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不写日记 第278节

  方有六耸耸肩:“也不是什么大事。最近鸮人在闹罢工,为了跟工厂对着干,他们罢工还不过瘾,又主动找到我们报社来各种爆料。”

  “比如这家工厂的老板睡了自家嫂嫂,那家工厂的管事又患有某方面的隐疾之类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但这类新闻登上去,人们最喜欢看。”

  “我近期的工作就是去采访这些鸮人,尽可能打听出更劲爆的新闻来。”

  他瞥了冯绣虎一眼:“说起来,这事跟你也脱不了干系。”

  冯绣虎赶紧否认:“不关我事啊,这次不是我干的。”

  方有六反问:“这次不是,那上次呢?”

  “上次?”

  冯绣虎假装不知情:“哪次?”

  方有六嗤笑一声:“少装蒜,就是你在帆城扣了鸮人不让他们上工,搞得工厂焦头烂额,才开了这个头。”

  “要不是你搞这么一出,鸮人自己都不知道还能用这种法子来涨工钱。”

  冯绣虎否认道:“那是因为你们天然就觉得鸮人低人一等,就连鸮人自己也这样觉得,所以他们就该拿比正常人低的工钱,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

  “但不公就是不公,不会因为理所当然就变成了公道。所以哪怕没有我,鸮人也迟早会意识到是工厂需要他们,而不是他们需要工厂。”

  “哪怕这一代意识不到,但还有下一代,下一代不行就再下一代,这件事迟早都会发生,我只是提前把事实摆在了他们面前而已。”

  方有六看着冯绣虎久久没有出声,半晌后,他认真问道:“你真的是从底城出来的么?”

  冯绣虎拍拍方有六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我其实是秘法学院院长。”

第400章深得民心胥怜笙

  此日醒来,方有六又早早上班去了。

  冯绣虎站在二楼的栏杆旁,看见顺子坐在一楼客厅里仔细擦拭他的“新玩具”。

  他擦得认真又仔细,冯绣虎在上面看了许久,顺子都没能察觉。

  直到听见下楼的脚步声,顺子才抬起头来。

  他主动问起:“哥,今天去哪儿?”

  顺子眼中带着他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的希冀——他记得冯绣虎说过,今天要去食无鱼。

  冯绣虎视线落到顺子手中的猎枪上。

  这还是冯绣虎第一次好好端详这把猎枪。

  它其实比普通猎枪要更大一号,再加上浑然一体的哑光金属材质,使人仅从观感上便能察觉到它的厚重。

  冯绣虎指了指外面:“不急,先去喝茶。”

  顺子早将配套的枪带穿在了身上,闻言站起身来,将猎枪插入腰间袋口,再用宽大的风衣一遮,竟丝毫看不出衣服下藏着凶器。

  ……

  茶馆掌柜远远看见二人过来,便早早让小厮把“套餐”端来,各色糕点小食铺满整桌。

  冯绣虎在老位置坐下,他照例摸出一枚银盘子递了过去。

  顺子在旁边小声嘀咕:“前两天打包的还没吃完呢……”

  掌柜假装没听见,熟稔地将银盘子收进袖中,对冯绣虎笑眯眯问道:“二爷,今天聊些什么?”

  冯绣虎想了想:“接着昨天的聊。”

  掌柜会意:“无肠竞买行?”

  冯绣虎点头:“竞买行的东家是谁?”

  掌柜闻言摇头:“这倒是难住我了,鄙人不知。”

  冯绣虎看他:“你不是说开茶馆的消息最灵通吗?”

  掌柜不禁苦笑:“说是这般说,但前提是得有人议论的,我们才听得进耳朵里。竞买行做的都是高档生意,寻常人可接触不到,而且竞买行也没闹出过什么风波轶闻,寻常人就算闲聊也聊不到竞买行身上去。”

  说白了就是,能跟竞买行扯上关系的人,不会来他这里喝茶。

  茶馆的档次还没到那个份上。

  掌柜又说:“二爷若是问些别的,像什么水栈行的东家,油醋米面行的掌柜,鄙人都能说上一二,但竞买行却是真说不上来。”

  “二爷试想,那竞买行虽然开在青天白日之下,但却有诸多生意见不得光,所以虽然都是东家,但开竞买行的东家和开米面行的东家能一样吗?”

  冯绣虎听明白了,点头道:“确实不一样,我若是开竞买行的,我也更情愿低调些,至少不能让仇家轻易找上门。”

  “哎!”

  茶馆掌柜在桌上轻轻一拍:“正是这个理。”

  冯绣虎意识到是由于熊桂媛的原因导致自己先入为主了,所以天然就没把竞买行太当一回事。

  须知道,他是先认识的熊桂媛,后才知道她经营着竞买行。

  还是下城的竞买行。

  仔细想想,一直到冯绣虎离开帆城,他都不曾知道上城区面向诸多贵人的竞买行的老板是谁。

  看来掌柜这里是问不出竞买行的消息了,冯绣虎便换了个话题:“那给我讲讲胥夫人吧,在你们眼里,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本来正侧目听说书先生讲故事的顺子闻言,默不作声地回过头来,也把掌柜盯着。

  “胥夫人?”

