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低头一看,立马也反应了过来——他的脚太大了,没他的号。
就这么一看,顺子的脸又红了。
不是因为自己脚大而感到窘迫,而是因为还看见了胥怜笙的双脚。
她没穿鞋,连袜子也没穿,就那样光着脚踩在玻璃地板上,白皙的脚趾像珍珠嵌在上面,足弓优美的曲线更是如拿尺子量出来的一般标准。
察觉到顺子的目光,胥怜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有些逾矩,于是脚趾不自觉微微抓紧,下意识想往后缩。
顺子赶紧偏头看向别处。
胥怜笙也顺势看向另一侧,她将鬓丝挽到耳后,淡淡地笑了笑:“我太冒失了,急着来给你开门,拖鞋还放在床边呢。”
“没关系。”
顺子故作镇定地回了句,他把注意力放到别处,好让自己不要乱想。
也是这时候,他才看清了屋中的陈设。
空旷的房间里,剔透的玻璃板铺满了整个地面。
而就在玻璃的下方,无数锦鲤正围着他和胥怜笙的脚底打转。
第410章胥怜笙的鱼
玻璃干净,顺子看了眼自己灰扑扑的旧鞋,感到无从下脚。
胥怜笙拍拍他的手臂,和煦笑道:“说来还是怪我没准备万全,那便不换鞋了,快些进屋吧。”
说罢就先一步朝里面走去。
走出几步,胥怜笙回头看见顺子还站在原地犹豫,便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三爷是嫌弃家中简陋,所以不愿进来吗?”
“没有的事。”
顺子干笑摆手,终于肯踩进屋内。
说来也奇,随着二人走动起来,玻璃下的锦鲤也紧跟着他们游移,始终保持在脚下徘徊簇拥。
顺子感到惊奇,就蹲下来仔细查看:“还真有鱼呀。”
胥怜笙微微一笑:“一群馋嘴的贪吃鬼罢了,不值得惊讶。”
白皙玉足踩着玻璃走到墙边,脚下鱼群跟随,汽灯的光影被水波打碎成斑斓映在墙上晃动,一时间衬得胥怜笙好似一位踏湖而走的仙女。
顺子看得有些出神,他瞧见胥怜笙从墙柜上的琉璃罐里抓出了一把鱼食,然后将鱼食投入旁边的玻璃管道内。
颗颗鱼食顺着管道滑入地板下方的水中,鱼群顿时沸腾争食,搅起白沫和涟漪。
胥怜笙朝顺子狡黠地眨眨眼睛:“这下明白了吧,这帮贪吃鬼早学精了,知道跟着人走就有吃的。”
她对顺子招手,等顺子走到跟前,将一把鱼食放进他的手中:“三爷也试试,虽是闲趣,但看它们没头没脑的模样,却也有趣得紧。”
一边说着,胥怜笙一边将鱼食一颗一颗地往管道里投,她看着脚下挤来挤去的锦鲤,不禁笑眯了眼睛。
顺子学着她将鱼食慢慢投入,随口问道:“阿笙姐喜欢鱼?”
胥怜笙头也未抬:“你指的是什么?吃鱼?”
顺子想了想,觉得食无鱼既然招牌就是鱼,想必胥怜笙应该是喜欢的,于是点头道:“嗯。”
不料胥怜笙却笑着否认:“我不吃鱼。”
她缓缓抬头,灼灼目光凝视着顺子:“只唯独喜欢喂鱼,因为……”
“……我爱看他们为了丁点吃食就不顾一切的模样。”
看着她的眼睛,顺子一时恍惚,仿佛此时此刻“胥夫人”的光环彻底掩盖了“阿笙姐”的亲切,竟使他有些不敢直视。
咚!
忽地一声闷响,二人感到脚底微颤。
他们同时低头看去——是一尾明显比其他鱼要胖上两圈的锦鲤一头撞在了玻璃板上。
胥怜笙抿嘴轻笑:“原来是你。”
她轻飘飘对顺子解释:“这尾是前两天新收的,初来乍到还没适应,所以脾气不小。且养着吧,养得熟就接着养,要是养不熟,赶明儿我就把它端上餐桌去。”
顺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养鱼这块儿确实属于他的知识盲区。
搭不上阿笙姐的话题,顺子只好重新找话辙。
很快他想起来:“对了阿笙姐,刚才楼下有个洋人闹事,好像叫威什么斯。”
“威尔斯。”
胥怜笙自然地接过话茬:“我知道他来了。”
顺子小心翼翼问道:“他是来做什么的?赵沐沐说你们有误会……”
胥怜笙无奈一笑:“这种事说起来怪难为情的,那洋人在追求我,我已经拒绝了好几次,但他总是不肯放弃。”
“不识好歹的东西。”
顺子眉头一皱:“我去把他腿敲折,看他还有没有胆来。”
胥怜笙眸光扫来,眉眼带笑:“三爷的话倒是暖心,可你却不知威尔斯的来头。”
“此人全名叫做威尔斯·珂赛特,来自大洋那边的奥兹玛帝国,而且家中世袭公爵爵位,现任的珂赛特大公就是他爹,所以他也是实打实的贵族。”
“三爷若是把他的腿敲折了,怕是要麻烦缠身。所以这番话哄哄妾身开心便行了,千万莫动危险心思。”
顺子眉头皱得更深了:“这里是大玄,哪轮得到他一个外邦的贵人作威作福?实在不行找个月黑风高的好日子给他埋了,反正这活我熟。”
胥怜笙白了他一眼:“三爷快收收脾气,他一没犯律法,二没惹事端,他出于爱慕纠缠着我不放,烦是烦了点儿,但三爷竟想直接送他赴冥河,未免过犹不及了。”
阿笙姐还是太心善了。
顺子默默叹了口气,心想这事要放在大哥身上,直接埋了这种死法他还得忙着道谢呢。
顺子觉得自己挺没用的,除了一把子力气,竟丝毫没有别的法子能帮上阿笙姐。
他悻悻问道:“那你们究竟是怎么牵扯上的?”
