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要多亏晁田留了个心眼,日夜练兵,两兄弟与将士们同吃同住,这才为此时留下了一条后路,只是最后自家大哥塞给他的半边虎符从何而来,晁雷想不通,大哥已死,或许这辈子他都猜不到虎符从何而来。
“晁将军,曹州兵精将广能不与其接战就尽量避其锋芒。若是被朝歌的大军追上,腹背受敌,必定会动摇军心,情势变得更加紧迫!”
晁雷哭丧着脸,以前大兄在,从来都是他动脑,何时还需要自己思考,听到黄飞虎的话,晁雷也是头疼,直接问道。
“大将军如何教我?”
“待会我亲自入城,以奉命节制河西为由拖住曹州伯齐雄,伱立刻率领大军越过曹州,去冀州收编鲁雄所部!”
“啊?您让我去收编冀州军?大将军,若是让我上阵杀敌,晁雷眉头都不带眨一下的。可这种劝降的事,这……俺没做过啊!”
“此千钧一发之际,你我皆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怎可躲懒?那要不你去拖住齐雄?”
人家是诸侯,自己以前是殿前将军,平日里也没个交情,晁雷甚至都没和齐雄见过,去拖延曹州伯,比去冀州更不靠谱。
不过黄飞虎心中也是有数,拱手朝着身后一身银甲的执戟郎-杨间说道。
“杨兄弟是有本事的人,先前从朝歌城中突围,全赖杨兄弟有勇有谋,飞虎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杨兄弟与晁将军同去,过了曹、冀二地,我等后续归孟之路便是坦途。”
杨间还未说话,其身后的另外一名个子不高,唇红齿白,肤如凝脂的执戟郎直接应允道。
“大将军放心,有我孟御和杨二哥在,冀州唾手可得!”
黄飞虎并未生气,反而拱手向二人礼敬三分。
他也是在朝歌城内偶遇了二人,一番交谈之后,觉得二人与凡俗之人明显谈吐不一样,眼光毒辣的黄飞虎,一眼就能瞧出那种超凡脱俗的修士气质。
后续安排已下,黄飞虎便骑着五色神牛往曹州城方向走去。
大将军亲至,曹州伯齐雄自然亲自出城迎接。
一阵寒暄客套之后,几人便迎来送往,朝城内伯府走去,饮宴款待大将军。
城外折冲府精兵绕开曹州,直奔冀州而去。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既定的美好计划发展。
直到有令官通传,朝歌方向有第二支王师大军疾行而来时,黄飞虎才心中暗叫不妙,立刻与曹州伯告辞,向着晁雷的大军追去。
“伯爷,大将军听闻朝歌有大军过来,立刻向北而去,怎么像是闻到了危险一样,您何不留下大将军?或许会有意外惊喜!”
城门处,一群幕僚围着曹州伯就七嘴八舌的说着各自心中猜想,句句不谈叛逃,但是话里话外无不在暗示着这个意思。
曹州伯意味深长的看着远去无影的黄飞虎,最终轻飘飘的留下了一句“今日之大将军,焉非后日之吾?”,随即心情愉悦的回了伯府,接着奏乐,接着舞!
待到大商追兵亮出旗号,恶来手持王命旨意赶到城下,已经酣醉的曹州伯这才着急忙慌的派人作为向导,出使一支辅军,随大军一同追击叛逃的谋逆之辈。
黄飞虎见到不是太师亲临,心中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恶来悍勇而不擅谋,他只需要领着亲兵一路且战且退,为后续晁雷所部夺取冀州争取时间,就足以应付当下的境况。
借助五色神牛的威势,一身气血堪称人间武将之极的两位最强甲士不停的缠斗、碰撞。
刀兵相加之下,似有龙象搏斗,一人手持金攥提芦枪,一人拧着两把合重八十斤的大铁戟,兵锋之下,每一次交击都如炸雷作响,激起沙尘热浪。
恶来一路从曹州追到冀州,累死换下三匹宝马,看着黄飞虎座下依旧轻松惬意的五色神牛,心中一阵艳羡。
“黄飞虎,我虽然平时就不喜欢你,认为你是徒有虚名,没想到一身本事还是不弱,你都贵为大将军了,为何要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又能逃去哪里?一路北行,你真的想看到孟伯侯和大王,只因为你一人就心生罅隙,从而导致天下大乱吗?”
刚刚累死恶来第四匹坐骑的黄飞虎回头看了一眼长相凶神恶煞,挥舞着大戟如同恶鬼一般的恶来,显得有些惊疑不定。
这是憨憨能说出来的话?
若是他和自己父亲黄滚一样,是一个累于名望,死于气节的人,说不得此刻立刻回头,羞愧的与其回了朝歌,面对大王和太师的狂风暴雨。
只可惜,他并不是,他从小与帝辛一起长大,他比费仲看人更仔细。
别看大王前些年和很多大臣关系很近,一副君贤臣明的模样。
忠言逆耳,只要多在大王面前聒噪几回,与他多唱几次反调,君不见梅伯之死乎?
