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长生仙族从五行山喂猴开始 第242节

  想了半晌,才又开口,嗓音干得像砂纸摩砂纸:

  “我记得……摘了一整篮的桃儿?”

  顿了顿,又加上一句:

  “……我桃呢?”

  屋里一时静了。

  那满屋的愁气,竟被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冲开了一道缝。

  姜钧先是愣了愣,随即像才想起什么似的,抽了抽鼻子,带着点鼻音,瓮声瓮气地答:

  “当时……光顾着把阿爷您弄回来,哪还顾得上别的。后来再去看,地上就剩个空篮子了。”

  他想了想,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想来,是便宜了山里那帮嘴馋的猢狲野鸟。”

  “猢狲野鸟……”

  姜义轻声念着,眼神里那点刚聚起来的光,缓缓又散了开去。

  不对。

  他记得分明。

  在那片黑暗彻底吞没他之前。

  后腰上,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那一下,不是跌倒的闷痛,也不是岔气的抽痛。

  倒像是……被人,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

  姜义那双浑浊的眼珠,又缓缓转了回来。

  灯影在他眸底一晃一晃,像是要从那层薄雾里,捞出点什么。

  他看着姜钧那张还带着几分少年气的脸,声音低缓,听不出喜怒:

  “你发现我时,可曾瞧见……有旁的人在左近?”

  姜钧几乎没犹豫,径直回道:

  “没瞧见旁人。那山道口就那么点地方,若有生人,孙儿岂会看不见。”

  话音落下,他那双眼却已不着痕迹地挪开,落在床沿那条雕得模糊的木纹上。

  似不经意,又似有意。

  “倒是昨日,便觉着阿爷您气息有些浮动。”

  他忽而换了个话头,语气自然得很:“是不是修行上出了什么岔子?”

  屋内静极。

  姜义心头的那点疑雾,仍未散净。

  只是他一抬眼,瞧见柳秀莲那双眼珠又红了半圈,瞧见一众儿孙满脸的紧张与惶然,心底那点疑念,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许是我心急了些。”

  他语气平缓下来,像是在安抚众人,也像在对自己说,“确是险些走了火,冲了心脉。”

  说罢,他勉强扯了扯嘴角,那弧度不似笑,倒像是一种无奈。

  “想来是还没缓过来,脑子也跟着糊涂了。”

  他抬手摆了摆,那动作慢腾腾的,气力也不大:

  “都散了吧。让我再躺会儿,歇歇,歇歇就好。”

  众人面面相觑。

  病榻之侧,一时只剩呼吸声。

  终是姜锦走了上前。

  她年纪不大,手指却修长白净,端了个小凳在榻边坐下,三根指头轻轻搭在脉门处,静了半晌。

  “阿爷的身子骨,没什么大碍。”

  她终于开口,声音柔得像院外风过桃叶:

  “只是气血冲涌,思绪略乱。我稍后去配几剂安神养气的汤药,喝上几日,便当无恙。”

  屋里的气息,才算松了几分。

  只是那灯火,在姜义脸上明明灭灭,映得他神情里,似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疑窦。

  柳秀莲长长吐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这一下午的惊惧都一并吐出去。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姜钧身上,神情间那点慌乱也跟着敛了去,重新带上几分当家主母的利落。

  “钧儿,”她摆了摆手,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你不是说,还得上山修行么?你阿爷这儿有我们照看着,不会出岔。你自去便是,莫要耽搁了正事。”

  姜钧目光一动,越过人群,落在床榻上。

  榻上那双年老的眼,似有似无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缓缓点了点头。

  得了这个示下,他不再多言。

  只是朝着床榻方向,深深一揖。

  衣角一拂,转身而去。

  人影出门时,夕光正斜。

  那光一寸寸地爬上他的背,又被门扇吞没,只留下一线淡影。

  柳秀莲目送他出门,回头看了看床上那人,见姜义气息仍显疲乏。

  便忙又转身,对着屋里那一屋子的儿孙轻挥了挥手:

  “都先出去罢,让人好生歇歇。”

  众人不敢作声,皆垂手应是。

  脚步声极轻,几乎不沾地,一个接一个地退了出去。

  柳秀莲留下来,俯下身,替姜义掖了掖那散开的被角。

  “你先安心歇着,”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化进空气里去,“什么都别想。锦丫头的药,我看着火熬,等熬好了,再叫你。”

  话音未落,她已直起身,不等回应。

  临出门时,顺手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轻轻带上。

  门轴摩擦的一点细响,像一根线被剪断。

  屋内的光、气息、声息,一并寂了下去。

  静极。

  只余姜义一人,枕着昏沉的气息,半倚半躺。

  可心头,却一寸也静不下来。

  缓缓吐出一口气,指尖轻轻按在腰后,眉心一点皱纹。

  那后腰的痛,不似跌撞,不似气机乱窜。

  分明似是被人踹了一脚。

  姜义阖着眼,面上神色安稳,似已沉入梦乡。

  可那一缕阴阳二气,却早在神魂深处悄然流转。

  清凉如水,细细渗透,一寸寸拂去识海中残存的昏沉。

  那些乱如麻的念头,被轻轻抚平,似风过秋塘,波纹一层层散尽。

  心神渐静,他便分出一缕极细微的神意,如丝如烟,自内而外地巡行。

  由皮入肉,由肉及骨,再探至五脏六腑。

  气息行至一处,皆是寻常。

  除却那点走火后淤滞的气血,并无异象。

  连那后腰之处,也光滑如初,肌理如旧,毫无半点外伤痕迹。

  他心头微疑。

  莫非真是走火误心,虚惊一场?

  正胡乱思忖着,忽觉后颈窝处有些扎痒。

  像有根极细的发丝钻进了衣领,软软缠缠,搔得人心头发躁。

  姜义微微一皱眉,抬起左手,往颈后探去。

  指尖胡乱一捞,便捻着了那作祟的玩意儿。

  将手拿到眼前,摊开。

  只见指尖上,正捏着一根寸许长的毛发。

  那毛发,通体金黄,在从窗棂透进来的那点微光下,泛着一层淡淡的,近乎于金属般的光泽。

  毛身柔韧,根部却带着一个细微的、自然的弯曲弧度。

  瞧着……

  倒像是根猴毛。

  只一眼,姜义心底似有物被猛地拨了一下。

  那双半阖的眼,陡然一凛。

  方才还带着病气的瞳孔,此刻骤缩成针尖,一点寒芒,自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有个念头,在心头晃了一下。

  姜义深吸一口气,心头的那股冷意渐渐压下去。

  气息在体内一转,指尖轻轻一抖,那根金毛仍横卧掌中。

  稍稍凝神,将一缕法力渡了过去。

  那法力细如丝线,缓缓流淌,从根到梢,往返了数遍。

  一切静极。

  没有灵光回涌,也无半点波动。

  那根毛发依旧沉沉地躺着,温润如常,软中带韧。

  若只凭眼与触去辨,的确再寻不出半点异样,寻常得不能再寻常。

  姜义眉头轻轻一皱,心底那根弦却并未松开。

  不再多试,只抬眼一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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