胥怜笙沉默未答,她从茶几上拿起香烟点燃,吸了一口后,就把香烟插到墙柜上的铜炉里去了。
顺子这才注意到,那香炉上方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副黑白人像。
照片上是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
顺子也不傻,知道这人多半就是阿笙姐的亡夫。
“嗐。”
胥怜笙无奈一笑:“算牵扯吗?我和威尔斯只是在饭局上见过一面,或许是我当时杯沿放得低了些,又或是我多说了两句好听话,便让他误以为我对他有好感,从那以后就缠上了。”
顺子沉默片刻:“这不怪你。”
“我当然知道。”
胥怜笙洒脱一笑,随手拨弄了一下花瓣:“这些年追求我的男人又不止他一个,我早习惯了。”
黑白相片下方的花瓶里,插着新鲜的花束,花瓣上还挂着几颗露珠,随着胥怜笙轻轻一碰,露珠就滴在了柜面上,摔成细碎的线条。
相片上男人的目光仿佛在凝视顺子,顺子觉得晦气,于是偏开了视线:“听说姐夫还在时,跟大国公关系不太好……他真的是被大国公给害了吗?”
胥怜笙动作一滞,回头笑问:“这个问题是二爷托三爷问的吧?”
顺子愣住了,反应过来赶紧否认:“不是,是我和大哥在茶馆听别人说的。”
胥怜笙不置可否,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但她还是答了。
“没错,从他来到千屿城上任那天起,大国公就一直试图拉拢他,但他从未答应。用他原话说就是:‘府衙是大总统的府衙,如果跟大国公搅在一起,那以后府衙到底该听谁的?’”
“后来他因为公务去了趟帆城,回来不久就一病不起,哪怕请了赤脚庙的修士来看,也都说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只过了两三天的样子……人就咽了气,临到头都没能说出一句整话来。”
顺子盯着香炉里那根快要燃尽的香烟沉默不语。
胥怜笙看着他问道:“三爷也是有道行在身的人,你倒是说说看,连修士都医不好的病症,除了大国公,谁还有这种手段?”
第411章文字游戏
冯绣虎之所以催着顺子离开,是因为他也要出门。
于是顺子前脚刚走,他后脚也紧跟着溜了。
经过昨晚和方有六的讨论,冯绣虎决定在今天去搞清楚一个疑惑。
食无鱼确实卖鱼,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鱼这种东西,要想吃口鲜的,就必须现点现杀,说明食无鱼的鱼都是当天到的活鱼。
而这也就意味着——食无鱼的“供货商”每天都得来一趟。
可是食无鱼周边并无水道,石大脚又是怎么把鱼运到食无鱼的?
况且石大脚还提到过,他们是水匪,在巡捕司挂了号,所以不方便进城。
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所以冯绣虎目的明确,离开家后他径直出城,来到了那座石桥上——就是那天进城时路过的,桥洞很多的,横跨两岸的长长石桥。
大清早的,此时冯绣虎就站在桥中间,倚着石栏,望着下游的方向。
金篓寨的水匪想要送鱼进来,这里就是必经之路。
他倒要看看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把戏。
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整天。
……
太阳快落山了。
冯绣虎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后悔没有把顺子打包的糕点带出来——为了不跟送鱼的水匪错过,他硬是扛了一整天的饿。
或许金篓寨不是每天都送鱼来?
冯绣虎有点怀疑人生。
这念头刚冒出来,借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冯绣虎分明瞧见下游有一艘竹蓬船驶了过来!
他顿时打起精神,赶紧蹲下去,利用栏杆遮掩身形,然后从石栏的缝隙中透出目光去观察。
只见竹蓬船上只有一前一后两道身影,中间的位置则被一个圆滚滚的木桶占据。
眼看竹蓬船就要到了水坡位置——也就是当初石大脚说河道变低,不方便逆流而上的地方。
这时候冯绣虎也终于看清了,那船上木桶封得严密,根本看不出里面装的什么,但桶身上却用红漆写着大字——灯油易燃,闲人勿近。
冯绣虎冷笑,心道这帮水匪还挺会找吓人的由头。
正当他感到疑惑——仅靠两人之力,竹蓬船该怎么逆流而上时,忽见一根铁钩自脚下桥洞飞出,落到竹蓬船的船头处。
船头水匪眼疾手快,抓住钩子钩在船上,然后在绳索的牵引下,竹蓬船被飞快拉了上来,然后钻进了桥洞。
还有接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