  掌柜轻捻八字须:“别的地方不好说,但在千屿城,那真是顶着天的大人物。”

  “在前任市长还未出事的时候,其实没多少人知道她。直到食无鱼声势浩大地开起来,人们才晓得幕后的大东家竟然是前任市长的未亡人!”

  掌柜扫了圈馆内众客:“这偌大的千屿城内,你若去问人们前任市长姓甚名谁,或许许多人还不知道哩,但若是提起胥夫人的名字,才是真的无人不晓。”

  他天花乱坠吹了半天,却始终没讲出实质内容来。

  冯绣虎忍不住打断:“你老说她是世间罕有的奇女子,但我想知道的是——她具体奇在哪里?”

  掌柜沉思片刻:“我们这等小人物也接触不到人家,你想听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也讲不出来,只给你讲几个听来的事迹——”

  “胥夫人靠食无鱼发家之后,便主动出资修缮各个岛屿间年久失修的桥梁,而且她心思玲珑,并不揽功,而是借了府衙的名义,此举既赚了名声,同时也交好了府衙。”

  “虽与府衙交好,她却没有同流合污,反而心怀正义,她曾暗中收集证据,把好几位贪官拉下了马,我如今都还记得当时围观众人拍手叫好的场景。”

  “还有,头些年城外匪患严重,搞得人们怨声载道。府衙本有心命大玄军剿匪,可匪众聚啸下游金篓岛,易守难攻,若要剿匪又是费钱费力。你猜怎的?最后竟又是胥夫人出面,才使匪患平息。”

  冯绣虎抬眼看来:“水匪也给她面子?她的面子会不会太值钱了些。”

  掌柜摇头:“胥夫人具体是怎么跟水匪谈的,我又如何得知?但想来无非是把道理挑明——毕竟真闹到最后把大玄军逼来了,水匪也没有活路。”

  掌柜不知道,但冯绣虎知道,胥怜笙给了水匪一条新的活路,卖鱼。

  但有一说一,胥怜笙确实是个奇女子。

  不是从掌柜的这几个道听途说的事迹里得来的这个结论,而是因为——能让满城百姓都说她好话,仅凭这一点,胥怜笙就不简单。

  聊完了天,冯绣虎起身欲走。

  顺子照旧让小厮将糕点打包。

  因为离得近,冯绣虎本打算把食盒先放回家,顺子却道:“不用了,直接去吧。”

  见冯绣虎看来,顺子解释道:“咱们今天是去拜访的,空着手不像话。”

  拿吃剩的糕点当见面礼其实也不太像话。

  但冯绣虎觉得这很顺子,索性便点头了:“行,反正也吃不完,让她帮着消灭一些。”

  于是二人不再耽搁,在路边招来一辆马车,直奔食无鱼而去。

  车厢里二人没有交谈。

  顺子望着窗外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冯绣虎则是在回味着掌柜刚才的话。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比如——掌柜说匪患已经平息,那冯绣虎来时遇到的又是什么?

第401章谁查谁?

  一路无话。

  二人来到食无鱼,刚靠近大门,便看到了一张熟悉面孔——那个跟踪过他们的门童。

  剽悍门童也瞧见了他们,赶紧堆笑迎上前来:“二位又来照顾生意?欢迎欢迎。”

  冯绣虎瞥了眼他头上的纱布:“你们老板也不知道给你放个病假?看病的钱报销了吗?”

  “报了报了。”

  门童谄媚点头,将二人往大门里面引,并招呼穿旗袍的女侍过来接待。

  冯绣虎拍拍他肩膀:“今天不是来吃饭的,把你们大班管事叫来。”

  说罢,掏出金卡晃了晃。

  门童瞧得真切,赶紧作揖离开。

  不多时,身穿绸缎长衫的大班管事快步走了出来,他戴着副金丝眼镜,油头一丝不苟,整个人看上去又斯文又体面,还未走近就已经朝冯绣虎二人拱手施礼。

  “二位有何吩咐?”

  大班管事客气问道。

  “想吃口鲜的。”

  冯绣虎对出暗号,然后指了指头顶:“上五楼吃。”

  大班管事会意,伸手虚引:“二位里面请,容我先去通报东家。”

  一名旗袍女侍走过来负责引路工作,大班管事则飞快跑没了影。

  正常来到二层,本该继续往上走时,旗袍女侍却领着他们进了那天冯绣虎没选择进入的贵宾区大门。

  冯绣虎停下脚步:“我们不是去五层吗?”

  旗袍女侍解释:“回客人话,是五层没错,但不是从这边上。这边上去是我们东家休息的地方,从不让外人进;而穿过这条走廊,从另一边的楼梯上去,才是五层的待客区域。”

  冯绣虎这才恍然——原来那晚自己一头闯进胥怜笙的闺房了。

  跟着女侍上到五层,胥怜笙已经站在门口迎接,身边依然跟着赵沐沐。

  待女侍退去,胥怜笙亲自领着他们进了待客厅。

  厅内装潢奢华,但供客人用餐的地方只有最中间的一张长桌。

  胥怜笙知道这个点冯绣虎不是来用餐的,于是也没把他们往长桌上领,而是带着他们坐到了沙发上。

  胥怜笙对赵沐沐示意,赵沐沐转身端来两个铁盒,掀开盒盖,露出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猎枪子弹。

  胥怜笙指着说道:“这盒是散弹,这盒是独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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