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为国征战中,死于战乱的军兵会建忠勇祠,忠勇祠在嘉靖末年出现,每遇战皆有设立,现在忠勇祠上出现了一个文官,夏知节是个举人,因为考了三次没考中进士,就到吏部报备,辽东虽然苦,但辽东位置多。
夏知节但凡是有一点办法也不会带着军兵亲自冲杀,一如当初谭纶在台州,带着军兵和倭寇拼命,因为再退一步,身后就是百姓。
“宁远侯以建奴杀官为由,对吉林以南、抚顺以东的建奴进行了清剿,杀贼三千四百余级,为夏知节报仇。”万士和补充了一下细节,关于宁远侯李成梁的反应。
这件事还真不是李成梁觉得夏知节碍眼,让建奴做掉了夏知节。
夏知节作为读书人,肯到苦寒的辽东为官,李成梁是很珍惜的,夏知节就是再有骨鲠正气,也管不到他一个侯爷的头上。
夏知节死于建奴之手,李成梁跟疯了一样,甚至打到了朝鲜的地界去,的确是杀红了眼,十二年以来,李成梁在辽东的政策,也是以战促和,逼迫建奴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和外喀尔喀部内附,和侯于赵的一个大明,皆为王臣相得益彰。
这一次,李成梁真的高举屠刀,打的旗号就是不报血仇,誓不为人,可见是动了真怒,李成梁作为辽东的土皇帝,汉人的比例在增加,意味着李成梁这个汉人侯爷的地位就会越稳固,敢杀官,李成梁就要征伐,就要报仇。
“大明要都是夏知节这样的官员就好了。”朱翊钧看着讣告,心都在滴血。
又一位骨鲠正臣,牺牲在了让大明中兴的路上,夏知节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大明失去了一名愿意为万民而战的战士,再退一步身后就是百姓,谭纶当年没有死在倭寇的手中,夏知节却死在了建奴的手里。
“下章到辽东都司,嘉奖辽东军兵作战英勇,自内帑支取十五万银犒赏,令夏知节入忠勇祠,年年官祭。”朱翊钧写了一副大字,送往广西广信府贵溪县,这里是夏知节的老家,无论辽东是否会忘记夏知节的忠勇,夏知节的老家会代代流传。
“国子监纳夏知节三子为监生,以奖忠勇。”朱翊钧思索了片刻,又补了一份恩典,夏知节的三个儿子,都可以入国子监成为监生,算是国朝恩典。
“陛下,是不是给松江巡抚申时行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些?”万士和犹豫再三,说了句公道话,刚刚忙完了一条鞭法,申时行还没有喘口气,又一座大山哐当一下压在了申时行的肩上。
松江府要进行雇佣关系确立的合同公证,这件事一点都不好做。
“他是要入阁的,既然要入阁,不让天下人说闲话,要服众,就得做出点成绩来,其实完全可以把试点放在广州,松江府是开海的急先锋,广州府就不是桥头堡了吗?”朱翊钧其实有选择,让申时行喘口气,给王家屏加点担子。
但申时行终究是要入阁的,他不能靠着端水的功夫去做首辅,那就只能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获得正果了。
所有人都不怀疑申时行可以入阁,甚至能做首辅了,但只有申时行自己怀疑,此时在松江府的申时行已经有些焦头烂额了,他看着朝廷来的圣旨,由衷的迷茫了起来。
申时行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和高启愚一样,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厌恶了张居正,所以才被如此为难。
翻过了一座山,面前是一座更高的山。
日子没法过了!
