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小声道:“没事,当棒子使也挺好,我本来也没用过火器,真让我开枪,说不定还打不准哩。”
胥怜笙抿唇浅笑:“三爷呀,那是一把喷子,装的是散弹,一打一大片,只管杵在近前开枪便是了,哪管准不准的?”
第398章方有六的顾虑
这人太坏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沐沐在心里忿忿想道。
包厢里二人大眼瞪小眼。
冯绣虎揪着她头上的大包不放,从被什么武器打的,到用哪种姿势打的,来回问了个遍,最后轻飘飘来上一句:“小赵呀,我看你修行不到家,能胜任保镖这个工作吗?”
赵沐沐憋着一肚子气,耐着性子解释:“我是被偷袭了。”
冯绣虎铺垫了半天,就等着现在套话,他目光一斜,状似不经意问道:“堂堂修士还怕偷袭?你是哪家庙出来的?”
赵沐沐不疑有他,回道:“姻缘庙。”
冯绣虎作恍然状:“姻缘庙啊,说起来我在帆城有个熟人也是姻缘庙的,你认识吴……”
话音未落,身后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赵沐沐回头看去,瞧见了被顺子搀扶着的胥怜笙。
她赶紧上前:“夫人,你怎么了?”
冯绣虎也在此时看过来,胥怜笙自然而然地松开顺子手臂,顺势倚在了赵沐沐身上。
“无妨,不小心摔了一跤,脚又扭到了。”
胥怜笙摆摆手,指向摆在一旁边柜上的木箱:“我正跟三爷说起这法器。”
她对冯绣虎说道:“这把枪没配弹药,二爷和三爷初来乍到,想必也找不到门路,不如由我代劳,替三爷置备一些。”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冯绣虎当场就点头了:“怜笙呀,还是你心细,那这事就交给你了,回头我来蹭饭的时候,你一并拿给我好了。”
胥怜笙笑着答应下来。
此时拍卖已经结束,堂下众客正渐渐散去。
胥怜笙因为受伤要急着回去上药,所以也提出了告辞。
四人走出竞买行,将胥怜笙和赵沐沐送上马车。
胥怜笙掀开窗帘,对二人说道:“二爷三爷,夜路湿滑,小心慢走。”
冯绣虎借坡下驴:“既然路不好走,不如你送我们一程吧——反正你有车。”
胥怜笙有些猝不及防,干笑两声道:“这……眼下夜深人静,妾身又是个寡妇……如果被人瞧见,怕是会害了二爷的名声。”
她这是用自污的方式婉拒,而且冯绣虎此举也确实不合适。
但冯绣虎是个口没遮拦的,想到什么就说了。
他点头道:“嗯,你说得也有道理,我理解,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我确实得注意一下,不然以后红了容易被扒出黑料。”
顺子偷偷拽了下冯绣虎,小声提醒:“哥,说什么呢。”
冯绣虎转头看他——冯老爷早发现了,自从和胥怜笙组队去了趟厕所回来,顺子就不对劲,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整话,要么把头埋着不吭声,要么就是在出神。
顺子被盯得心虚,眼神瞟向一旁,小声道:“人才送了咱们礼的,你给人留点面子。”
看了眼顺子怀里的木箱,冯绣虎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
遂向胥怜笙摆手:“行吧,那我们自己回去,你先撤吧。”
胥怜笙知道是顺子替她解围,偏头朝顺子看来:“三爷。”
顺子闻言应声,抬头迎上胥怜笙的目光。
夜色下,她脸上酒意未消,看着格外红润。
被这样望着,顺子觉得舌头好像打了结,连句“慢走”都说不出来。
还是胥怜笙展颜一笑:“三爷慢走。”
马车渐渐远去,顺子望着街尾久久未能回神。
冯绣虎从旁边默不作声探出脸来,垫起脚对着顺子的耳朵吹了口气。
顺子下意识缩脖,转头看来:“哥,你做什么?”
冯绣虎狐疑地盯着他,直到把顺子盯得底气全无了,才发问道:“她是不是趁去厕所的时候找你借钱了?”
顺子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瞬间落了回去,赶紧摆手:“没有的事!”
冯绣虎松了口气:“那就好,我看你那舍不得的样,还以为她欠你钱呢。”
……
回到家时,方有六居然还没睡。
听到开门声,藤椅上的方有六放下报纸,将目光投来。
冯绣虎冲他扬扬下巴:“明天不上班啊?”
方有六打了个哈欠,回道:“要上班,但如果不亲眼看到你们回来,我睡不踏实。”
冯绣虎不太高兴:“这叫什么话?说得像我们出去一趟就肯定会惹麻烦似的——我们是去参与竞拍的,又不是去打劫有钱人的。”
顺子听得一愣——你别说,差点还真是了。
方有六此时已经看到了顺子怀里的木箱,笑道:“嚯,还真是没白参与,看样子是有收获呀。”
冯绣虎脱下风衣挂在门口的杆子上,咧着嘴直笑:“不止有收获,我们还交了个新朋友——你猜是哪位大人物?”
方有六当然猜不出来,让冯绣虎直说。
冯绣虎得意坏了,叉着腰说:“胥怜笙!胥夫人!食无鱼的大东家——你就说我这手化敌为友耍得妙不妙吧?”
上一秒还跟冯绣虎谈笑的方有六突然皱起了眉毛:“胥夫人?你们怎么和她扯上关系了?”