还未行至冀州城下,只是刚刚进入冀州国境,黄飞虎就见到沿着海河构建防线的晁雷,一时之间大惊失色,也顾不上与恶来的后续争斗,直接冲到中军位置,质问着晁雷。
“晁将军,距离冀州不过数十里远,为何停下脚步?”
晁雷无奈的耸了耸肩,拿出舆图,用炭笔直接在冀州间的空地上画出了一个个偌大的军营。
“这是何人的部曲?有多少人马?旗号是谁?”
令官和晁雷一问三不知,黄飞虎只好命侦骑营尽快掌握前方不知名大军的相关信息,期望是友非敌,不然后有恶狼,前有猛虎,那可真得凉凉。
留守的断后部队又一次与恶来的大军抵近互搏,而往前探查的侦骑也是十分蹊跷,一去老半天不见消息回传,差点就让黄飞虎以为自己的侦骑尽数被对方截杀。
片刻后,侦骑终于回报。
“启禀大将军,前方军队自述路过,我等沿着海河上下游细细观察,一路估算,这支军队打着孟稷军旗,帅旗为姜,前方约莫有四五万人,扎营者为先锋大将吴敢!”
黄飞虎与晁雷对视一眼,面上露出狂喜,自己两人心心念念的往孟稷逃,没成想在最危急的时刻竟然能和孟稷的军队不期而遇。
这难道就是老天爷给予的缘分不成?
至于为什么这里有一支孟稷的先锋军扎营,此时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和对面接洽,借助孟稷的军势脱离追击的危机。
一封封拜帖投向了吴敢的大营之中,吴敢看着信件上黄飞虎的署名,也是大为震惊。
“难道我今天起猛了,还在梦里?内服王廷的大将军居然给我递拜书,而且还要我军打开营门缺口,收留他们?”
“嗯,一定是我还没睡醒,主君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搜肠刮肚吴敢头发都薅掉了一把,也想不出王师这是唱的哪出戏,只能脑袋一拍,郁郁的对着副将说道。
“好一个黄飞虎,定是主君诈取三山关引来王师的征讨,他一个大将军居然对我一个外服诸侯的将领,用自己的名头做一出苦肉计加诈降,哼哼,我小孟尝也是跟着主君南征北战,读过兵书的,想诓我?门儿都没有!”
自觉查探到黄飞虎计谋的吴敢,显得有些得意洋洋,抓着信件就和副将分享自己的心得。
副将思虑良久之后,狐疑的问道:“将军,若大将军真是前来投靠的,我等却又见死不救,等丞相和主君知晓,那又当如何是好?”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可是内服王廷的大将军,放到外服,也是不逊色于一方伯侯的角色,凭什么要投奔我们?”
话语说的硬气,可是吴敢却是面色越来越疑惑。
他是不相信,天下会有这么大的肉饼掉落,同时也不知道朝歌城内的大权臣、大佞臣也会给他们家主君打掩护。
换做谁来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有这样的顾虑,加上主君时不时的讲一些‘上古’趣闻故事,什么苦肉计,铁索连环,他对这些故事记得特别的牢靠。
迟迟得不到回信的黄晁二人陆陆续续又下了几份拜帖,对朝歌城内的各种事态变化做了一个详细的介绍,而侦骑营往南侦查,也发现了两支王师军团正在交战之中。
吴敢越发不敢确认心中所想,索性将信件打包,让侦骑快马加鞭,往身后主帅后行的中军狂奔而去。
“也许、大概、可能、万一要是真的呢?”
第267章 欲与天下试锋芒
“黄飞虎要来孟稷?”
姜子牙刚刚离了虞城,准备前往冀州城与打前站的吴敢汇合,结果才走到半路上,吴敢那个傻小子一封又一封的信件死命往他这里送,内容触目惊心,骇人的很。
黄飞虎何许人也?
这样的人物要投孟稷,这是什么概念?那不就是等于司马懿不抗击诸葛亮,反而主动跑到蜀国去问刘禅,咱们时候去北伐一样。
画面相当炸裂,真要是司马懿带着大军投诚诸葛丞相,曹睿估计能直接吊死在煤山上。
同时这也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不论是晁雷的折冲府军,还是位居高位的黄飞虎,都是烫手的山芋。
不接收,偌大的孟稷好人才的名声会大打折扣,接收吧,与大商目前本来就有些若即若离,如此做等于直接提前结束蜜月期。
如果大王脾气爆裂一些,怕不是直接会把周国的仇恨吸引到孟稷身上,给自己找惹祸端。
好处同样很大,几万精锐府军战斗力姜子牙并不清楚,但是脱产的军队想来不会比孟稷的府军差多少吧!