“抚台,松江远洋商行的商总孙克弘递了拜帖。”门房带着一份拜帖,匆匆走了进来。
“请。”申时行有些疑惑,这个已经跨入了垄断阶级的商人头子,为何突然前来拜访。
“孙某见过抚台,身有畸零,不便行大礼。”孙克弘是举人,本身就可以见官不跪,再加上皇帝曾经赐下了诗书礼乐簪缨之家,孙克弘其实也可以不用行大礼,再加上他本身有残疾,但每次孙克弘见了巡抚,都要提一嘴,防止巡抚不悦。
万一日后申时行做了首辅,对孙克弘的不尊重怀恨在心,他孙家就是有孙悟空那般本事,还是要被收拾的七零八碎。
“孙商总多礼了,看茶。”申时行伸了伸手,示意孙克弘的大管家把孙克弘推到茶几旁喝茶。
“这次冒昧前来,其实就是一件事,我听闻朝廷要民坊的劳务契约公证为合同,这事儿,孙家表示鼎力支持,松江远洋商行、孙氏布记、棉纺工坊、海味行、成衣行、茶行等三百四十二个铺,都会在三个月内完成公证,由契约,转为合同。”孙克弘开门见山,表示积极拥戴朝廷的政令。
“去把陛下赏的龙风团饼茶拿来。”申时行其实也不太懂茶,只知道这是贡茶,在申时行看来,茶和酒一样,主要是情绪价值,国窖一个地瓜烧,不照样人人趋之若鹜?
申时行真的没想到,孙克弘居然第一时间站出来支持朝廷这份政令。
这就直接将这件事的难度降低到了轻而易举的地步,最难搞定的垄断阶级都搞定了,那下面那些个小鱼小虾,手拿把掐,甚至不需要申时行出面,各个商帮、商行闻风而动。
“不瞒抚台,我也老了,坑蒙拐骗,弟弟就是不肯回来,这孙家因为开海的大风,扶摇直上九万里,如今到了如此规模,我活着,能管事的时候还能约束,一旦我老的昏聩了,我们孙家恐怕就会从诗书礼乐簪缨之家,摇身一变成了蠹虫,那不是我想看到的,也不是朝廷想看到的。”孙克弘如实的陈述了自己支持的理由,为了老孙家延续。
孙克毅这个家伙,在外面就是不肯回来!孙克弘甚至连病重的招数都想出来了,也无济于事。
孙克毅不回来,孙克弘年岁越来越大,下面人都开始动起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心思,孙克弘也不得不防。
契书和合同不同,契书是双方签订,合同需要见证人见证,而这个见证人充当了一定的担保作用,一旦合同双方出现问题,这个见证人要有一定的能力保证合同的履行,而孙克弘从商多年,立刻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同,听闻消息,第一时间赶来了。
“孙家招人恨啊。”孙克弘有些无奈,他们家赚的钱太多了,光是捐给海事学堂就捐了一百五十万银之多,松江海事学堂能有今天这个规模,和孙家的捐赠有很大的关系。
万历十二年,孙家购买了一条万历四年下海的五桅过洋船,赠送给了松江海事学堂作为教具。
“这话说的,开海的政策摆在那里,孙家也没有多吃多占,孙家能有今天的规模,也不是偶然。”申时行肯定了孙克弘带领的孙家,的确为国朝开海大业,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我有点想不明白,陛下不是最怜悯穷民苦力吗?为何只确定了雇佣关系,为何不进一步约束这些畜生们的行为呢?”孙克弘对大明皇帝提出了质疑,认为大明皇帝的保障力度,实在是太过于微弱了。
“畜生们?”申时行眉头一皱。
孙克弘涵养功夫都丢到了爪哇国去,咬牙切齿的说道:“就这么说吧,一些个工坊里工匠们的待遇,还不如画舫上的姑娘,至少画舫上的姑娘还有一天三顿的饱饭。”
“我亲眼见到过一个染坊,说是管饭,到了中午,用一个铅桶装着,里面是籼米、锅焦、碎米还有一些喂猪的糠麸,弄了一锅说不上是粥的东西,喂给匠人,匠人干的都是体力活,但匠人们为了省钱,只能这么吃了。”
“那染坊里的工坊主,还洋洋得意的跟我分享,如何节省成本!说是包住,一个联排大房,拢共七间房,上下两层联排的通铺,人摞人睡在里面,松江府各县衙的监牢都比这住的好得多!”