冯绣虎尚未察觉,指着顺子刚放下的木箱:“不仅搭上了关系,这东西都是她送的,一百多根金柱子呀,除了门票,咱们愣是一点没花自己的钱。”
“我没说这个。”
方有六摆摆手,让冯绣虎坐下来,然后正色道:“我是觉得,你们现在跟她扯上关系不是什么好事。”
冯绣虎还没问呢,顺子忽然插进来一嘴:“你这话什么意思?”
方有六回头一看,发现厨房门口顺子端了杯水正把他瞪着。
方有六解释:“我不是跟你们说了么?府衙正在因为造船厂的事跟洋人扯皮,而这个胥夫人,她跟府衙的关系非常密切——就从昨晚的事你们也该看得出来,巡捕司就是借了食无鱼的由头,专门给洋人上眼药呢!”
“你们这时候跟她扯上关系,就不怕被卷进去?”
方有六指了指头顶:“此事牵扯到府衙,再往大了说,那就是大国公和大总统的争斗,千屿城还有比这更大的麻烦吗?”
冯绣虎觉得方有六说得挺有道理,若有所思地点头:“其实我们和她的关系也没那么近……才认识一晚上,能有多深的交情?”
咚。
一只水杯放在面前的桌上。
顺子的声音在二人头顶响起:“这不是交不交情的事,而是你说那些事,跟阿笙姐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第399章胥怜笙的真实身份
“请反方辩友发言。”
冯绣虎示意顺子发表看法。
方有六也正懵呢,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个“阿笙姐”指的是谁。
只听顺子开口:“你以为把生意做大是件容易事?她男人死了,又失了势,阿笙姐想一个人把摊子撑起来,当然免不了要和府衙有来往,可这都是形势所迫,若没有府衙撑腰,她的生意早就被吃干抹净了,又如何做到今天?”
冯绣虎点头附和:“顺子说的也蛮有道理嘛。”
得到认同,顺子有了底气,继续说道:“而你说的那些府衙的腌臜事,跟她又能扯上什么关系?食无鱼闹贼是因我们而起,被巡捕司拿去当针对洋人的由头,这事又不是阿笙姐说了算,她还能拒绝怎的?”
方有六听着不对,赶紧打断:“等等,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冯绣虎伸手:“现在请正方辩友发言。”
方有六清了清嗓子,理好了思路:“三爷呀,你怎么把胥夫人说得像个苦命人似的?”
“我说的她跟府衙来往密切,指的可不是说她迫于无奈才跟府衙扯上关系。据我所知,胥夫人在千屿城——哪怕不是只手遮天,也算是横行无阻了,就连市长见了她,也得笑脸相迎。”
“你以为食无鱼开这么大是靠她腆着脸跟府衙攀交情攀来的?错了呀!是她把食无鱼开起来,那些官员得主动来找她攀交情才对!”
顺子愣住了,冯绣虎也很不解:“她凭什么有这么大面子?”
方有六冷笑:“就凭她爹是太京律法总司的总司长!”
冯绣虎一拍脑门——这下全串起来了。
胥怜笙确实说过,她原本是太京来的,而且还和嫁给太京城市议会议长的郑素兰是好友——试问如果是普通家世,身为议长夫人的郑素兰又怎么会不辞辛苦地来看望她?
而且她的死鬼前夫是州府市长,胥怜笙也只有这个身份才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顺子半晌没说出话来。
方有六问他:“现在你还觉得她是迫于无奈吗?”
顺子张了张嘴,兀自不甘心地替胥怜笙辩解:“这里毕竟不是太京,她又不是当官的……官员想找她攀交情那是官员的事,阿笙姐自己也说了,她就是个生意人……”
方有六无奈点头:“我没跟她打过交道,自然说不出她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是想给你们提个醒,万不可小瞧了这个胥夫人——一介女流,能在千屿城屹立不倒这么多年,只靠太京家里的关系可做不到这个份上,她必然有着独到手段。”
冯绣虎摆手作出结论:“光在这里瞎猜没用,我明天直接去问。”
之所以终止这个话题,是因为冯绣虎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造船厂的设计图泄露了。”
他把今晚发生在竞买行的事尽数讲给方有六听。
跟聪明人谈话就是方便,冯绣虎虽然没提,但方有六立刻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你怀疑这事本身就是府衙干的?”
冯绣虎颔首道:“白天巡捕司才去搜查了工厂,晚上设计图就出现在竞买行,哪有这么巧的事?”
方有六默默点头:“所以你觉得这是府衙自编自演的一出戏,从竞买行转一道手,设计图就变成了‘买’来的,而不是偷来的,这样一来,就算事后洋人想追究,也追究不到府衙头上来——他们得先去找竞买行查清楚卖家是谁。”
冯绣虎问:“那竞买行会告诉洋人吗?”
方有六摇头:“如果说了,就是坏了规矩,失了信誉,以后无肠竞买行别想开了;但如果不说,竞买行扛得住洋人施压吗?就算扛得住洋人,那扛得住迷雾教会,扛得住大国公吗?”
冯绣虎说:“大国公的手如果真能伸到千屿城来,造船厂的事也不至于被拖这么久,所以要顾虑的其实只有教会——这就得看无肠竞买行东家的来头够不够硬了。”
方有六抬眼看来:“这么说来,竞买行背后的靠山还得是府衙。”
冯绣虎想了想:“府衙可不会在这件事上给竞买行撑腰,否则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方有六抓抓后脑勺:“回头我打听打听无肠竞买行的东家是谁——先说我不是想惹麻烦,只是我正好被报社里安排去采访关于工厂的新闻,所以顺便帮你打听。”
冯绣虎好奇道:“又出什么事了吗?”
“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