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只见其中风月,却鲜少有人窥见作者笔锋之妙,那西门庆纵有富贵,终是逃不过‘欲念’反噬。写他庭院深深、妻妾成群,实则是将人心沟壑贪欲一一剖开、晾晒于世人之前,此书堪称奇书.”
将书中淫色解读为欲念,既避免了在场的林扶摇难堪,又有了深度。
姜轩只觉找到了知音,甚至冒昧请求韩敬汝为两书作序,后者竟也当场应下,并顺势聊起了《红蛇传》,“轩弟,听说这红蛇传话改编于去年兰阳诛妖?”
“对!”
“书里丁水安都头借鉴了小丁都头事迹?”
“对!”
“如此说来,你和小丁都头十分熟识了?”
“那是自然,他是我兄长!”
“失敬失敬,小丁都头为国屡建大功,却一直未有亲近机会,想不到他竟然是轩弟的兄长!既然如此,后日我摆宴章台柳,轩弟请小丁都头一聚,咱们一醉方休,如何?”
一旁的林扶摇,到这时才看明白.乐阳王世子备礼登门,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原来是要通过儿子宴请丁岁安啊!
那边,姜轩却已满口子应了下来,“好说,好说!”
韩敬汝目的达成,却也没急着走,又和姜轩母子说了会话,言语间,对林扶摇极为恭敬。
巳时末。
韩敬汝告辞,林扶摇起身欲送,前者却客气道:“按辈份论,在下是晚辈,需称夫人一声伯母,夫人安坐,由轩弟送我即可。”
因为他这番说辞,一旁的余博闻也不得不别别扭扭的躬身见礼,“夫人安坐,晚辈告辞。”
“哈哈,母亲稍候,我送送两位兄长。”
姜轩抬臂前引,“韩兄、表兄,请。”
那模样,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此时此刻,再也没人敢斥责他不能称呼林扶摇母亲了。
林扶摇明知对方是因为有求于儿子,才这般客套,可心中依然止不住的生出巨大满足感可望着儿子和乐阳王世子谈笑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心底却又生出几分落寞之感。
“母亲。”
片刻后,一直悄悄待在隔壁、听了全部对话的姜妧款款入内,见母亲呆呆坐在椅子上,又红了眼睛,不由走上前来,握了林扶摇的手,轻声道:“母亲,怎又哭了?”
“没事。”
林扶摇心中所想,不好说出口.今日短暂感受被敬重的体验,竟仅仅是因为儿子和那小丁都头交好,这种体验很美妙,却可惜无法长久。
毕竟,那位小丁都头只是儿子的朋友,又不是自己的儿子。
“妧儿,小丁都头可是升迁了?乐阳王世子为何突然这般看重他?”
“我不太清楚”
林扶摇问的突然,姜妧却下意识先撒了谎,若直接说出来会显得她过于关注丁岁安,过了几息才仿似无意道:“哦,对了,女儿无意间听人说过,他得了殿下看重,如今任了什么正军.正军司马。”
“昨晚李夫人她们提到的正军司马?”
官宦女眷聚在一起,免不了会提到近来政治热点,林扶摇昨晚确实听到好几位夫人说起这正军司马风头正盛,只不过当时她怎也没想到,这位当下的天中红人,竟是前年在王府见过的小小什长。
‘我与姐姐打个赌,他三年内必定出人头地!’
当年林寒酥的话,适时回响在耳边。
林扶摇静静思索片刻,忽地抬头,盯着女儿那张肖似小姨母的脸蛋看了半天,直到姜妧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母亲,怎了?”
“我记得,早先在兰阳,人家教过你两首曲子吧?”
林扶摇双目仍然微红,但面色已郑重起来,“后来你讲过,能顺利破境便与此有关。咱们做人需知恩图报,过几日,你请小丁都头来家吃顿便饭吧,聊表谢意。”
第177章 咬定青山不放松
三月廿三。
抱朴斋茶馆二楼雅间。
徐九溪素手执壶,一道清亮水线注入白瓷盏中,茶香随着氤氲热气弥漫开来,她瞥了坐在对面的丁岁安一眼,眼尾晕着绯红的桃花眸光流转,幽嗔道:“小丁都头如今好难请了呀,本驾命人送上三回拜帖,才肯赏脸见上一见,枉费我不顾失贞之名,替你保全那女子的名声~”
失贞之名?
你?
丁岁安瞧了眼水润多汁的老徐,拱手道:“掌教勿怪。正是因为万安门之事,我接了正军司马这烫手差事,忙的不可开交.这不,今日稍微有空,马上就来见掌教了。”
“呵呵,丁司马如今成了天中红人.莫非以为自己要青云直上了?”徐九溪把茶盏往丁岁安身前推了推,自问自答道:“安平郡王不倒,你头上就永远悬着一把刀,若他将来得登大宝,啧啧啧,这大吴恐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丁岁安低声道:“我为掌教立过功、出过力,掌教不会不管我吧?”
去年是他在兰阳除了郝掌教,徐九溪才有机会得了这天中掌教之职。
徐九溪端着茶盏,斜眼瞧了丁岁安几息,忽地咯咯一笑。
她放下盏茶,身子如无骨蛇般前倾,伸长胳膊越过中间茶案,冰凉指尖轻轻抚着丁岁安的脸颊,“往后呀,你可与临平郡王多亲近亲近。再者,本驾早就说过,你是我的人,我不许你死,谁也不能动你。”
和临平郡王亲近?