“动辄打骂,张口闭口就是外地人、乡巴佬、芦柴棒、猪猡,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这还不是最可恨的,尤为可恨的就是这帮工坊主,洋洋得意的告诉我,到了发钱的时候,能拖就拖,能不给就不给,实在是闹得没办法了,就以各种由头,少给一点,安抚匠人,反正这些人不干,有的是人干。”
“匠人都是雁行人,来来去去,哪有那么多功夫跟这些本地的工坊主长年累月的计较?最终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天杀的畜生!”
雁行人,就是如同候鸟一样的迁徙,就是说流动性很大,来来去去,终日为了辛苦奔波,这就是这些本地工坊主们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根本原因。
孙克弘显然火气很大,他继续说道:“都是做生意的,克扣匠人那点口粮,能克扣多少成本出来?一个点都克扣不出来,但这些畜生,就是这么做了,而且心安理得,朝廷既然要管,就该管到底。”
“人活这一辈子,都是当人的,不是当畜生的!”
“我亲眼看到了一个织女,因为生病了,要休一日,那工头大吼一声,假病,老子给你治,劈手就抓着那织女的头发,狠命的往墙上一摔,工头人高马大,壮如牛,这一摔,就把女工给摔的七荤八素,摔完了还不算完,一脚又一脚的死命的踹!”
“直到踹到了进气少出气多,这工头还没散完德行,抄起桌上的一盆冷水,当头泼了去,那是冬天!松江府的冬天,也是上冻的冬天!”
“申巡抚!穷民苦力是不是陛下的子民?还是说,只有我这样的势要豪右,才算是陛下的子民?”
“这帮对百姓敲骨吸髓的狗东西,他们还给匠人放钱,天杀的畜生!”
孙克弘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出了这五个字,因为他,松江远洋商行商总,大明垄断阶级的势要豪右,产业遍布松江府,松江府最大的地头蛇,也曾经被那样打过,他的腿就是这么彻底断掉的,当初徐阶那些个爪牙下手的时候,和这场景几乎如出一辙,直接唤醒了孙克弘内心深处最痛苦的回忆。
孙克弘是老爷,他真的看不得这些苦楚,直接把他看到的那家染坊给排挤到不能生存的地步,最终关门歇业。
但孙克弘一个商贾,能做的实在有限,当朝廷终于想起了保障穷民苦力的利益的时候,孙克弘积极响应,当然情绪极其激动的时候,孙克弘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
不够,陛下做的很好,但远远不够,还有太多的大明人在受苦。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遑论远在北衙的陛下了。”申时行十分明确的回答了这个问题,陛下深居九重,对这些事儿知之不详。
若是知道,陛下真的会提着戚家刀,冲到松江府南,直接将其当街手刃,申时行亲眼见到过,陛下一定会这么做。
“松江府的繁华,松江府的纸醉金迷,松江府在世界之林首屈一指的奢靡,是少数人能享有的,而这些繁荣盛景,全都是由到松江府的穷民苦力用双手,一点点创造出来的,我们这些势要豪右在享受之余,能不能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良心,就一点!”
“哪怕是自己不长良心,朝廷能不能约束我们长点良心呢?”
“最起码最起码,也不应该敲骨吸髓的朘剥!人是人,人不应该被糟践为猪猡草芥!”孙克弘明确表示了对朝廷的不满,朝廷管的太少了,太松了。
李贽在讨论到金钱对人的异化的时候说:肉食者以金钱在组织生产的时候,就会以生产资料为基础,建立起一种对生产者近乎于主宰的权力!因为生产者们没有生产资料,也没有生产工具,除了借由劳动,不断创造条件让别人主宰自己、奴役自己外,别无可为。
孙克弘亲眼看到了,侮辱、殴打、比牢房还差的住宿、不如猪食的饭、近乎于生杀予夺的主宰权力,体现的淋漓尽致,而这种生产关系是不正常的。
“申巡抚是流官,终究是要入朝为官的,但我是松江府本地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家乡,被这帮畜生,糟蹋到如此地步,这么下去,穷民苦力忍受不了,揭竿而起的时候,只会冲进我家,把我家里里里外外杀个干干净净。”孙克弘阐述了自己为何会如此激动的原因。
圣君如日中天,这世道,不该这样。
第638章 借尔人头一用,推行朝廷政令!
