下的威风。
陆九渊却只是微微摇头,正欲开口,门外忽然传来管家李忠刻意放得比平时更清晰几分的通传声:
“老爷,老实和尚求见,说是听闻您受伤,特来探望。”
“老实和尚?”上官雪儿秀眉一挑,带着几分警惕看向陆九渊,
“我记得你说过老实和尚不老实,他来做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
陆九渊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眼神却平静无波,听到这个名字就想起来当初在欧阳情的闺房,被他惊走的一幕,那可是少有的几个黑历史之一。
“和尚嘛,总有活腻歪的时候,我不去找他的麻烦,他竟然还敢来找我,请进来吧。”
李忠应声退下。
陆九渊随手拿起桌上一块干净的白手绢,动作自然地捂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脸色似乎又苍白了几分。
方才因练功而凝聚的那点精气神悄然敛去,整个人透出一股大病未愈般的虚弱感。
上官雪儿会意,立刻将桌上的茶具、药碗稍作整理,又往陆九渊身后塞了个软枕,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脚步声由远及近,老实和尚那光溜溜的脑袋先探了进来,脸上堆着人畜无害的憨厚笑容,手里还真提着一个油纸包。
“阿弥陀佛!陆施主,和尚听说您身子不爽利,特意过来看看!”
“看什么?”
“看您伤的怎么样!”老实和尚老老实实的回答。
“是奉命而来,还是你自己想来?”陆九渊继续问道:
“奉命而来,九公子很担心也很害怕,他自己不敢来,就让和尚过来看看,和尚很可怜!”老实和尚继续说道:
“都说老实和尚不老实,你怎么看?”陆九渊紧了紧被子,脸色更加苍白了些。
“老实和尚很老实。”
老实和尚双手合十,笑容憨厚:“老实和尚怕死,更怕疼,还没吃够苦瓜大师的斋饭,还没忘掉欧阳姑娘的温柔,所以不敢不老实。”
他往前蹭了两步,将那油纸包放在陆九渊床榻边的小几上。
“一点素点心,庙里自己做的,干净得很,施主养伤,吃点清淡的也好。”
上官雪儿警惕地盯着那油纸包,没动。
陆九渊的目光落在老实和尚那双骨节粗大、布满老茧的手上,这双手,可不只会敲木鱼,用剑杀人时,也很快。
“和尚怕死,所以替九公子跑腿?”
陆九渊的声音带着病气的虚弱,眼神却平静无波。
“施主慧眼。”
老实和尚的笑容深了些,带着点认命的无奈:“九公子说,剑圣受伤了,他担心得很,又怕自己来了惹施主心烦,
更怕……怕施主误会他有什么坏心思。
就打发和尚来瞧瞧,施主伤得……到底有多重?”
他顿了顿,探着头,那双眼睛光明正大的在陆九渊捂嘴的白手绢上硬瞅。
眼睛一眨不眨的,仿佛要穿透那层薄绢,看清下面是否真有血迹。
“不用看了,这手绢上没血,我还没伤重到咳血的地步。”
第95章: “陆剑鬼!你针法已废!请来速死!
“多谢施主体谅!”老实和尚双手合十,拜了一拜,然后接着问道:
“和尚顺便也问问施主,那可怜的牛肉汤……她走得……快不快?可曾受苦?”
空气骤然凝固。
上官雪儿眼中杀机一闪,指尖已扣住了毒针。
陆九渊捂嘴的手绢轻轻放下,笑着点点头。
他吐出两个字:“比你想象得快。快到…她脸上的笑容都没来得及换。”
“阿弥陀佛!”
“那…那就好…那就好…没受苦就好……”
“和尚,你是一点儿都不老实。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老实和尚不老实。
虽然你一直拿着欧阳情做幌子,拿欧阳情来掩盖自身。
可惜,欧阳情是个处女,一个青楼妓女是处女,一个嫖客是和尚。
你是一个太监!一个不能人道,只能看不能用的太监!”
老实和尚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被剥光示众的惨白。
“你……你怎么知道?”
越没有什么,就越想要得到什么。
他一个太监逛青楼,不就是想让别人觉得,他老实和尚是个男人吗?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阿弥陀佛!”
老实和尚双手合十,脸上的憨厚笑容消失。
“陆剑圣…好眼力,好手段!
和尚这点心思,在你面前,果然如同跳梁小丑!”
“和尚这点见不得光的身份,本不足挂齿。
可惜,施主不该点破,更不该提欧阳情!”
“和尚不老实,但和尚也要脸!”
“所以,你今日来,不只是探病,也是来……杀我的?”陆九渊的声音依旧平静,没有丝毫的虚弱感。
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看着老实和尚。
“施主既然心如明镜,又何必多问?”老实和尚一脸的平静:
“九公子说,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无伤杀吴明,没有任何人可以做到。
老实和尚也是同样认为。尤记得第一次见施主的时候,那时候,施主跑的颇为狼狈。
“时间过去并不久,即便是一日千里的进步,也终究有限度。”
“见过阎王帖的人都死了,或许这是一种针法,或许这是一种暗器。
和尚既然敢来,自然会做一些相应的准备。”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短剑:“剑圣,请!”
这把短剑很怪,粗粗胖胖,圆滚滚的,像是吃撑了,都撑圆了的剑。
“你并不怕我!”
陆九渊右手拄着孤鸿剑,左手里拿着一根绣花针,淡淡的说道:“你眼中有兴奋,没有恐惧!
吴明都是死在的阎王帖之下,你却不怕,说明你有准备,有信心。
是靠你手上这把剑吗?”
“不错!” 老实和尚说了一声,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黄影,挟着劲风,直扑床榻!
那柄特短剑没有绚烂的光华,直刺陆九渊咽喉!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狠辣到了极致!
不像是一个慈悲为怀的和尚,反而像是一个杀人为生的杀手。
陆九渊扣针的左手拇指与食指一搓一捻!
一枚闪烁着寒芒的绣花针,如同瞬移般,撕裂空气,后发先至,带着陆九渊凝聚到极致的杀戮剑意,直射老实和尚的眉心!
然而,异变陡生!
针与短剑交错而过时,那短剑爆发出远超乎寻常强劲的吸力!
那枚快如闪电、凝聚了绝杀意志的绣花针,受此影响,轨迹猛地一偏!
错着老实和尚的脑袋,钉在后面的门柱上,针尾兀自发出高频的震颤嗡鸣!
成了!老实和尚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这运足内力的精钢夹磁剑果然有用。
我不需要比他快,只要他的飞针经过我前方的位置,就要受我这磁剑的影响。
飞针只有打在要害上才能杀人,打在其他地方,不过是轻微伤罢了!
剑圣的夺命飞针,被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