不待丁岁安发问,徐九溪身子倏地往回一收,眨眼间已坐端正,脸上暧昧神色已消失不见,“说吧,你在南昭都打探到些什么消息。”
“是”
没了询问临平郡王之事的话口,丁岁安只得暂时将此事放到一边,说起了南昭之行,主要关于儒教,这也是徐九溪最感兴趣的部分。
他提到儒教在南昭已传播开来,还提到国师周悲怀疑似儒教中人儒教如今在南昭的存在已经公开化,根本瞒不住,国教或早或晚都会知晓。
临了,丁岁安还忧虑道:“眼看儒逆坐大,国教可有应对之策?”
徐九溪靠着墙壁,手绕鬓旁垂落的一绺青丝,姿态慵懒,“此事,陛下比圣教要着急,等等看吧。”
嗯,儒教复兴,不但会和国教抢夺世俗礼法的释经权,还会争夺史书话语权。
吴帝和儒教已然交恶,后者若起势,必然会重新书写吴帝弑义父窃国的历史丁岁安忽然想到,大吴立国后便以‘正统’为年号,近五十年未改。
正统不正,越缺啥越强调啥。
思索间,目光无意落在徐九溪的脚丫上。
她赤着双足,因斜偎墙壁的坐姿,白嫩右脚从绯红裙摆下探出,五颗脚趾趾粒圆润,晶莹甲片由丹蔻染作殷红。
徐九溪留意到他的目光,非但不恼,反而将脚丫高高抬了起来,脚背绷直、趾粒微蜷.像极了某种时刻的特殊反应。
“好看么?”
徐九溪笑嘻嘻问道,尾音黏腻。
丁岁安笑道:“好看。”
“想不想把玩一番~”
“.”
因她抬腿的动作,被带起的裙摆下一片好风景,深处红色小衣若隐若现。
丁岁安收回目光,抿了口茶压下胸腹燥意,“改日吧。”
“嘻嘻~”
徐九溪低低一笑,收回长腿,改坐为跪,身子再度前倾,慢慢伸长天鹅颈,将脑袋凑到了丁岁安颈间,嗅个不停。
只听她在耳边低语道:“都说你在南昭伤了名化罡圆融境高手~”说话时,秀挺琼鼻抽动,嗅探不停,“你去年夏时将将晋入化罡,为何短短半年便败了圆融高手?你有何秘密?”
讲话时的呵气和琼鼻嗅探的气流,不停吹在他的脖颈上,痒丝丝、麻呼呼这种感觉,既诱惑又极度危险。
像情人调情,也像一条蛇在确认猎物是否可口。
似乎随时会张嘴在喉间咬上一口。
丁岁安绷紧神经,防备她可能的突然袭击,同时默念了几句从阿智那边学来的定神经文,“我也不知晓,兴许是我天赋异禀?”
“天赋异禀?”
徐九溪终于将脑袋从他颈窝撤了出来,却未远离,继续保持着前倾身姿,两人之间,距离不足一扎,四目相对。
“那林寒酥.拜入袁监正门下,仅仅四个月便从意气入了启智,是不是因为和你双修的原因?”
香柔气息直接拂过丁岁安的面门,近在咫尺的桃花眸瞳仁诡异若深潭,丁岁安不知是她又用了某种迷醉人心的法术、还是因为过于暧昧的距离让他起了反应。
总之,精神有些集中不了。
他垂眸,隔断与徐九溪的对视,可.视线往下一移,又恰好陷入了徐九溪前倾时微微敞开的领口。
两团饱满雪球,挤出好深一条沟壑.
得,更集中不了精神了。
丁岁安艰难的将眼睛拔了出来,索性偏了头看向了窗外街景。
“掌教.话可不能乱讲!我敬重兰阳王妃,视其为姐,我俩之间冰清玉洁,何来双修一说?”
“哦?视其为姐?这倒不错,双修之时姐姐弟弟的喊着,更添情趣。”
徐九溪不太好糊弄,见丁岁安脑袋偏向了一旁,她十分霸道的抬手捏了他的下巴,强硬的将丁岁安的脑袋又扳了回来,稍稍挺了挺胸,给了丁岁安最佳的看球视角,“想看便大大方方的看,姐姐又不是小气的人。”
“.”
“看你也看了,该说实话了吧?”
“什么实话?”
“你是不是有特殊修行法门?林寒酥进境那般迅速,是不是得宜于双修?”
“.”
丁岁安抬眼,两人之间仍以极近距离保持着面对面的姿势这妖女太强势了,自打见面,便一直掌握着主动,想要打破眼下这种氛围,只能化被动为主动!
“说呀~”
徐九溪伸舌添了添嘴唇,笑意盈盈,像看猎物一般,目光牢牢锁定着他。
丁岁安与她默默对视两息,猛地伸手,一把摁住了徐九溪的后脑勺,伸头凑了上去。
因太过突然,俩人撞在一起时,嘴巴都被各自牙齿硌了一下。
生疼~
起初,徐九溪下意识往回缩头,后脑却被丁岁安的大手死死摁住眼瞧撤不回,她又伸手后绕,揪着丁岁安的发髻要把他拽开。
丁岁安吃疼,随着她发力的方向本能往后仰,但箍在徐九溪后脑的手也更加用力的往回摁。
连带她的身体也不得不跟随丁岁安后仰的姿势往前倾。
‘咣当~’
置在两人中间小型条案终于被带倒。
两人一起跌倒在榻上。
就算这样,丁岁安依然没松手.咬定青山不放松!
现下情况,要么把人亲晕,要么放手,等待她的报复。
眼看徐九溪还不肯就范,丁岁安一怒之下,用牙齿不轻不重的咬了她嘴唇一下.
他清晰地感觉到,徐九溪僵滞了一瞬,随即,一种奇异的、近乎非人的柔韧在她腰肢间流转开来,仿佛某种沉睡的本能被悄然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