孙克弘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承认自己怕了,怕穷民苦力受不了压榨的那一天,揭竿而起,先把他的家门给攻破,把他的家人给杀的一干二净。
老孙家也不是什么善茬,也向下朘剥,那些个船上的女子,也不都是天生就会使用双腿之间的提款机,也是被教出来的,但老孙家至少愿意给他们家干活的所有人,一口饱饭吃,其实穷民苦力要的真的不多,能吃饱饭就足够了。
百姓要什么?其实就三个字,不闲着。
人一旦闲下来,就没有饭吃了,忙碌一年到头可能没几个钱,但终归是没游手好闲,算是没有虚度光阴。
孙克弘对松江府广泛存在、敲骨吸髓的朘剥,极其不满,这种不满已经到了忍受不了的地步,因为矛盾说告诉孙克弘,矛盾在被这种畸形的生产关系不断激化,穷民苦力内心的怨气在不断的累积,酝酿,迟早有一天,会把整个松江府烧的一干二净。
“抚台,大事不好了!”一個门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何事?”申时行眉头紧蹙的问道,这门房已经跟了申时行十余年之久,在会客的时候,若是没有大事,决计不会打扰,显然是有大事发生了。
“上海县崇义坊宏源大染坊的染工因为不满工坊主的欺凌,和工坊主闹起来了,已经死人了!”门房用最快的语速把事情大概讲清楚,上海知县姚光启已经带着去了,现在正在对峙,前来报信的巡检陈天德就在门外。
“孙商总,有事要忙,孙商总自便!”申时行哪里还管什么失礼不失礼的事儿,立刻站了起来,急匆匆的向着府外走去,随扈已经将申时行的车驾备好,甚至还联系了松江镇水师首里侯陈璘、提督内臣张诚,防止骚乱进一步的扩大。
孙克弘听到这里就是眼前一黑,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自己这张乌鸦嘴,真的是说什么就来什么,刚才还在担心矛盾进一步激化,酝酿出乱子来,这乱子就如期而至。
看门房慌张的样子,再加上门房说已经死人了,这事儿恐怕不能善了了。
申时行从松江府府衙所在的华亭县,奔着上海县而去,而孙克弘也是马不停蹄,出了府衙,也奔着上海县去了。
申时行在路上,从断断续续的塘报中,逐渐弄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宏源大染坊是一间老字号染坊,在元朝时候就已经存在,元贞年间,黄道婆从海南崖州带棉种和纺织工具在松江府开始种棉、织造棉布,时光荏苒,三百年时间过去,松江棉织造技术已经冠绝大明,松江棉布行销海内外,堪称‘衣被天下’。
伴随着棉纺生意的兴隆,染坊自然也是蓬勃发展,而宏源大染坊乃是袁氏所建,青浦袁氏自称可以追溯到四世三公的袁绍先祖,也算是千年世家。
这大染坊的生意,即便是在王朝更替,大明代元的过程中都未曾断绝,嘉靖年间东南倭患,袁家更是带头捐赠了五十万银用于抗倭。
而现在,宏源大染坊出了乱子,而且是大乱子,因为迟迟不肯发工钱,匠人们怨声载道,大染坊几乎处于停工的状态,而多次找袁氏索要工钱均未果,后来工坊彻底停摆。
躲了快一年的袁家家主袁慎,不得不出面和匠人们谈,说了一大堆,大体就是经营苦难无力给付,但希望匠人们能把染坊当自己家,一旦有了回款有了银子,立刻就给,先开工再说。
袁慎出面,是因为染坊最近有了一批大活儿,匠人们就先开工干活,这重新复工的第一天,就出了大乱子。
袁家的走狗,大把头在工坊里欺压匠人,打骂羞辱,这下手没有轻重,把一个新入行的学徒,给打伤了,数月的不发工钱的怨气累积的怒火,在见到血的一瞬间,立刻被彻底点燃,大把头被匠人们一顿猛揍。
匠人们打完了大把头,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个学徒为什么会被那般殴打,只因为这个学徒昨日见到了袁家的家主出入霞飞街的书寓。
书寓就是娼馆,只不过是那种极其高端的,手谈、饮茶、琴棋书画的娼馆,提供的是极其昂贵的情绪价值。
这种书寓,可不是明码标价的青楼或者私窑子,主打一个欲擒故纵,一夜花销动辄数百两、数千两之多,是真正的销金窟。
而袁家家主出入书寓,就证明了袁家不是没钱,就是拖着不肯给!