黄飞虎和晁雷同样也弥补了孟稷的人才短缺问题,空有二十余万大军,却还要姜子牙亲自挂帅出征,孟稷目前的基础的将官不缺,最大的短板就是上层与中层的缺失。
能驾驭十万军势以上的帅才,孟稷有二,一个是主君,一个是丞相,二者的主业都不在帅位之上。
当然,必要的规劝斧正也是要做的,听不听是主君的事,说不说就是臣子的事。
“传令全军,加速行军!!”
刚刚抵近盾阵,恶来就心中大叫不好,孟稷怎么如此富有,他们家盾牌都长得与众不同,王师还在用铜制镶木的圆盾和牌盾,这孟稷军居然前排全是金属制造的塔盾。
“让侦骑加急传信吴敢,无论如何先保下黄飞虎、晁雷,是否接受投诚的决定权不在于我,等到了河西见到主君,一切由他决断.”
塔盾之间的缝隙还有黑黝黝的矛头藏匿其中,闪烁着乌光的弩箭蓄势待发。
总不能老指望每次有什么战争就要主君自己挑担子上,或者让丞相抛却农桑与政务经常去打仗吧。
只要国家强大,再过几年孟稷的青壮长大,人口进入膨胀期,孟稷必然走向扩张征服的道路。
只是为人臣者,也不能完全不顾及主君的感受,他是辅佐,而不是如权臣一样先斩后奏,替主君做决策。
恶来见状大怒,抄起两把大戟就带着追讨的先行人马朝着孟稷的军阵想要进行冲阵夺旗。
倒不是姜子牙不愿意背负责任,甩锅让孟尝去决策,从理性的角度考虑,他是愿意接纳两人的投诚。
往北的草原倒也是一条出路,比起跨越中原之地去征伐西周,其实南下才是最近、最具性价比的征伐路线。
光是一排排嵌进地里,竖在阵前的塔盾,就惊得恶来急忙叫停骑兵的冲锋,迂回向后拉开距离。
大军加快行程朝着冀州方向行军。
打了个迂回之后,恶来黝黑的脸庞上闪现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绯红,干脆让骑兵远离百步之外,自己单人上前,明知故问的叫骂。
当然,历史中的姜尚就是战功赫赫的存在,同时兼顾军、政、农三方,堪称西周支柱,只是这里毕竟不是那个普通的历史剧本,想必孟尝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挚友动不动被人打個七死七复活,一把年纪还要承受一个老年人不该承受的痛。
嗯,他对孟尝有信心,大义的梦想和私人感情,他相信自己效忠的君主能拧得清其中的重要性。
“大商王师在此,何方鼠辈胆敢阻拦王师铁蹄!”
中军未到,先锋大将吴敢提前接到信件通传,精锐孟稷白衣甲士纷纷出战,列阵在营门之前。
这要真是冲上去,自己这点骑兵估计都得交代在这儿,自己若是一时不察,搞不好都要被来个万箭穿心。
在他看来,主君有时候一旦面临君臣之间的忠义问题,就会变得优柔寡断,会在凡人的感情中陷入内耗与挣扎之中,从河西的盟书回信来看,他更加认同西伯侯姬昌的理念。
为保守起见,吴敢先行请进黄飞虎和晁雷单独入营,然后再慢慢让这一支几乎战心全无的‘叛军’有序入营。
刚刚靠近孟稷的盾阵,吴敢就同样单枪匹马的冲到阵前,大声回应。
“吾乃孟稷先锋官吴敢,来将可通姓名?缘何与我西征大军刀剑相向?”
“兀那小儿,乃翁恶来是也!你可知你放进营寨的是何许人也?敢接纳朝歌叛贼所部,孟稷是要造反不成?”
“造反?黑脸怪,少给我扣帽子,武成大将军黄飞虎,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你这黑罴汉子又有何名声?凭什么乃翁不听大将军所言,要听你在这里大放厥词,耀武扬威!!”
见着吴敢混不吝的模样,恶来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吴二狗,你特酿的当年在冀州被乃翁喝得酩酊大醉,跪在地上叫爷爷,汝敢说不识我朝歌第一勇士恶来?”
“谁叫你爷爷,黑脸怪,出来单挑,乃翁今天要扒了你的皮,充实皮草做箭靶!”
吴敢刚刚准备打马冲锋,身边充作副将的兵事院学子立刻拉住他马缰,一脸头疼的说道:“吴将军,姜元帅有命,若无军令,不得与朝歌军主动迎战!!”
“彼其娘之,他毁谤我啊,他在诽谤我!乃翁千杯不醉,怎么可能被他喝到跪地求饶,乃翁这一生,唯独悍勇与喝酒,不允许他人随意构陷!”
一群学子纷纷上前,死死勒住吴敢的马缰,不停的劝说着,好在姜子牙知道这厮冲动易怒,早就与他立下军令状,不然光凭这一群学子,还真不一定拉的住他。
“吴将军,擅自出击,等姜元帅到冀州,您可就得继续回辎重营运粮运马了,三思啊!”
吴敢瞬间丧气,骂骂咧咧的打马回营,任凭恶来如何叫骂也不再出营搭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