拖的理由孙克弘说的很明白,务工之人多数都是雁行人,根本拖不起,只要拖几个月,这些个匠人就只能自谋生路,而宏源大染坊的金字招牌还在,根本就不怕招不到人,而且厂里几个大把头、大工匠,袁家一分钱工钱没拖欠,还多给了一些。
当怒火被点燃的一瞬间,整个宏源大染坊就被匠人们给占了去。
“这不是还在僵持,怎么闹到死人的地步了?”申时行看着骑在马上策应的陈天德问道。
陈天德深吸了口气说道:“那袁慎带着家丁冲进了厂里,要打匠人,袁慎更是叫嚣着,要把匠人们打服气继续上工,最近这大活儿非常赶时间,若不是袁慎继续打人,也不会闹到死人的地步。”
“这家丁下手没轻重,打伤了十几个匠人,匠人的火气上来了,把家丁给打死几个,袁慎狼狈逃跑,被匠人们给抓了。”
宏源大染坊的改变,一切都因为万历七年新家主袁慎。
之前宏源大染坊的老家主,当得起一声大善人,在宏源大染坊做过工的匠人,也都对老家主交口称赞,但新家主,也就是陈天德口中的袁慎,不这么认为,他搞得这套办法,可以有效的降低成本。
陈天德是三都澳平定私市之战中的海防巡检,陈天德和倭寇有血海深仇,自己成了阉人,就是倭寇取乐所致,姚光启来到了松江府后,就从松江镇水师借调了陈天德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专事上海县的侦缉诸事。
申时行久久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件事处理不好,就是天大的祸事,整个松江府都如同坐在火药桶之上一样,如果这件事无法顺利解决,恐怕会把松江府炸上天,他申时行也会被炸的粉身碎骨。
姚光启让陈天德带人去府衙报讯,而他自己带着衙役,将整个宏源大染坊团团围住,顺便把周围几条街都清空,防止动乱进一步扩大。
姚光启站在宏源大染坊的门前,向身后看了去,身后是无数的上海县百姓,他们翘首以盼,看着大染坊,等待着这位县太爷处置此事。
对峙正在发生。
“我是姚光启,打开坊门。”姚光启让衙役们退后,自己一个人走到了染坊门前,看着墙头上的匠人,大声的说道。
一个匠人面色涨红的大声说道:“狗官!你们和袁家蛇鼠一窝,打开坊门,衙役就会冲进来了!”
“可他是姚光启啊,你看到他脸上那道疤了没?为了渔民的海带,跟海寇拼命留下的,他不是狗官。”另外一个匠人,倒是对面前的姚知县很了解。
姚光启走马上任后,他的事迹就传开了,尤其是脸上那道疤的来历,这也是姚光启让人散播出去,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姚光启是天上人,关系直达王崇古,根本不给地方豪强面子。
姚光启脸上有道疤,当初回京,王谦嘲弄姚光启一个阔少,居然沦落到了这种地步,得知了伤疤由来后,王谦真的给了自己两巴掌。
姚光启这道疤,代表着他是海带大王,如果有的选,他也愿意在山东种一辈子的海带,但朝廷有调令,他只好来到上海县当知县了,他早就该从监当官升官了,三都澳平定私市之功,皇帝一直记着,要给姚光启升迁的。